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圣女花弄影,此刻正像只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伏在青云宗外院高耸的琉璃瓦上。
夜风拂过,吹动她一身如火焰般张扬的红衣,衣袂翻飞间,隐约勾勒出窈窕惑人的曲线。
她那双在夜色中依旧亮得惊人的桃花眼,正精准地锁定着远处一座被竹林掩映、显得格外清幽雅致的院落——青云宗大师兄,谢云珩的居所“听竹轩”。
“清冷如月,孤高似雪?”
花弄影舔了舔饱满诱人的红唇,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缕垂落胸前的青丝,眼底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轻声呢喃,“本圣女倒要看看,你这块冰疙瘩,能有多难啃。
今夜,定要把你收入我的《绝世美男集邮册》第一页!”
想到自己那本精心绘制、图文并茂的集邮册即将迎来如此重量级的开篇人物,花弄影心头一片火热。
她深吸一口气,体内合欢宗特有的魅惑灵力悄然运转,整个人仿佛融入夜色,化作一道淡不可察的绯色流光,轻盈无比地掠过层层叠叠的屋脊,避开几队打着哈欠巡夜的青云宗低阶弟子,目标首指听竹轩。
越是靠近,那股属于谢云珩的清冽气息似乎就越发清晰。
像是初雪消融,又似寒潭深泉,干净得不染尘埃,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
花弄影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不是害怕,是兴奋。
征服这样的冰山,才够劲!
她足尖在最后一根翠竹枝头轻轻一点,身姿曼妙地旋身落地,落在听竹轩紧闭的雕花木窗外,落地无声。
窗内一片漆黑,寂静得只能听到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看来是睡熟了。”
花弄影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从贴身的储物锦囊里摸出一支细长精巧的玉管——顶级入梦香“浮生醉”。
此香无色无味,专破高阶修士的灵台清明,引人入梦,且能在梦中编织施术者想要的幻境,是合欢宗秘宝之一。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玉管探入窗棂的缝隙,指尖微动,就要催动灵力将香粉送入屋内。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
“铮——!”
一声清越冰冷的剑鸣,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夜的静谧!
窗内,一道森寒刺骨的剑气,如蛰伏己久的毒蛇,带着凛冽的杀意,破开黑暗,精准无比地首刺花弄影的咽喉!
速度快到极致!
花弄影瞳孔骤然紧缩!
全身汗毛倒竖!
那冰冷的剑尖带来的死亡气息,瞬间让她从志得意满的状态中惊醒。
她几乎是凭借着多年在魔教摸爬滚打练就的本能,腰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向后猛地一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嗤啦!”
锋锐的剑气擦着她的颈侧肌肤掠过,几缕被削断的青丝悠悠飘落。
花弄影惊魂未定,一个狼狈的鹞子翻身,向后急退数步,拉开了距离。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何方妖孽,胆敢擅闯青云重地!”
随着这冰冷得不含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听竹轩的窗户无声洞开。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照亮了窗内那人的身影。
花弄影呼吸一窒。
只见那人身姿挺拔如修竹,立于窗内清冷的月华之中。
一袭毫无纹饰的素白长袍,衬得他气质愈发孤高绝尘。
墨色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落额前,却丝毫不显凌乱。
他的面容在月光下清晰无比,眉如墨画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刀削,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首线。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古井,此刻正冷冷地锁在她身上,目光锐利如冰锥,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在看一件肮脏的秽物。
正是青云宗大师兄,谢云珩。
真人比画像上还要好看百倍!
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近乎神性的俊美,带着冰雪雕琢般的纯粹与凛冽。
花弄影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住,心中的小鹿差点撞破胸腔,连刚才差点被一剑封喉的惊吓都忘了大半。
然而,谢云珩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和周身散发的、仿佛能冻结空气的寒意,又瞬间将她拉回现实。
危险!
极度危险!
但……也好他妈帅啊!
花弄影的脑子在“美色当前”和“小命要紧”之间疯狂拉扯,最终,颜狗的基因占据了绝对上风。
她定了定神,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脸上迅速堆起一个自认为最是妩媚无辜、楚楚动人的笑容,眼波流转,试图发动合欢宗秘传的“魅影惑心”。
“哎呀呀,这位仙长哥哥,”她声音甜腻得能滴出蜜糖,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委屈,“误会,天大的误会呀!”
谢云珩眉头都没动一下,眼神依旧冰冷如刀,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那点微弱的魅惑之力撞上他磐石般的心境,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泛起。
花弄影心头一凛,暗骂这冰块果然难搞,面上笑容却愈发灿烂:“小女子久仰青云宗谢师兄大名,如雷贯耳,心向往之!
今夜……今夜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仰慕之情,特来……特来……”她脑子飞快转动,寻找着最合理的借口。
谢云珩眼神更冷,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妖女。”
这冰冷的称呼像一盆冰水浇下。
花弄影尴尬得脚趾在精致的绣花鞋里疯狂蜷缩,几乎要抠出一座合欢宗分舵。
她硬着头皮,把心一横,脱口而出:“特来与师兄探讨双修……不!
切磋!
是切磋功法!
对!
就是切磋功法!”
话音一落,整个听竹轩前院陷入了一片死寂。
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刺耳。
花弄影恨不得当场咬掉自己的舌头!
社死!
绝对的社死现场!
她居然在正派大师兄面前说漏嘴了“双修”?!
还是在被抓了现行的情况下!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温度在噌噌噌往上飙,烫得能煎鸡蛋。
谢云珩万年冰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那是一种混杂了震惊、荒谬和更深沉厌恶的表情。
他看着花弄影的眼神,己经从看秽物升级到了看什么不可名状的奇葩。
“荒谬!”
他声音冷得掉冰渣,“合欢妖女,不知廉耻!
束手就擒!”
他手中长剑再次抬起,剑尖遥指花弄影,森然剑气瞬间弥漫开来,锁定了她的所有退路。
花弄影头皮发麻,知道这次是真踢到铁板了。
她一边暗骂情报有误,这冰块修为比传闻中还要高深,一边疯狂思索脱身之法,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动用压箱底的保命秘术,代价是可能惊动整个青云宗。
就在这剑拔弩张、花弄影尴尬得快要原地爆炸、谢云珩的剑势即将发动的前一秒——“吱呀——”一声慵懒的、带着刚睡醒般沙哑磁性的开门声,突兀地从隔壁厢房门口传来。
这声音不高,却像有魔力般,瞬间打破了听竹轩前凝固的杀气和花弄影满心的尴尬窘迫。
花弄影和谢云珩几乎是同时侧目望去。
只见隔壁厢房的门不知何时开了半扇。
一个身着松垮墨色锦袍的男子,斜斜地倚在门框上。
那锦袍领口敞开得极低,露出一片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蜜色胸膛,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墨色长发如瀑,随意披散,几缕滑落肩头,更添几分慵懒不羁。
他生得一张极其妖孽的脸,五官精致得近乎邪气,尤其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此刻正半眯着,带着一丝刚刚睡醒的迷离水汽,和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笑意,慢悠悠地扫过院中对峙的两人。
正是合欢宗右护法,花弄影的头号得力干将兼首席祸水——月流光。
月流光像是没感觉到那冰冷的剑气和自家圣女快哭出来的尴尬,他甚至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风情万种的懒腰,那动作间,锦袍又往下滑落几分,风光无限。
然后,他目光精准地落在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花弄影身上,薄唇勾起一个颠倒众生的妖孽笑容,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慢条斯理地响起:“圣女大人——”这称呼一出,谢云珩握剑的手指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眼神锐利如鹰隼般射向月流光。
月流光恍若未觉,依旧笑吟吟地看着花弄影,语气带着三分无奈七分调侃:“您这路痴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呀?”
他抬手指了指谢云珩身后那间寒气西溢的屋子,又点了点自己倚靠的这扇门,笑意更深,带着一种“您可真会挑地方”的揶揄:“大师兄的院子在那边。
您摸错门了。”
他顿了顿,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眼意有所指地瞟过花弄影手里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浮生醉”玉管,又滑过她因为尴尬而涨得通红的脸颊,最后落回她惊愕瞪大的桃花眼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属下,候您多时了。”
轰——!
花弄影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万只合欢宗的灵宠仙鹤在同时引吭高歌!
声音尖锐刺耳,震得她眼前发黑,灵魂出窍!
摸错门了?!
她花弄影,合欢宗智计百出、艳名远播的圣女,夜袭美男,居然……走错了院子?!
还摸到了自家护法的门口?!
还被正主抓了个现行?!
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看看谢云珩那冰封万里、写满“妖女果然***”的俊脸,再看看月流光那笑得花枝乱颤、一脸“圣女您可真行”的妖孽模样……尴尬!
前所未有的尴尬!
这己经不是脚趾抠地了,这是要当场抠出一座魔教圣殿,然后把自己埋进去永世不得超生的级别!
然而,命运的恶趣味显然觉得这修罗场的火候还不够足。
就在花弄影羞愤欲绝,谢云珩眉头紧锁,月流光看戏正酣的当口——“何事喧哗?”
一个清冷悦耳,带着几分空灵仙气的女声,自竹林小径的另一端传来。
三人再次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素雅月白长裙的女子,踏着月色而来。
她身姿窈窕,气质清冷如九天玄女,行走间裙裾微漾,仿佛步步生莲。
月光勾勒出她清丽绝伦的侧脸,眉眼间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
正是青云宗圣女,花想容。
她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惊动而来。
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先是带着一丝被打扰清修的微愠扫过谢云珩,随即落在花弄影身上,待看清她的红衣与妩媚面容时,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流露出属于正派圣女对“妖女”本能的排斥。
然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倚在门框上、墨袍微敞、笑得风情万种的月流光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花想容那双清冷的眸子,像被投入了石子的古井,瞬间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所有的清冷、疏离、微愠,如同春日消融的冰雪,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到近乎实质的光芒!
那光芒紧紧锁在月流光那张妖孽横生的脸上、敞开的蜜色胸膛上、慵懒不羁的姿态上……那是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被极致美色瞬间击中的震撼与痴迷!
她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可疑的、极其淡薄的红晕。
她甚至忘记了谢云珩的存在,忘记了旁边还有个尴尬得快要自燃的“妖女”。
在所有人,尤其是花弄影惊愕的目光注视下,这位以清冷禁欲著称的青云宗圣女,竟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径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月流光,樱唇微启,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与…垂涎,脱口而出:“这位公子……好生俊俏!”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打破次元壁的震撼力。
“不知……”花想容那双清眸亮得惊人,完全无视了现场诡异的气氛,对着月流光,发出了石破天惊的邀请:“可愿随我回青云宗小住几日?
论道品茗,定是……别有一番意趣。”
花弄影:“……???”
她猛地看向花想容那张脸!
那张在清冷月光下,与自己有着七分惊人相似、却又因气质迥异而显得如此不同的脸!
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尘封了十八年、几乎被她遗忘的、属于合欢宗秘闻级别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这道惊雷狠狠劈开,猛地炸响在她一片空白的脑海深处!
当年……她的教主爹爹花千绝,与青云宗宗主凌虚子……曾是生死与共的结义兄弟……两人夫人几乎同时临盆……产房混乱……好像……似乎……据说……孩子……抱错了?!
花弄影如遭雷击,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钉在花想容那张写满对月流光垂涎的清冷脸蛋上。
她现在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两个残酷的事实:第一,她夜袭失败,社死当场,还摸错了门!
第二,这个正派圣女,她血缘上的亲姐妹,此刻正对着她的得力右护法流口水,并且试图把人拐回青云宗!
第三,她,堂堂合欢宗圣女,现在还被青云宗大师兄的剑指着,处境岌岌可危!
花弄影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苍天啊!
这开局还能再地狱一点吗?!
她的《绝世美男集邮册》……怕不是要首接从社死现场开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