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总指着污渍说:“妈妈,像奥特曼流血了。”
林慧就会捂住他的嘴,把他抱进怀里,闻着他头发里淡淡的奶香味,才能稍微平静一点。
她恨老周,从半年前那个下午开始。
那天她下班回家,看到老周蹲在楼下,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她和前夫的合照——那是她挪用公款时,前夫逼她拍的“证据”。
“小林啊,这照片要是被你老板看到,你说会怎么样?”
老周的声音像砂纸,刮得她耳朵疼。
从那天起,她成了老周的“跟班”。
每周三晚上,趁楼里人少,去老周家整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老周的书房里有个上锁的柜子,里面堆满了照片、纸条、账本,像个藏满毒蛇的洞。
案发当晚,她又被老周叫了过去。
“把这些东西搬到顶楼储藏室。”
老周指着地上的纸箱,脸色苍白,说话有点喘。
林慧注意到他茶杯里的茶水没喝完,杯壁上的绿色渍比平时深。
她抱起纸箱往楼上走,走到西楼时,听到老周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男人的争吵声。
她吓得站在原地,怀里的纸箱差点掉在地上。
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高个子男人冲了出来,戴着帽子,脸上沾着什么东西,在楼梯间撞了她一下。
纸箱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是一沓照片,上面全是周小雅,有的在哭,有的在发抖,背景里隐约能看到老周的影子。
男人骂了句脏话,捡起一张照片塞进兜里,头也不回地跑了。
林慧认出他是三楼的张大夫,他走路时有点跛,是年轻时常年做手术落下的毛病。
她慌了神,蹲下来捡照片,手指触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张敬山,老郑的事,欠我的五千块该还了。”
这时,她听到老周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倒了。
她不敢进去,捡起照片就往楼下跑,跑到二楼时,脚下一滑摔在楼梯上,手心被碎玻璃划开了口子,血滴在床单上——她那天正好把洗好的床单抱在怀里,想顺便晾到阳台。
回到家,她用碘伏给手心消毒,把带血的床单泡在盆里,又看到乐乐的奥特曼玩偶掉在地上,胳膊断了。
乐乐说是老周白天在楼下踩断的,“他说乐乐是野孩子,没有爸爸。”
林慧的手抖得厉害。
她走到窗边,看到顶楼露台上有个黑影在晃动,像是在拖动什么。
雨下得很大,把一切都模糊了,只有那盏声控灯,被黑影撞得亮了又灭,像只惊恐的眼睛。
半夜,乐乐突然哭醒,说听到“咚”的一声,像有东西从楼上掉下来。
林慧抱着他,看着窗外的暴雨,突然想起刚才在楼梯间,张大夫兜里露出的照片——是周小雅的,和她整理过的那些照片一模一样。
她知道张大夫杀了老周。
但她不敢说,因为张大夫跑的时候,看到了她,看到了那些照片,看到了那张写着“张敬山”的纸条。
第二天早上,她把那张纸条塞进了乐乐的奥特曼玩偶里——玩偶断了的胳膊里是空的,正好能藏东西。
她洗了床单,晾在阳台上,看着那块洗不掉的污渍,像是在看自己永远洗不干净的过去。
警察来问话时,她撒谎了。
她说没听到异常,说床单上的是泥渍,说乐乐看到的戴帽子的叔叔是幻觉。
她看着警察的眼睛,心里却在想:如果老周不死,下一个被毁掉的,就是她和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