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尸首异处(1)
新绽开的野花,乞讨的流浪者,亦或是从某个犄角旮旯里窜出的小猫?
身为修真界草包平庸到无人在意的凌疏尘就不一样了。
他遇见了一颗人头。
一颗被雨水和污泥糊了满头的,发丝如同海底生物触角般狰狞凌乱的人头。
注意到这颗头的一瞬间,凌疏尘只觉得老天未免太过有眼了,他出发斩妖前确实是求过天尊希望不要受伤见血。
但这不代表他要见到人头啊!
骤雨淅淅沥沥如同破竹般砸下,过于幽暗的光线叫人无法看清这颗头的面容。
这是从山下回凌府唯一的路,两面都被符文所制的砖墙所砌,先不说墙面没有丝毫的裂缝,此墙足有20多尺之高,里外上下被封了几层术法保护,除了凌家人外无人知道解法,更不可能有人能用轻功从高墙外将这颗头扔进来或是隔空投送。
且因为极重视领地,凌府建在高山密林之中,这唯一的通道进出都必须持有凌家的通行令牌才可,而令牌又把控的极为严格,除了本家人之外,外人来凌家拜访后都无一例外需要归还令牌。
那么问题来了。
这颗人头是怎么在这样连一只蚊子都不能轻易进出凌府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的?
还刚巧就被他这个晚归的人碰见了?
按原计划,他今夜本因任务地距离较远会在外宿一晚,无需此时返回凌家。
奈何今早他名义上的大哥凌思明突然说自己的佩剑坏了,要借他的一用。
自己的佩剑给出去了,要是还想做任务,就得再去借。
好的佩剑没他的份,烂的佩剑他用不惯,也不可能光用手砍妖怪,任务自然也告吹了。
凌思明草草塞了几张符纸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低级法器给他,让他给山脚下的村镇居民们驱驱邪作作法,派去干杂活了。
现在好了吧凌疏尘,叫你不会拒绝别人,碰到不得的到东西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痛斥了当时那个半推半就着答应了对方的自己。
算了,现在再纠结当时怎么不拒绝对方也没用了,眼下还是先看看这位仁兄所谓何人,再给人捞回凌家认清身份更要紧。
握着伞柄的手紧了又松,反复几次,凌疏尘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对着面前的头颅拜了拜,嘴里念叨了几句“道友莫怪,道友莫怪···”后,鼓起勇气翘起兰花指,打算捻起几缕头发看看此人的面容。
修真界虽免不了刀锋相见,但下手狠毒到能叫人尸首分离的,实在少见,饶是凌疏尘见过不少场面,心里也有些犯怵。
至于为什么是兰花指?
当然是因为他有点嫌弃啊!
再说了,这样一颗人头摆在面前,你敢随便一把给人头发薅起来说让我康康你是个什么东西吗?
雷公也像是读懂了他的意图,在他小心翼翼撩起头发的一瞬间,猛得闪过了一道震天的炸雷。
昏暗的天地一瞬间被这道雷炸成了白昼。
凌疏尘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对上了那双浑浊失焦的瞳仁。
尽管脸部己经被雨水泡得有些发白发胀,看起来难以辨认,他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阴暗的乌云又快速笼罩了天空,世间又恢复了只有暴雨还在噼啪作响的沉闷。
凌疏尘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颗头竟然是他从小到大的死对头,凌玄的首级。
凌玄,字子旭,凌家千娇万宠着长大的三公子,因为年龄最小,家里对他几乎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惯着,和他这个小透明拥有完全相反的地位。
小时候就爱看父亲为了保护他而责备自己,借着各种理由让他在大人手下挨了不少打吃了无数罚,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极为讨厌自己这个二哥,以看自己愤怒和绝望为乐的疯子,天生的坏种。
可这不对。
至少现在这个情况来说,不对。
凌玄的断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一个人尽皆知互相不对付的他面前,还是在没有任何目击证人且最安全密不透风的长廊里。
一旦有心之人怀疑是他蓄意谋杀,就算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身为唯一一个在场的活人,他也很难将自己摘的干净。
还真是老天赏屎吃惹来一身腥。
没等凌疏尘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前方突然传来了几道轻快的脚步声和少年嬉笑打闹的动静。
这可大事不妙了。
现在这种情况下碰见其他人和他一起回去,和他自己带着头颅回去会有两种结果。
后者很糟,他大概率会被众人将信将疑的连环审讯,但念在是他自己把头带回来的情况下保有一丝怀疑,还有一丢丢小到不能再小的洗清嫌疑的机会。
前者更是糟的没边,被人发现然后带着头一起回到凌家,那他毫无例外就成了众矢之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了。
一个是巧克力味的屎,一个是屎味的巧克力,横竖都是屎。
***,逆天选择机制。
两面无法破墙出逃,西下没有藏身之处,就算往身后跑离开此处,通道口也有把守的人,早晚会说出他来过的事实。
凌疏尘忍不住低骂一声:“令堂的,老天爷我再也不叫你爷了,根本没把我当孙子……”前方的石砖路上出现了几名撑着纸伞的少年,看装束都是凌家门下的弟子,估计是奉命外出,身上都配着长剑和束妖囊。
他认出几人是凌家新收进门的几位,还远没见过什么血腥场面,正是大惊小怪呼呼咋咋的年纪。
其中一位少年率先发现了还蹲在地上翘着手指的他,然而还没等打上招呼,视线就顺着他的手指一路向下发现了那颗反对着他们的头颅。
触及到他们视线的一瞬间,凌疏尘条件反射的拿开手,头颅顺着他收手的力道转了个方向,那张没有遮挡的面容暴露在众人眼前。
又一道惊雷划过天际,紫光冲天,雷鸣浑厚。
这下不止是那位少年,周围的孩子们都在看清地上那张脸时白了脸。
在雨幕的背景下,到嘴的招呼瞬间变成了比雷声更加超高分贝的尖叫,几人的声音震的小道结界外正在树下躲雨的飞鸟都一股脑的胡乱飞往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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