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沈厌送了我第三座同款古董钟。保姆打扫时撞翻保险柜,
摔出我车祸前的日记:“他今天把订婚戒指扔进了酒池,说这玩意配不上他的身价。
”而压着日记的婚前协议写着:“甲方自愿放弃所有遗产继承权。”门外传来解锁声时,
我正对着沈厌亲自签名的车祸赔偿免责书发笑。他扯松领带想吻我:“抱歉晚晚,
并购案耽误了。”我抬手将那页免责书拍在他脸上:“签这个,明天离婚。
”______1 完美囚笼的裂痕保险柜崩开的脆响,像骨骼碎裂的声音。
沈厌送我的第三座古董钟,安静地蹲在客厅一隅,沉重的鎏金钟摆凝固在某时某分,
像一个奢华的笑话。结婚纪念日?
概只记得今天该送第三份一模一样的“礼物”以示不忘——尽管我讨厌这些冰冷的金属物件。
保姆张姨煞白着脸,看着滚落在波斯地毯上那个黑沉的铁匣子,散落一地狼藉。
几份文件像折翼的蝶,颓然坠地。我蹲下去,指尖发凉。不是贵重珠宝,也不是机密合同。
最上面的硬壳笔记本,皮面磨旧,像埋葬久远的时光。鬼使神差地翻开,
清秀的字迹带着多年前的热度,劈头盖脸地砸来:“他终于答应一起过生日了!
” “他夸我的汤好喝……” “…他今天把订婚戒指扔进了酒池,
说这玩意配不上他的身价。没关系,至少,
那戒指是戴在我手上过的……”纸页边缘有深色的水渍晕开,模糊了日期,
却像一个响亮的巴掌,抽回了我遗忘的三年时光。心脏骤然被攥紧,疼得呼吸一窒。
被日记本压着的,是一叠厚厚的协议。《婚前财产协议》——冷冰冰的宋体字刺入眼中。
我颤抖着翻到自己签名的地方,清晰的“洛晚”二字下方,
紧跟着残忍的附加条款:“甲方自愿放弃所有遗产继承权,
自愿放弃婚后共同财产增值部分……”旁边是沈厌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签名,
仿佛一个宣告胜利的徽章。视线被滚烫的水汽熏得一片模糊。原来如此。
那些车祸醒来后模糊的“熟悉感”,他营造“照顾”的温情脉脉,
那场他口中我情根深种的浪漫求婚……全都是他精心打造的玻璃牢笼。为了家族那座古建筑,
为了利益,为了锁住我这个活生生的耻辱证。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伴随着剧烈的耳鸣,
记忆的碎片山呼海啸——冰冷的谈判桌后,他淡漠地说:“签了它,
你需要这座房子的‘监护权’来支付医疗费。”那副施舍者的嘴脸。他站在我病床前,
俯身:“晚晚,别怕,我是你爱人。”他指尖抚过我的额头,带着毒蛇般的温柔。
有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尖啸、无边无际的黑暗……日记里的每一个字都化作淬毒的刀,
凌迟每一寸神经。三年痴恋的卑微,被设计时的心如刀绞,车祸前的质问……全都回来了。
唯独被沈厌精心灌输的所谓“爱情”,碎裂成最锋利的渣,扎进血肉。
玄关传来清晰的指纹解锁音。“滴——”门开了,沉稳的皮鞋踏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伴随而来的,是他身上清冽的木质调香水味。“晚晚?张姨说保险柜出了点问题?
”沈厌的声音带着一丝工作后的慵懒,他扯开一丝不苟的领带,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抱歉,那个跨国并购案缠住了。结婚三周年,我……”他靠近,姿态亲昵,
习惯性地想低头捕捉我的唇。我抬起头。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碎裂后的平静。
沈厌的动作顿在半空。我的脸上应该没有泪。所有的崩溃都在刚才几分钟内,
被硬生生摁进了最深的骨髓里。只剩下一片劫后余生的死寂。我看着他深不见底的漂亮眼睛。
这双我曾痴迷、最后将我推入深渊的眼睛。然后,我的手指精准地探入散落的文件中,
摸到薄薄一张泛黄的纸——那份他曾为我签下的《意外事故免责协议》,末尾是相同的签名。
我没有嘶吼,没有控诉,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张轻飘飘的纸,
狠狠地拍在他那张曾经让我心醉、此刻却令我作呕的脸上!“啪!
”脆响比保险柜开裂的声音更清晰。空气凝固了。
沈厌眼底罕见的温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态瞬间褪去,
僵硬的视线掠过那张拍在他脸上又滑落的免责书,瞳孔骤然紧缩。
了一角翻开的日记、散落的婚前协议、还有我眼神里那个全然陌生的、带着毁灭寒意的洛晚。
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裂缝。“签这个,” 我的声音像结了冰的河,
每一个字都冷硬地砸在地板上,没有丝毫颤抖,“明天离婚。
2 失联的妻与炼狱的夫“嗡……嗡……嗡……”沈厌的手机放在巨大的办公桌空荡的中央,
像个濒死的蜂虫在徒劳挣扎。“还是联系不上,沈总。”特助周远的声音隔着扬声器传来,
小心翼翼,却盖不住其中的空洞无望,“公寓、工作室和夫人的所有常用地点都查过了。
顾医生诊所,我们也派人试过,顾医生只说夫人需要静养,拒绝了所有拜访。
通讯设备也……”“找!”沈厌猛地一拳砸在冰凉坚硬的红木桌面上,
发出的巨响震得天花板吊灯都在嗡鸣。昂贵的钢笔被震落,滚出去很远。
他手背指骨瞬间擦破,渗出细小的血珠,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意,只有胸口那块巨大的空洞,
在“找不到”三个字里疯狂塌陷。他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
昨晚的焦灼熬干了所有理智的伪装,“掘地三尺!她不可能凭空消失!盯着顾琛!
一定是他……”通话在周远唯唯诺诺的应答中挂断。世界骤然陷入一种绝望的沉寂。
他颓然跌坐回宽大的椅子里,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被挤压出狼狈的褶皱。
本摊开的日记、那张被他视作保险凭据的《意外免责书》……散乱地丢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每一页都像最冰冷的刀锋,在凌迟他紧绷的神经。“没关系,至少,
那戒指是戴在我手上过的……”日记上斑驳的字迹此刻无比清晰。他闭上眼,
洛晚那双曾经盛满柔柔星光的眼眸,最后看向他时那死水般的绝望,如同滚烫的烙铁,
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恨他。她恨他利用她的爱,骗签文件,几乎毁掉她和她的家族。
更恨他。恨他在她一无所有、支离破碎时,
还要用虚假的爱与婚姻给她编织另一个更精致的牢笼,把她变成一个蒙在鼓里的笑话!
悔恨像硫酸,从深处侵蚀上来。冰冷的房间被无声的恐惧吞噬,时间仿佛凝滞成一块巨石,
压得他无法呼吸。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
推送消息弹了出来:云台古建保护修复项目 首期成果展。沈厌猛地睁开眼!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他抓起车钥匙便冲了出去。
______洛晚工作室旧址所在的创意园区,此时正人声鼎沸。隔壁的小型展厅里,
关于云台那座百年戏台的修复成果正在展出,吸引了不少关注古建的人。
展厅侧面通往二楼老办公区的消防通道下,沈厌独自靠在冰冷的墙壁阴影里。三天了。
整整等了三天。像一头困在陷阱里的兽,除了守在这里这扇洛晚工作室旧门可能的出口,
他想不到任何接近她的办法。他放弃了所有的会议、所有的谈判。昂贵的西装皱了,
下颌冒出了青黑的胡茬,眼睛里熬出的红血丝让他看起来像个落魄危险的赌徒。
的目光牢牢锁住那个二楼那扇紧闭的、他无比熟悉的木门——那里曾是他偶尔接送她的地方。
傍晚的阳光斜斜打过来,在他脚边投下孤独又固执的影子。通道的铁门吱呀一声轻响。
沈厌身体瞬间绷紧。出来的不是洛晚。是她工作室里的一个小助理,抱着装满画稿的纸箱。
女孩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角落里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脚步顿了一下。
“她……怎么样了?”沈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哑得吓人,
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恳求。小助理被那眼神里的沉重刺痛,
慌乱地低下头:“老、老板在忙一个新接的单子,
谢谢您前天让人送来的那些绝版的彩绘光谱数据和特制修复工具刀,
帮了很大的忙……”她飞快地说完,像逃离什么洪水猛兽般,抱着箱子匆匆走了。
绝版的数据?特制的工具刀?沈厌愣了一下。他从震惊和痛苦中惊醒后,只想见她,
想抓住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做这些事!会是谁?这个疑问像一根细刺扎入他混沌的脑海,
让他因片刻“可能被提及”而燃起的微小火苗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酸楚和自嘲。
他在这等得像个笑话。而她正在工作室里,
全神贯注地修复那些冰冷的文物——那些器物尚可被修补、被尊重、被珍视。
他对于洛晚来说,连一件“修复品”都算不上,甚至连送上门被她“利用”的机会都没有。
她宁肯接受一份匿名的、指向性不明的帮助,也绝不愿与他再有半点瓜葛。
那扇紧闭的门扉后,她的沉静,她的忙碌,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绞了一把,疼得他几乎直不起腰。他抬起头,
二楼那扇紧闭的窗户里依然亮着灯。灯光映在玻璃上,模糊不清,像他此刻绝望而迷茫的心。
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高楼之后,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
将他孤独的身影彻底吞没在更深的阴影里。原来不被需要,是这种感觉。
比他想象的还要痛上千百倍。这份迟来的痛苦,是她回敬给他的第一份火葬场燃料。
3 迟来的战书与迟来的血洛晚是在手机屏幕猝然亮起时,瞥见了那条“爆”字新闻。
沈氏集团召开紧急发布会!CEO沈厌宣布永久退出云台文旅综合体项目开发!
承认项目前期信息获取存在争议!手机冷光刺眼,新闻标题下方的配图里,
沈厌站在麦克风前,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肃穆和……沉痛?她只扫了一眼,
指尖没有任何停顿,迅速划掉通知。仿佛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噪音。心湖被砸入石子了吗?
有。涟漪微动。但那点波动转瞬就被更深层的冰霜覆盖。退出?
那本就是他从她和她家族手上窃取的筹码。迟来的纠正,更像是被迫丢掉了烫手山芋,
算不得什么诚意。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工作台上。眼前拼凑了一半的紫砂壶碎片,
此刻是横亘在她复原能力的一道天堑。壶身上独有的“龙鳞”肌理太过独特,
碎片边缘的处理更是微妙到极致。连续的失败几乎抽干了她的冷静。
指尖悬在那块最关键的残片上方许久,最终,泄气似的落下。额角跳痛着,
宣告连日苦战后的精神极限。顾琛端着温水和药片走来时,
看到的就是她双手按着额角、疲惫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他将水杯轻放在她手边。
“歇一下,别逼自己太紧。”他声音温和,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洛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扯出一丝微弱的苦笑:“我知道。就剩最后一道关键工序了,这‘龙鳞剔花’太难,
一点偏差,整个器物的气韵全毁。”修复需要极大的耐心与专注,但她知道,
自己此刻无法静心。沈厌的“退”,像一根细小的刺卡在心脉里。顾琛沉默片刻,
转身从自己工作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移动储藏架里,
小心地取出了一个用多层绒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体。“……或许,这个能帮到你一点。
”他的声音里有种奇异的复杂情绪。他揭开层层绒布,动作轻柔地像在对待一件圣物。
洛晚的目光落在展露出来的东西上,骤然凝固!那是一份古物碑帖。不。确切地说,
是一份托片!纸浆均匀,墨色沉着古拙,
片连绵细密、刚柔并济的龙鳞纹饰……正是她苦寻无果、对应这紫砂壶壶身的那部分原纹饰!
甚至连壶嘴连接处一道极其隐蔽的修补细线都清晰可见!这是复原最关键的原始蓝本!
无价之宝!“这……”洛晚猛地站起来,声音都在发颤,“顾琛,你从哪里找到的?不可能!
据我所知,这份纹饰的原拓母本几十年前就损毁于战火了!”顾琛看着她眼中重燃的火焰,
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不是我。昨天有人…他找到我,没说话,
只把这东西放下就走了。”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瞥过窗外楼下某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