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被做成人彘的第三年。
前世丈夫搂着新欢,用银簪扎进我腐烂的皮肉:“低贱外室,也配肖想正妻之位?”
再睁眼,我回到十六岁初遇那天。
这次我径直走向微服的靖王:“殿下,民女愿为您分忧。”
当渣男带着双鱼玉佩来提亲时,靖王的仪仗踏破我家门槛。
“芸娘已是本王侧妃。”他碾碎渣男手中玉佩。
游船夜宴,我故意让渣男看见靖王吻我。
他目眦欲裂:“你竟敢……”
我笑着将另一块玉佩扔进淤泥:“捡啊,就像你娘当年捡我爹的破鞋那样。”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像凝固的血块,沉沉地压在我的眼皮上。
空气里塞满了东西。那是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如同盛夏里曝晒了月余的牲口内脏,还混杂着劣质药粉徒劳遮掩的腥臭。每一次艰难的、微弱的呼吸,都像把无数细小的、生锈的刀片生生拖进肺里,再混着脓血和绝望硬扯出来。
冰凉,粘腻。有什么东西,缓慢地、执着地,在我仅存的、无法移动的半截躯干上蠕动。
是蛆虫。它们在我腐烂流脓的伤口里筑巢,安家,享受着这具活尸提供的温床盛宴。我甚至能“听”到它们微小的、贪婪的啃噬声,沙沙的,连绵不绝,是这片死寂里唯一“鲜活”的乐章。
一阵微弱的、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不远处。接着,是刺耳的“吱呀”声。头顶上方,一块木板被粗暴地挪开,一线微弱得可怜的光,混着同样污浊的空气,艰难地透了进来。
那光,刺痛了我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球。
“啧,还喘气儿呢?”一个娇揉造作、带着刻薄笑意的女声响起,像淬了毒的蜜糖,“命可真够贱的。”
李明珠。
即使不睁眼,那声音也早已刻入骨髓,每一寸神经都因为这声音而本能地抽搐、战栗,激起更深沉的恨与痛。她是我丈夫赵砚明媒正娶的妻,也是将我变成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元凶。
另一个脚步声沉稳些,停在她旁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却又纵容地沉默着。
赵砚。那个曾在我耳畔低语缠绵、许下白首之盟的夫君。那个亲手下令,让家丁砍断我双腿双臂,将我塞进这暗无天日、臭气熏天的狭小囚笼里的男人。
“低贱的外室,”李明珠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玩弄猎物的愉悦,她似乎弯下了腰,那令人作呕的、浓烈的脂粉香气几乎要盖过腐烂味,“也配肖想正妻之位?瞧瞧你这副尊容,连阴沟里的老鼠都比你干净些吧?”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到无法形容的剧痛猛地从我的右肩残端炸开!
那痛楚如此熟悉,又如此暴烈。像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早已溃烂的伤口深处,再恶毒地搅动!是银簪!那支她惯用的、簪头镶嵌着硕大珍珠的、价值连城的凶器!
“呃啊——!”一声破碎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嚎冲破我的喉咙,干涩沙哑,带着血沫的腥气。我的身体像一条被钉死在砧板上的鱼,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全身无数溃烂的创口,带来新一轮地狱般的折磨。冷汗瞬间浸透了我褴褛的、沾满污秽的单衣。
“啧,叫得真难听。”李明珠嫌恶地抽出簪子,带起几丝腐肉和暗红的脓血。她掏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簪尖。“砚郎,”她转向身边的男人,声音甜得发腻,“你说,她这副样子,还能撑几天?这暗室里的味儿,可真是越来越冲了,熏得我头疼。”
赵砚似乎皱了皱眉,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明珠,少来这污秽之地。晦气。”他顿了顿,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波澜,像在谈论一件即将丢弃的垃圾,“左右……也快了。”
快了?是说我快死了吗?
一股滔天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猛地冲垮了所有痛苦的堤坝!那恨意如此纯粹,如此暴烈,像淬炼了千年的毒火,瞬间灼烧着我残存的每一寸意识!赵砚!李明珠!你们这对豺狼虎豹!我柳芸娘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剧烈的恨意如同实质的火焰,猛地将我残存的意识彻底吞噬。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骤然爆发出刺眼欲裂的白光!
“嘶……”
眼皮被什么东西狠狠灼烫了一下。我猛地吸了一口气,不是那腐臭污浊的毒气,而是带着阳光暖意和草木清香的、鲜活干净的空气!
肺叶贪婪地扩张,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四肢百骸传来清晰的、属于健康身体的酸胀感,还有……完整感!
我倏地睁开眼。
刺目的、金灿灿的光线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晃得我眼前一片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适应了好一会儿,视野才渐渐清晰。
头顶是熟悉的、洗得发白的旧蓝印花布帐子,边缘有些磨损。身下是硬邦邦的、铺着薄薄一层稻草的木板床。屋子里陈设简陋却整洁,一张掉漆的方桌,两把磨得光滑的竹凳,墙角立着一个半旧的衣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皂角清香,还有窗外传来的、清晰的鸡鸣和邻人隐约的说话声。
阳光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棂,在泥土地上投下明亮的、温暖的光斑。无数细小的尘埃在那光柱里无声地翻飞、舞蹈。
这是……十六岁那年的家。我柳芸娘还未被赵砚那副温润如玉的皮囊迷惑,还未踏入那万劫不复深渊时的家。
我回来了。
我真的回来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将我淹没。我挣扎着坐起身,颤抖着伸出双手——那双白皙、纤细、十指完好的手!不是被齐根斩断、只剩下两个丑陋肉瘤的残肢!我又慌忙低头去看自己的腿,隔着薄薄的粗布裤子,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它们的力量!它们可以支撑我奔跑、跳跃!
不是梦!这不是梦!
我猛地掀开薄被,赤着脚跳下床。冰凉的地面触感如此真实,如此珍贵。我踉跄着扑到墙角那个盛着清水的旧瓦盆前,急切地探头望去。
水面微微晃动,映出一张年轻的脸庞。十六岁的柳芸娘。眉眼尚未完全长开,带着少女的青涩,但已然能窥见日后足以惑人的清丽。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嘴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不再是前世临死前枯井般的死寂和怨毒,此刻里面燃烧着两簇幽暗的、冰冷的火焰,沉淀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深不见底的恨意与一种近乎疯狂的清醒。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今天是……我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日头的高度。心猛地一沉。
是丁酉年,三月初七。
就是今天!
前世那个彻底改变我命运的春日午后!赵砚那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会以“迷路书生”的姿态,带着他那温雅如玉的笑容和那块该死的双鱼玉佩,出现在我家门前那株开得正盛的桃花树下!
命运给了我重来的机会,这一次,我柳芸娘,绝不再做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赵砚,李明珠,你们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你们千倍、万倍地偿还!不是想要正妻之位吗?不是视我为低贱玩物吗?好,很好。这一次,我要踩着你们的尸骨,爬到你们永远只能仰望的高度!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淬毒的利箭,瞬间钉入我的脑海。
靖王萧彻!
那个前世只在传说中听闻、地位尊崇到足以让赵砚和他那个做走狗的父亲匍匐在地、连仰望都需屏息的亲王!算算时日,他此刻应正奉旨南巡,微服途经我们这小小的清河县!
前世隐约的传闻碎片在脑中飞速拼凑——靖王此行,似是为了一件隐秘的、关乎边境军需的要务,正因地方官员层层盘剥、贪墨成风而雷霆震怒。就在这几日,清河县那位贪得无厌的县令,似乎就要撞在他的刀口上!
机会!一个足以让我一步登天、将赵砚之流彻底碾入尘埃的机会!
我猛地转身,扑到那个半旧的衣箱前,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粗暴地掀开箱盖,里面是几件半新不旧的粗布衣裙。我毫不犹豫地翻到最底层,手指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布包。
拿出来,打开。里面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料子是素雅的月白色细棉布,虽不名贵,但胜在洁净柔软。这是娘亲生前省吃俭用,特意为我及笄那年缝制的“好衣服”,只在最重要的日子才舍得拿出来穿一次。
就是它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冰冷的水拍在脸上,***着每一寸皮肤,也让我混乱激动的心绪强行冷静下来。换上那身月白衣裙,将一头乌黑的长发仔细梳理,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留下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一张素净的脸愈发楚楚动人,却又因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冰冷寒芒,透出一股异样的、生人勿近的气息。
镜中的少女,清丽脱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幽昙。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看似柔弱的花苞里,包裹着怎样一颗被仇恨浸透、淬炼得坚硬如铁的心。
深吸一口气,不再看镜中人,我转身推开吱呀作响的屋门,大步走了出去。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身上,暖意融融,却丝毫化不开我心底的冰寒。
目标明确——清河县最热闹也最鱼龙混杂之地,县衙前那条必经的官道!
一路疾行,脚步却异常沉稳。春日午后的官道两旁,行人商贩熙熙攘攘,叫卖声、车马声、人语声交织成一片喧嚣的背景。我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猎鹰,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可能与目标相关的角落、茶棚、车马行。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渐渐西斜,将人影拉得细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心也因紧张和期待而微微濡湿。内心焦灼如焚,面上却维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难道……记忆有误?靖王并未如期出现?不!不可能!前世那县令被抄家问斩的消息传来时,时间点清晰无误!再等等!必须沉住气!
就在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时,前方官道转角处,一阵异样的喧哗隐隐传来。并非市井的嘈杂,而是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人群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分开,自动向道路两旁避让。
来了!
心脏骤然缩紧,随即又猛烈地搏动起来,血液奔涌着冲向四肢百骸。我迅速调整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目光死死锁定那骚动的源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匹高头大马。马上骑士皆身着玄色劲装,外罩深青色不起眼的罩甲,腰佩长刀,面容冷硬如铁,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是真正经历过尸山血海才有的、凝练到极致的煞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纪律感。与清河县那些只会欺压百姓、虚张声势的衙役捕快,有着云泥之别。
在这些铁血护卫的中间,簇拥着三骑。
左侧一人,年约四旬,身着低调的深青色绸缎常服,面白无须,神态看似温和,眼神却锐利精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右侧一人则魁梧健硕,一身短打劲装,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是位外家功夫高手,沉默如山,目光如电。
而真正吸引我全部注意力的,是中间那人。
他穿着一身看似普通的玄色锦袍,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只在领口和袖口用银线勾勒出极简的流云暗纹。身姿挺拔如崖边孤松,端坐于神骏非凡的黑色战马之上,姿态从容矜贵,仿佛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即使隔了十几步的距离,那种迫人的威势依旧如同实质的寒流,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压得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他面容极其年轻,不过二十出头,却丝毫没有少年人的跳脱。肤色是久经风霜的冷白,五官轮廓深刻而冷峻,如同刀削斧凿而成。一双狭长的凤目,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极尽风流的形状,此刻却盛满了冰冷的、深不见底的寒潭,目光所及之处,仿佛连喧嚣的市声都瞬间冻结消音。
靖王萧彻!
即使从未亲眼见过,但那份睥睨天下的气度,那种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久居上位者才有的绝对掌控感,以及护卫们那刻入骨髓的敬畏姿态,都毫无疑问地昭示了他的身份!
就是现在!
机会稍纵即逝!一旦他们进入县衙范围,我再无靠近的可能!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在脑中激烈交战。前世暗室中无边的黑暗、蛆虫蠕动的粘腻、银簪刺入腐肉的剧痛、赵砚冰冷的“也快了”……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我的灵魂上!
不能退!柳芸娘!想想你被砍断的四肢!想想那三年的活地狱!这是你唯一的生路!唯一的复仇之阶!
一股狠戾之气猛地冲散了所有迟疑!我咬紧牙关,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行动!
在护卫们警惕冰冷的目光锁定我之前,在路人惊愕的注视下,我猛地从官道旁的人群中冲出!月白色的身影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踉跄着扑向那队威严煊赫、足以让常人望而却步的人马!
“放肆!”
“护驾!”
厉喝声几乎同时响起!如同惊雷炸响!两道玄色身影如鬼魅般瞬间从马背上掠下,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两柄冰冷的长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交叉横亘在我的脖颈前!那彻骨的寒意,激得我颈后的汗毛根根倒竖!
冰冷的刀锋紧贴着皮肤,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我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刀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血腥气和铁锈味。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四肢僵硬如铁。
“王爷!有刺客!”左侧那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目光如针般刺在我脸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所有的喧嚣在刹那间死寂。无数道惊骇、好奇、恐惧的目光如同利箭,齐刷刷地射向我这个不知死活的“狂徒”。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黏腻地贴在背上。前世暗室中濒死的绝望感如潮水般汹涌反扑,几乎要将我吞没。不!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我强迫自己忽略颈间那随时能取我性命的利刃,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冰冷的刀锋缝隙,直直地撞向马背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
没有哀求,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殿下!”我的声音因紧张而嘶哑,却用尽力气拔高,清晰地穿透死寂的空气,“民女柳芸娘,有要事禀告!事关清河县令冯德海贪墨军饷、私贩禁铁、勾结北狄探子、意图构陷忠良!”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重的石头,狠狠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贪墨军饷”、“私贩禁铁”、“勾结北狄”、“构陷忠良”!这些字眼,任何一个单独拎出来,都足以在官场掀起腥风血雨!此刻却如同连珠炮般从一个衣衫素净的平民女子口中喊出!
押着我的护卫手臂明显一僵!那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眼中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连右侧那位一直沉默如山的魁梧护卫,都微微侧目,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整个官道,彻底死寂。落针可闻。
无数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汇聚到马背上那个玄衣青年身上。他,靖王萧彻,依旧是那副不动如山的姿态,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深不见底的寒潭不起半分涟漪。他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睑,居高临下地、毫无温度地俯视着我,如同看着尘埃里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颈间的刀锋寒意刺骨,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泥土里。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巨大的、无声的压力碾碎时,他终于动了。
薄唇轻启,吐出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凿击寒玉,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冷冽威严,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松绑。”
“是!”两名护卫应声如雷,交叉的长刀瞬间撤回,动作干净利落,却依旧警惕地封死我所有可能的异动。
那冰冷威压的目光依旧锁在我身上,没有丝毫移开的意思。
“你,有何凭证?”这次问话的是那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他驱马上前半步,语气依旧平稳,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整个人从里到外剖开审视,“妄议朝臣,构陷朝廷命官,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诛九族?我心中冷笑。前世被做成人彘时,我的“九族”在哪里?那点微末的血缘亲情,早在我被赵砚强纳为外室、声名狼藉时,就被他们迫不及待地划清界限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恨意和恐惧,强迫自己迎上靖王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声音因为强压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清晰:
“凭证?民女没有账簿,没有密信,没有物证。”我清晰地看到中年人眉头瞬间拧紧,眼中厉色更甚。
“但民女知道,”我猛地抬手指向县城东南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就在今夜子时三刻,西市废弃的‘隆昌’货栈后院,第三间库房地窖的夹层里!冯德海贪墨的五千两雪花纹银,私贩的二百斤生铁!还有他暗中联络北狄探子、构陷前任河道总督周大人通敌的密信副本!此刻就在那里!”
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起伏。这些情报,是我前世在赵砚身边做外室时,一次偶然撞破他与冯德海心腹密谈偷听来的!那时只觉心惊胆战,死死烂在肚子里,不敢吐露分毫。如今,却成了我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投名状!
果然,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脸色骤变!眼中不再是怀疑,而是化作了极度的震惊和凝重!他猛地转头看向马背上的靖王。
一直如同冰雕般的靖王萧彻,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之眸,终于第一次,清晰地波动了一下!
一丝极淡、极快、却锋利如刀的精光,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他微微侧首,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棱,落在那中年人身上,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陈平。”
“卑职在!”那名叫陈平的中年人立刻躬身。
“速去查探。”四个字,冰冷简洁,却重若千钧。
“是!卑职即刻前往!”陈平毫不犹豫,猛地一挥手,带着两名护卫如离弦之箭般,策马冲入县城,卷起一路烟尘。
官道上,死寂再次降临。只剩下靖王萧彻、他身边那魁梧的护卫,以及被两名护卫严密“看护”着的我。无数道或惊疑、或畏惧、或好奇的目光在我们身上逡巡,却又无人敢靠近半分。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得斜长,涂抹上一层暗淡的金红色。我垂着眼,能清晰地感受到马背上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缠绕着我的每一寸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是陈平!他一人一骑去而复返,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急切,眼中却燃烧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震惊与狂热的火焰!
他冲到靖王马前数步,猛地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他快步上前,在靖王马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禀王爷!确如这女子所言!卑职在西市‘隆昌’货栈地窖夹层中,查获现银五千两整!生铁二百斤!另有密信三封!内容……骇人听闻!涉及贪墨军需、私贩禁铁、勾结北狄、构陷忠良周大人!证据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