我是第二条想变成人的鲛人！娘亲心疼我！用她的声音从海巫那里给我换了药。
我的鱼尾变成了一双人腿，白净、修长。可惜！爱我的男人变了心。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死了！
然后和第一条鲛人一样，变成海上的气泡。娘亲又用她的长发从海巫那里给我换了一把剪刀。
只要我在月圆之夜。把剪刀插进男人的心脏，让他的血流到我的双脚。我就又可以变回人鱼。
我拿着剪刀看了看天上的月。今天是十月十六。距离下次月圆还有一个月。1回到府里。
下人们还在忙着撤酒席，满院的红灯笼看着喜气洋洋。今天，沈清淮娶了个平妻。
是当朝丞相家的女儿。金尊玉贵。他说，人家丞相家的女儿嫁过来。断断是不能做妾的。
你是我的发妻，我也不会休了你。我想他没有休了我，不过是碍于自己朝堂上的名声罢了。
他刚中探花不过半载有余。仕途刚刚起步。如今又成了丞相家的乘龙快婿。
未来前途一片锦绣。何苦在我一个糟糠妻身上给人落下话柄？不值得！不划算！路过主屋，
龙凤烛还燃着。窗棂的大红喜字上，隐约可见两个交叠的人影。
屋内时不时传出男人的闷哼和女人的娇喘。回到冷萃轩。丫鬟绿竹一脸焦急地在门口张望。
“夫人！您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说完赶紧过来搀着我进了屋。摸我双手冰凉，
又把个小手炉放到我手上。“分明就是欺负人！”“娶了新夫人就把咱们从主屋赶了出来！
”“这冷萃轩荒了这么久！窗纸都透着风！”“老爷不知道您最是怕冷的吗？
”“这以后可如何是好？”沈清淮怎会不知我怕冷呢！往年冬天，
他都会让管家早早就备好冬衣。料子、款式都是他亲自过问。窗纸糊了一层不够，
还得再糊第二层他才放心。冬日的炭一定得选最好的，烧得旺旺的。每晚临睡，
他还会用手炉把床榻熨帖好。最后再把我揽在怀里。“夫人可还觉得冷？
”“不如我们活动活动？”我每次都嗔笑他怎么这般不正经。他总是嘴唇轻啄，蛊惑人心。
“夫人窈窕淑女，清淮君子好逑。”我躺在冰冷的床榻上，看了看手里闪着寒光的剪刀，
轻轻叹了口气！人心，怎的如此善变？2翌日清晨。绿竹扶着我到饭厅用饭。
沈清淮正端着白瓷碗给新夫人夏海棠盛粥。见我走了进来，夏海棠只瞟了一眼，
便装作没看见。继续巧笑嫣然地看着沈清淮。“沈郎，粥太热了，海棠怕烫！
”沈清淮刮了刮她的鼻子。“就你娇气！”然后拿起手边的调羹舀了一口，吹了又吹。
才递到夏海棠嘴边。“喏！这回刚好！”夏海棠吃完了才转头，像刚看见我一样，
施施然站了起来。“姐姐！”沈清淮此时也发现了我，拉着夏海棠重新坐了回去。
再看向我的时候，语气有些不耐。“越来越没规矩了！怎起得如此晚？”旁边的绿竹没忍住，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回禀老爷！夫人刚搬到冷萃轩，屋子太冷，夫人睡得不踏实，
只天亮时睡了一个时辰，奴婢就没忍心叫醒她！”沈清淮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旁边夏海棠掩嘴一笑。“沈郎，咱们府里的规矩还真是少见！”“主子说话，
奴才竟敢随便接话！”“妾身从前在丞相府，可是从未见过呢！”沈清淮面上明显挂不住了。
他出身贫寒，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子弟。刚结识我的时候，不过是个穷得叮当响的书生。
是我偷偷用人鱼泪化作一颗颗珍珠，换了银钱资助他考取了功名。所以他最在意的。
就是别人说沈府没有规矩，比不得世家贵门。夏海棠一句话就戳中了他的痛处。
于是他阴着脸吩咐管家。“掌嘴！”我一把抓住了管家高高扬起的手腕。
“我的奴婢不劳夫君费心！”沈清淮脸都白了，指着我！“好好好！
我看这府里的规矩是该重新立立了！”“余清瑶！自今日起，府中事宜皆交给海棠主持！
”“你好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世家贵女！”“什么叫规矩礼仪！”说完一甩袖子，
拉着夏海棠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身边的女人临了回头看我一眼。得意至极。呵，
现在才嫌弃我不是世家贵女了吗？当年是谁跪在我面前，说着非卿不娶？
那时的沈清淮除了一间茅草屋、一堆泛了黄的书，还有什么？喔，或者还有一丝真心吧，
所以我才会信了他的话。他娶我那日，砸锅卖铁和人家租了一头小毛驴。把我迎回了家。
门前连个红灯笼都没有。更别提什么三媒六聘之礼了！沈清淮那时红着脸，拉着我的手。
“清瑶！委屈你了！”“等我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定会给你补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我看着如今满院的大红灯笼。确实是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只是新娘却换成了别人。
那把剪刀，此时就笼在我的衣袖里。凉意透过衣料，直达心底。3我的身体开始变差。
呕血、疼痛、无力……原来变成气泡前还要经历这么多。想想那位已经变成气泡的鲛人，
更觉心疼。临近正午，天气晴好，看我恹恹的。绿竹便拉着我去花园。“夫人不要闷在屋里。
”“应该出去多晒晒太阳！”不巧，在池边连廊遇到了夏海棠。沈清淮不在，她也不装了。
“呦！原来是姐姐啊！”我不想和她多费口舌，转身欲走。却被她一把扯住。“余清瑶！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渔家女，也配和我做平妻！”我冷冷地看着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怎么样？”她嗤笑一声，松开抓着我的手，
从头上拔下了一只海棠花金钗。拿在手里把玩。“这海棠金钗是沈郎送我的定情信物。
”“他说这金色最衬我了，贵气！”说完一抬手，把钗子扔进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塘里，
瞬间沉了底。然后盯着我。“去！把钗子给我捡回来！”还没等我反应。
绿竹就把我护在了身后。“你们不能欺负夫人！夫人这几日身体不适！
”夏海棠身边的婢女冲了过来，啪的一巴掌打在了绿竹脸上。“她算哪门子夫人！
”说完就和绿竹扭打在了一起，我拼命护着绿竹。一片混乱之际。沈清淮来了！“成何体统！
”夏海棠一看，连忙扑到了沈清淮身边。“沈郎！姐姐嫉妒你送我的海棠花簪子！
”“还把它扔到了池子里！”说完靠在沈清淮肩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沈清淮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抬起眼毫无温度地看着我。“还不去把簪子找回来？
”我盯着他半晌，存着一丝希冀。妄图从这张脸上找到哪怕一丁点的温情。可看到最后，
我牵了牵嘴角，解下斗篷。转身跳进了湖里。初冬的池水，寒凉刺骨。
疼痛从四面八方涌入我的身体，无处躲，无处藏。我撑着最后一丝神志，艰难地爬上岸。
浑身颤抖着将那只金簪插进了夏海棠的发髻。牙齿打着颤。“老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沈清淮的脸白了白，嘴唇嗫嚅，吐出一句话。“赶紧回去把衣裳换了！
”说完搂着夏海棠走出了花园。我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4睁开眼，
沈清淮握着我的手，坐在床边。看清是他，我默默地抽回了手。他叹了一口气。“清瑶！
我知道这段日子委屈你了！”“可我也是身不由己！”“过去我以为中了探花，
好日子就来了！”“可是入了官场才知道，必须得有靠山！”“所以我才娶了海棠！
”“你再忍耐忍耐！多谦让着她点儿！”“这也是为了你我的将来！”“待我将来位高权重！
”“你就是我唯一的妻！”说罢顿了顿，见我不说话，又把我的手拉了过去。“等你好些了，
去给海棠赔个不是！”我毫无波澜地看着他。“妾身无错！不会道歉！
”沈清淮的脸色瞬间铁青，松开了我的手。“你这脾气是愈发的大了！”“既然如此，
就罚你日日抄写经书，抄到你知错为止！”说罢转身决绝离去。这一日，
绿竹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冷萃轩，声音都带着哭腔。“夫人！夫人！不好了！
”“他们、他们要把小少爷的牌位从祠堂扔出来！”闻言，我手中的笔啪地就掉在了纸上，
墨汁溅得到处都是。我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脚步虚浮，如同踩在云上，
没两步就已经冷汗津津。疼痛从心口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我大口大口地呼吸。
可我不敢停下。我和沈清淮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在我怀胎六个月的时候没了。那时，
他刚中探花，我又有孕，我感激上苍。真是双喜临门。可是我在花园跌倒了，孩子没了！
我看着鲜血一点一点浸湿裙摆，哭得撕心裂肺！沈清淮说都怪我，路都走不稳，
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我更加自责，陷入无边苦痛。那是个已经成了形的男胎。
我赶到祠堂的时候，夏海棠正带着马管家和一群家丁要去取牌位。看我来了，一脸不在意。
“我已经找大师看过！”“给还未出生的孩子立牌位，不吉利！”“过去如何我不管，
如今既然我掌家，这牌位自然是留不得的！”说完不再看我，朝着马管家喊道。“马管家，
还不动手？”5我疯了一样地冲过去扯住她的发髻，狠狠地把她摔在地上。跨坐在她身上，
一拳一拳地打在她的头上、脸上、身上。她双手胡乱地抓着，嘴里不停地骂我疯妇。
周围的奴才家丁都被我的架势吓到，一动不敢动。一会儿的功夫，夏海棠的脸就被我抓花了，
发髻也散了下来，衣裳扣子也都被扯掉。可是没多久，我的体力就到了极限。
夏海棠也反应了过来，翻身就把我压在了地上。“疯妇！疯妇！
”“你们这群奴才还愣着干什么？”我被家丁按着，跪在了地上，死死地盯着夏海棠。
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暴跳如雷。转瞬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阴恻恻地笑着。走到我跟前，
俯下身，凑到我耳边。“余清瑶，你当真以为你的孩子，是你摔了一跤就没的吗？
”“是我让沈清淮给你下了药！”“他端给你的燕窝里！
”“装的是让你腹中胎儿殒命的毒药！”“这沈家的嫡长子，只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
”说完，她拿起我孩儿的牌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瞬间，我的意识一片空白。
心口痛得仿佛要窒息一样。我的耳朵嗡嗡嗡地响着，我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我努力晃晃我的头。只见眼前的夏海棠仰着头狂笑。一边笑一边拿手指着我。我挣脱了家丁，
冲过去抓住她的手，生生咬断了她的手指。她疼得扭着身子，攥着她的手继续骂我。
我又扑了上去，这次，我要咬断她的脖子！有人抓住了我。把我箍在怀里！“余清瑶！
你醒醒！”“你是疯了吗？”是沈清淮！我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他。“沈清淮！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沈清淮避开我的眼睛，不做声。那一瞬间，
我的心沉了下去。瘫坐在地上，痛不欲生。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当初我竟然还以为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是我自己没用。是我自己没这个福气。
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护不住！那段日子我过得生不如死，恨不得一死了之。
沈清淮竟然还假惺惺地装作心疼我、原谅了我。还过来安慰我。然后借机说自己要娶平妻。
让我根本无法说出个不字！好歹毒的心思啊！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如何下得去手！
我好恨！恨自己无能！不能现在就为我的孩儿报仇！6我被送回了冷萃轩。
沈清淮说他也是被逼无奈。“清瑶，我理解你！”“可是你也要为我着想！
”“我只有靠着夏家这棵大树！往后仕途才能一路通天！”“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
”“孩子没了，以后我们还可以再要！”“可是娶夏海棠，就这一次机会！
”“我怎么能为了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就放弃？”我看着他的脸，摸了摸枕下的剪刀。
渐渐冷静了下来。“清淮，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他看我不再大喊大叫，
吩咐绿竹看着我，便出了冷萃轩。我看着怀里已经裂开的牌位。眼泪再也止不住。心如刀割。
如果他还在，现在已经过完百日了。一定是个粉粉嫩嫩的宝宝。而不是像现在，
只是个冷冰冰的牌位。只是他还那样小，中毒的时候一定很疼吧。又不能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