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的蒸汽在周梅眼前缭绕，她机械地将一盘盘羊肉卷摆进展示柜，隆起的腹部抵着冰柜边缘，隐隐作痛。已经怀孕八个月了，公公张德福却丝毫没有减轻她工作量的意思。
"周梅！三号桌客人说锅底淡了，去加料！"张德福的吼声从厨房传来。
周梅擦了擦额头的汗，扶着腰慢慢挪向调料台。火锅店里人声鼎沸，十二月的寒冷被红油锅底的热气驱散，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她的手指因为长期接触冰水而红肿开裂，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辣椒油。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呢！"婆婆王春华从收银台那边投来嫌恶的目光，"怀个孕就娇气了？我们那时候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干活。"
周梅咬紧下唇没有回应。三年前，她刚满二十岁就跟了张强，没领结婚证，只按老家习俗办了酒席。张强说领证太麻烦，反正孩子生了再补也一样。现在想来，那或许是他设下的第一个陷阱。
晚上十一点，最后一桌客人终于离开。周梅的双腿肿得像灌了铅，她瘫坐在厨房小板凳上，看着婆婆清点当天收入——厚厚一叠钞票，至少两万。这家"张记老火锅"生意红火，却从未给过她一分钱工资。
"今天流水不错。"张德福满意地拍拍鼓胀的肚子，"周梅，把地拖了再回去。"
周梅扶着墙站起来，突然一阵剧痛从腹部袭来，她倒吸一口冷气，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下。
"我...我好像要生了..."她颤抖着说。
王春华瞥了她一眼："大惊小怪，头胎哪有这么快。先把地拖完，别想偷懒。"
周梅拖着沉重的身体拿起拖把，眼前一阵阵发黑。当拖到第三圈时，剧痛让她跪倒在地，羊水哗地浸透了工装裤。
"妈！真的不行了！"她终于哭喊出来。
张德福这才不情情愿地叫了车。去医院的路上，周梅蜷缩在后座，听着公婆抱怨"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苦都吃不了"。
凌晨三点，经历八小时剧痛，周梅生下一个五斤六两的男孩。护士把哇哇大哭的婴儿抱给她看时，她虚弱地问："我老公呢？"
护士表情古怪："还没联系上。"
直到第二天中午，张强才姗姗来迟，身上带着浓重的烟酒味。他敷衍地看了眼儿子，就躲到走廊接电话去了。周梅听见他压低声音说："宝贝别生气，我马上给你刷火箭..."
那一刻，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月子期间，王春华只来送过三次饭，每次都是冷掉的剩菜。张强几乎不回家，说是在火锅店帮忙，但周梅偷偷去看过，店里根本没他的影子。她开始频繁地胸口疼，哺乳时尤其剧烈，但不敢说，怕又被骂矫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