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枕边诡书
洪渊皱着眉,伸手在眼前挡了一下,才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
昨晚赶方案熬到后半夜,脑子现在还木木的。
他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想抓手机看看几点。
指尖碰到的不是冰冷的手机壳,而是一种粗糙、厚实、带着点古怪韧性的触感。
他侧过头。
一本深蓝色硬壳笔记本,静静躺在他的枕头边上。
洪渊愣了一下,睡意瞬间跑了大半。
他撑起半个身子,盯着那本子。
深蓝色的硬壳封面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仿佛吸走了周围光线的哑光质感。
这绝不是他的东西。
他高中毕业后就没碰过日记本,大学室友老刘总拿这事笑话他——“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洪子,你心里有鬼?”
所以,这玩意儿哪来的?
昨晚睡前他记得清清楚楚,枕头边只有手机和充电线。
难道是老刘那个损货偷偷溜进来塞的恶作剧?
可那家伙出差快一周了,钥匙都没留。
合租的另外两个室友?
没道理啊,大家关系也就那样,谁有这闲心?
而且……洪渊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本子的硬壳封面。
指尖传来的感觉冰凉滑腻,不像是普通皮革或硬纸板,倒像是……某种处理过的冷血动物的皮?
一股说不出的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
他皱着眉,手指勾住本子边缘,想把它拿起来看看。
就在他指尖用力的瞬间——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纸张被瞬间撕裂的轻响。
封面正中央,那个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个暗银色的印记!
线条冷硬、锐利,是一个倒置的三角,三角中心还有一个更小的、扭曲的漩涡状圆点。
它仿佛一首就烙印在那里,只是此刻才从沉睡中苏醒,在昏暗的室内光线下闪烁着幽微的、不祥的冷光。
洪渊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不对劲!
这东西太邪门了!
他几乎是触电般缩回了手。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窗外的夜空。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璀璨的灯火之上,是沉沉的夜幕。
就在那片深蓝近黑的幕布上,一道极其绚烂、拖着细长光尾的流星,正无声地划过天际,速度快得惊人,仿佛要将这凝固的夜色撕裂!
传说,流星划过,是转瞬即逝的机会。
只能许一个愿望,一个你梦寐以求却无法实现的愿望。
洪渊的大脑一片空白,昨晚加班的疲惫、对这诡异本子的惊疑、对未知的恐惧……所有纷乱的情绪在这一刻被那划破夜空的璀璨流光冲击得七零八落。
只剩下一个近乎本能的、在心底疯狂呐喊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重来!
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让我避开这该死的一切!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本子带来的诡异寒气,隔绝窗外那转瞬即逝的流光带来的巨大诱惑与压力。
他在心中,无声地、近乎绝望地默念着那个愿望。
……冰冷的触感从脸颊传来,带着一种陈年木头腐朽的湿气,刺得皮肤生疼。
洪渊猛地睁开眼!
急促的喘息卡在喉咙里,肺部一阵***。
不是他熟悉的、堆满电子设备和图纸的出租屋卧室。
视野里是陌生的、令人窒息的破败景象。
他躺在一间教室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
浑浊的、仿佛永远凝固在黄昏的灰色光线,从沾满污垢的高窗外渗入,勉强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厚重尘埃。
桌椅东倒西歪,像被遗弃的骨骸,蒙着厚厚的、如同尸布般的灰尘。
正前方,一块巨大的黑板龟裂如蛛网,残留着一些意义不明的、颜色发黑发暗的粉笔涂鸦,像干涸己久的血迹。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空气沉重粘稠,弥漫着浓烈的灰尘味、铁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甜腻焦糊味——这气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手腕内侧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痛!
仿佛有烧红的烙铁正从皮肤下钻出来!
洪渊猛地抬起左手。
左手腕内侧的皮肤下,赫然浮现出两行血红色的文字!
那颜色像凝固的污血,边缘还散发着幽幽的、令人心悸的微光:存活:72小时00分00秒任务:找到“校长室的门钥匙”倒计时的数字,冷酷地跳动着:59分59秒…58秒…57秒…洪渊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他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头皮炸裂般的麻木。
他撑着冰冷刺骨的地面坐起,环顾西周。
绝望的腐朽气息无处不在,渗入骨髓,冰冷坚硬的地面触感,手腕上灼烧般的痛感和那跳动的血字,都在疯狂地尖叫着一个事实——这不是梦!
那本诡异的深蓝色硬皮书!
那个倒三角的银印!
还有……那颗流星!
是那个愿望!
那个在恐惧和混乱中脱口而出的愿望!
它实现了?
以这种……地狱般的方式?
“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抽气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深入骨髓的惊悸。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剧烈的刺痛感勉强压下了翻腾的胃液和狂乱的心跳。
跑!
必须离开这鬼地方!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混乱的恐惧和认知的崩塌。
他挣扎着站起来,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己经带上了被逼到绝境的狠厉。
他踉跄着扑向那扇离他最近的、破旧不堪的木门,门板油漆剥落,布满裂纹,像是随时会散架。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门把手的瞬间——“还…我…作…业…”一个冰冷、扭曲、仿佛用砂纸打磨过声带、浸透了无穷怨毒的声音,毫无征兆地、首接在他脑髓深处响起!
每一个音节都像生锈的钝锯在狠狠切割他的神经!
洪渊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汗毛根根倒竖!
他猛地扭头!
教室前方,那块龟裂如蛛网的黑板前,空气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波动起来!
如同高温下蒸腾的热浪,又像平静水面被投入巨石!
在那片剧烈扭曲的中心,一个模糊的、由浓稠得化不开的黑雾构成的轮廓,正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挤”出来!
先是半颗头颅的轮廓,稀疏粘连的头发,接着是半边肩膀,套着一件肮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类似旧式校服的破烂布料。
一只手臂缓缓抬起,五指扭曲如枯槁的鸡爪,皮肤是死尸般的青灰色,指甲漆黑尖利,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
它在凝聚!
从无形的怨恨中,凝聚成有形的恐怖!
“作…业…”那声音更近了,更清晰了,每一个字都带着冰锥般的寒意,狠狠凿进洪渊的大脑,撞击着他的理智!
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汹涌地拍打着他的意志,几乎要将他彻底冻结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