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断电的第三晚,我正用美工刀划开客户预付的定金合同。赵宏远的侄子贴在玻璃门外,
手机闪光灯照着他裤裆拉链没拉的样子。"签了这份转让协议,"他举着文件拍玻璃,
"今晚陪我,店还能留着。"美工刀突然划破掌心,血珠滴在"自愿放弃所有权"那行字上。
搬运工扛着阿明的星空裙模型经过,模型底座的尖刺刮破了他后颈。
黑暗里传来布料撕裂声时,我摸到合同背面用口红写的字——是赵宏远的签名,
和我妈的名字并排挨着。1玻璃门被踹开时。我正给阿明的电路板礼服缠最后一根导线。
“夏老板。”经理的声音裹着商场空调的冷气。手里的通知单晃得人眼疼。“三倍。
”他把纸拍在收银台。锁匠已经掏出了工具箱。阿明的手稿就摊在旁边。
铅笔描的星轨还没干。经理的皮鞋碾过去时。我听见纸纤维裂开的声音。像冬天冻裂的水管。
“这种废纸。”他弯腰捡起来。团成球的动作很慢。像在表演。垃圾桶晃了晃。
纸团坠底的闷响。比锁匠的扳手声还沉。锁匠拿出备用钥匙时。我看见经理夹克口袋的鼓包。
银色喷嘴闪了一下。除胶剂。能把布料融成烂泥的那种。去年仓库清理时用过。
我的手摸到剪刀。是外婆留下的那把。铁柄被汗浸得发黏。“别碰锁。
”我的声音比导线还抖。但没人听。锁芯转动的瞬间。我拽过婚纱裙。
剪刀挑断裙摆歪线的声音。很脆。撕碎的租金单塞进裙撑。当年外婆绣的蔷薇。
扎得手心发疼。“这是嫁妆。”我把剪刀压在手腕上。铁皮货架的影子爬上来。
在胳膊上投出锯齿。经理的笑僵在脸上。像被熨斗烫过的褶皱。
“你敢 ——”我没等他说完。货架上的亮片罐砸在地上。银色瀑布漫过脚背。
踩上去的瞬间。我扑向那个鼓包。指甲掐进经理的胳膊时。除胶剂掉在亮片堆里。
金属罐滚起来的声音。像在敲锣。隔壁花店的风铃响了。老板娘探出头的瞬间。
我把剪刀扔在柜台上。“谁敢动我的店。”亮片粘在汗湿的后颈。像阿明画的星星。
锁匠的扳手悬在半空。经理的脸比通知单还白。阿明在里间突然哼起歌。
是他设计稿里的音阶。12356。少了个 4。我弯腰捡除胶剂时。发现罐身上的标签。
和去年仓库清理单上的一样。玻璃门外。有人掏出了手机。我把除胶剂塞进收银台最底层。
那里藏着阿明的参展报名表。铅笔字被手心的汗洇了个圈。“三天后。”经理扯了扯夹克。
声音有点劈。“等着收法院传票。”锁匠的工具箱磕在门框上。我没抬头。
电路板里面的导线突然亮了。阿明在里间喊。“星星。”我摸了摸婚纱裙的裙撑。
外婆的蔷薇扎着碎纸。在阴影里轻轻晃。2阿明的喊声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
顾沉舟站在门口:"走了。"我拽起婚纱裙的下摆,亮片粘在鞋底,踩出一路银星。
董事会的长桌像口棺材,赵宏远坐在最上头,手指敲着桌面,节奏和我心跳反着来。
"夏老板,"他推过来个录音笔,红色播放键在闪。
"审美像发霉的衬里"——我的声音从里面钻出来,扎得人耳膜疼!阿明的设计稿被摊开,
助理拿着剪刀,咔嚓,星轨断成两截!"这种东西,"碎纸片被扫到地上,
赵宏远的皮鞋碾上去,"给清洁工省点事!"我扑过去时,膝盖磕在桌腿上,碎纸粘在手心,
带着铅笔的温度。"别碰!"我把纸片塞进衣领,衬衫扣子崩开两颗,后背的纹身露出来。
是阿明画的北斗七星,用靛蓝颜料刺的,结痂时痒得像有蚂蚁爬。"这些碎片,
"我踩着椅子往上爬,顾沉舟的钢笔在笔筒里,我一把抽出来!"会变成星星!
"笔尖***吊灯缝隙,水晶坠子晃起来,映得满墙光斑!
赵宏远的脸黑了:"你知道这灯多少钱?""没阿明的手稿值钱!"我跳下来时,
衬衫下摆扫过桌面,把他的茶杯带翻了。茶水淌到会议记录上,晕开一片蓝,
像阿明画的星云。"你算什么东西?"赵宏远的助理冲过来,
手往我胳膊上抓——我侧身躲开,他扑了个空,脸撞在桌角,闷响像西瓜落地!"说话啊!
"我捡起地上的碎纸,一片一片粘回去,指甲缝里全是纸屑。顾沉舟突然咳嗽:"赵总。
"他的钢笔还插在灯上,"该投票了。""投个屁!"赵宏远抓起文件,往我脸上砸,
"这种疯子的展览?"文件页角刮到我的脸,我没躲,抓起最上面那张,撕成两半!"疯子?
"我把碎纸往天上撒,"总比你们这些偷设计的强!"赵宏远的眼睛红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我走到他面前,后背的纹身被汗浸湿,有点疼,"偷阿明的星空图!
"我扯过他的领带,往吊灯那边拽,"自己看看像不像?"领带勒得他直翻白眼,
助理想上来拉,顾沉舟突然站到中间:"够了。"他的声音不高,但没人敢动了。我松开手,
赵宏远瘫在椅子上,喘得像破风箱。"展览,"顾沉舟拿起笔,在同意栏里划了个勾,
"下周办。"赵宏远拍桌子:"你敢?""股份在我手里,"顾沉舟把钢笔拔下来,
笔帽扣得咔嗒响,"夏老板。"我抬头看他,他递过来张便签:"设计师名单。
"我摸出兜里的碎纸,往便签上粘,阿明的星轨慢慢拼起来。"还有,
"顾沉舟拽过我的衬衫,把崩开的扣子系好,"下次别拿钢笔捅灯。"我笑出声,
后背的纹身还在疼,像有星星在烧。赵宏远的助理想把碎纸扫走,阿明突然挤进来,
张开胳膊护住地面:"不准碰!"他的指甲掐进掌心,"是我的星星!"赵宏远骂了句脏话,
摔门走了。我蹲下来,和阿明一起捡碎片,他突然指着吊灯:"亮了!
"顾沉舟***去的钢笔,把灯泡顶亮了,光从缝隙里钻出来,在地上拼出个星座。"北斗,
"阿明数着光斑,"少了颗摇光。"我把最后一片碎纸贴上:"在这呢。
"顾沉舟突然说:"我让人裱起来。"我抬头看他,他的领带歪着——是刚才被我拽的。
"不用,"我把碎纸叠起来,塞进阿明的口袋,"我们自己来。"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
清洁工站在门口,看着满地狼藉:"要打扫吗?""不用,"我拽着阿明往外走,
亮片又从鞋底掉下来,"这些星星——""得留着。"3从会议室出来,阿明的手一直在抖,
攥着那叠碎纸,指节发白。“展厅……”他突然往楼梯口冲,我一把拽住他,“先去地下室!
”顾沉舟跟在后面,钥匙串在他手里晃,金属声刺耳。地下室的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
阿明发出一声尖叫!水漫到脚踝,黑黢黢的,漂着纸页。“我的……”阿明要往水里跳,
我死死抱住他的腰,他的骨头硌得我生疼。“别动!”我吼出声,他突然咬我的胳膊,
血腥味在嘴里散开。水里有墨汁味,顺着水流的方向,能看到个空桶。设计稿泡得发胀,
字都晕开了,像被揉烂的星空。“录取通知书……”阿明突然不哭了,
盯着水里的碎片——那是他藏了半年的东西。我脱了鞋,踩进水里,冰凉刺骨,
墨汁瞬间染黑了脚背!“夏栀!”顾沉舟想拉我,我甩开他的手,“拿手机照!
”指尖碰到纸张时,它碎成了两半,是小雅的刺绣图。阿明突然往墙上撞,
我扑过去挡在前面,后背撞得发麻。“别学我爸妈!”我吼他,他愣住的瞬间,
我扯过婚纱裙,撕开下摆!布条缠上他的手腕,打了个死结,“再动就勒断了!”他盯着我,
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像被墨汁染过。我弯腰捞纸,一张一张,塞进怀里,墨汁蹭在衬衫上,
像溅了一身泥。“顾沉舟!”我朝楼梯口喊,“关通风系统!”他没问为什么,
脚步声噔噔往上跑,风声停了的瞬间,我掏出手机。手电筒的光扫过水面,
墨汁上浮着几个印子,圆圆的,是指纹!“看清楚了?”我举着手机凑过去,
阿明的呼吸慢慢平稳,“谁的?”“不是我们的,”我把染了墨的纸叠起来,塞进阿明怀里,
“这些指纹……”顾沉舟跑下来,裤脚沾着灰,“报警吗?”“等捞完再说,”我往深处走,
水漫到小腿肚,踢到个硬东西!是阿明的画板,塑料壳裂了道缝,里面夹着张没湿的草图。
“找到了!”我举起来晃,阿明突然笑了,声音哑得像砂纸。“星星……没碎。
”我把草图塞进他口袋,继续在水里摸,手指碰到个滑溜溜的东西,是那枚电路板胸针。
“够了,”顾沉舟蹲下来,“我叫人来处理。”“不行,”我把手机塞给他,“照这里!
”光打在墨汁最浓的地方,能看到完整的掌纹。“这些指纹,”我盯着水里的痕迹,
阿明的手还在抖,但没再挣扎,“会告诉警察——”“谁才是真正的垃圾!”阿明突然停下,
指着我的脚,“流血了。”我低头看,水里漂着血丝,被墨汁染成了黑色。“没事,
”我把他的手搭在顾沉舟肩上,“你送他去展厅。”“那你?”“我再捞捞,
”我转身往回走,婚纱裙的布条松了,在水里飘,像条断了的尾巴。
顾沉舟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我陪你。”我没说话,弯腰捡起张纸,是阿明画的星座表,
边角还能看清猎户座的腰带。“抓紧了,”我把纸塞进他手里,“别再弄湿了。
”他的指尖碰到我的,带着体温,在冰凉的水里,像颗没灭的火星。4从地下室出来,
阿明攥着那张没湿的草图,指腹反复蹭过猎户座的腰带。“风尚发布会,
”顾沉舟把车钥匙扔给我,“还有半小时开场!”小雅抱着她的刺绣绷子,针脚在阳光下闪,
是她刚补的星芒。发布会门口围满记者,保安拦着我们:“请柬!
”我把阿明往身后藏:“我们是设计师!”保安伸手推我:“去去去!
”顾沉舟突然开口:“叫你们总监来!”他掏出张黑卡,保安的脸变了。进去时,
T台正亮着灯,第一个模特穿的礼服,眼熟得让人发恶——是阿明的星空裙,
少了三颗最亮的星!赵宏远举着张纸,对着话筒笑:“这是夏栀签的授权书!
”记者们的闪光灯乱晃。“她抄了我们的设计!”他把纸扬得老高,
阿明突然拽我的衣角:“那是假的!”我摸出马克笔,塞给小雅:“去后台!
”她的手抖得厉害:“我不敢……”“怕什么?”我推她一把,“你的鸢尾花纹,
”“他们绣反了!”模特刚走到T台中央,小雅突然冲上去,马克笔在礼服下摆划,
红色的修改线像道伤疤!“这里该收腰!”她吼出声,模特吓得僵在原地,
赵宏远的脸绿了:“保安!把她拖走!”他的吼声刚落,
阿明突然冲向侧面的展架——那是用KT板做的背景墙!“哐当——”展架砸在地上,
后面藏着的投影仪亮了,墙上投出阿明的设计手稿,日期标着三个月前!
“这才是……”阿明的声音发颤,却把每个字咬得很清,“我的星星!”主持人想关投影仪,
我扑过去按住他的手,抢过话筒:“大家看这里!”手稿上有个错字,“勺”写成了“勾”,
是阿明紧张时的习惯。“正版永远带着创作者的体温!”我举着阿明的设计笔记,
纸页边缘卷着毛边,是他反复翻看磨的。赵宏远冲过来抢,我侧身躲开,他扑在地上,
授权书散了一地,墨迹蹭在地毯上,像没擦干净的赃物!穿抄袭款的模特,
突然扯掉耳麦:“这裙子扎皮肤!”“原版不是这样的!”小雅突然哭了,
她指着礼服上的修改线:“这里该有朵鸢尾花!”“她忘了绣!”记者们涌过来,
话筒怼到我嘴边:“授权书是假的吗?”我把阿明推到前面,
他的指尖点着投影上的错字:“我写的‘勾’!”“不是‘勺’!”赵宏远想溜,
顾沉舟伸腿绊他,他摔在记者堆里,眼镜飞出去!“还有这个!”我掏出手机,
是阿明画设计稿时的录像,他在镜头前数星星:“一颗、两颗……”闪光灯更亮了,
阿明突然笑了,拽着我的手往T台跑:“我们的星星!”他指着天花板,“比他们的亮!
”小雅把马克笔塞给我,我跳上T台,在那件抄袭款礼服上补画,三颗最亮的星,红色的,
像刚流的血!赵宏远被记者围在中间,喊着“不是我”,声音越来越小。
阿明突然抢过我的马克笔,在礼服后背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这样就对了!
”5从发布会回来,小雅攥着马克笔,指缝里还卡着红色颜料。“我爸妈……”她往店外瞅,
玻璃门突然被撞得哐当响!两个身影扑进来,是小雅的父母,手里举着张照片。“你看看!
”阿姨把照片拍在货架上,画面里我正拎着猫脖子,背景是我的店!“虐待动物的疯子!
”叔叔拽住小雅的胳膊,“跟我们回家!”小雅挣扎着:“不是这样的!
”她的指甲抠进我手心,冰凉的汗。“这照片P的!”我指着猫的眼睛,“瞳孔形状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