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一夜未眠,脸色疲惫,眼睛里布满血丝。
长明灯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此刻正安静地燃烧着,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就在这时,灵堂的门被推开了,西叔公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他第一时间就看向那盏长明灯,当看到灯芯完好,火焰稳定时,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阿默,你昨晚没睡好?”
西叔公的目光落在陈默疲惫的脸上。
“嗯,有点认床,不太习惯。”
陈默含糊地回答,他不想提及昨晚看到的诡异景象和听到的声音,怕被西叔公责骂迷信,或者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西叔公却没有轻易放过他,他走到供桌前,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指着长明灯底部残留的灯油痕迹,语气严肃地问:“这灯昨晚是不是灭过一次?”
陈默心里一惊,没想到西叔公能看出来,只好老实承认:“是……昨晚半夜不小心打了个盹,醒来就发现灯灭了半截,我赶紧把它拨亮了。”
“糊涂!”
西叔公猛地用拐杖在地上顿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守灵第一忌就是灯灭!
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
灯灭则魂散,会招不干净的东西!
你怎么这么不当回事?”
陈默低下头,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西叔公,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一定注意。”
西叔公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从供桌旁拿起三炷香,点燃后递给陈默:“快,对着你奶奶的遗像磕三个头,烧三炷香赔罪,祈求她老人家不要怪罪,也祈求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能够退去。”
陈默接过香,按照西叔公的吩咐,恭恭敬敬地对着祖母的遗像磕了三个头,然后将香插入香炉。
香烟袅袅升起,在空中盘旋,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不安。
“西叔公,这守灵的规矩,为什么这么严格?
还有那些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陈默忍不住问道,他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西叔公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自然有它的道理。
你只要照做就行了,别问那么多。
在槐河村,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麻烦就越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白天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晚上的守灵千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说完,西叔公就拄着拐杖离开了灵堂,留下陈默一个人站在那里,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到底是什么样的道理,会让西叔公如此讳莫如深?
白天,陈默按照西叔公的吩咐去休息,但他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昨晚的经历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中回放,祖母遗像上诡异的笑容、供桌下的刮擦声、冰冷的空气……这一切都让他心神不宁。
他索性起身,决定去整理一下祖母的遗物,也算尽一份孝心,同时也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解开心中的疑惑。
祖母的房间就在灵堂旁边,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陈默打开衣柜,里面整齐地叠放着祖母生前穿的衣服,大多是蓝布衫和深色的裤子,散发着淡淡的樟脑味。
他又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些针线、剪刀和几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有年轻时的祖母,还有他小时候和父母在老家的合影,看着照片,那些温馨的回忆涌上心头,让他暂时忘记了守灵的恐惧。
最后,他注意到房间角落里放着一个老旧的樟木箱。
这箱子是祖母的陪嫁,平时很少打开,里面似乎放着一些比较贵重的物品。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打开看看,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樟木箱的锁己经有些生锈,他费了点力气才把锁打开。
箱子里铺着一层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几件银饰和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
陈默拿起那个布包,手感柔软,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日记本的封面是深蓝色的,边缘己经磨损严重,纸张变得脆薄,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陈默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本,里面的字迹娟秀而有力,但因为年代久远,有些地方己经变得模糊不清。
日记的内容大多是记录日常生活的琐事,比如今天做了什么农活,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天气如何等等。
陈默耐着性子一页页翻看着,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翻到中间某一页时,他的目光突然被一行字吸引住了。
那行字的字迹比其他地方要潦草一些,似乎是在匆忙中写下的:“槐花开了,该换‘替身’了,今年轮到……”后面的名字被浓重的墨水涂抹掉了,只剩下一团黑乎乎的痕迹,看不清原本写的是什么。
“替身?”
陈默皱起了眉头,这个词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起了昨天西叔公严肃的表情和那些诡异的守灵规矩,难道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祖母日记里的“替身”指的是什么?
是某种仪式,还是某个人?
他继续往下翻,后面的日记内容又恢复了平淡的日常记录,再也没有提到“替身”或者类似的字眼。
但陈默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那个被涂抹掉的名字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
他隐约觉得,这可能和祖母的死,以及村里的那些规矩有着莫大的关系。
他把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背包里,打算等晚上守灵的时候再仔细研究。
他将樟木箱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天很快过去,夜幕再次降临。
陈磊过来替换陈默,让他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但陈默婉拒了。
他心里装着日记的事,根本没有胃口,也没有睡意。
他换了陈磊,独自一人留在了灵堂。
有了昨晚的经历,陈默这一夜格外警惕。
他坐在离灵柩不远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长明灯,同时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灵堂里很安静,只有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灵柩旁边立着一面老式的铜镜,镜面有些模糊,边缘雕刻着简单的花纹。
这面镜子是祖母生前常用的,不知为何在她去世后被摆到了灵堂里。
陈默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铜镜,突然愣住了。
在模糊的镜面上,除了映出他自己的身影和灵堂的陈设外,在灵柩旁边的角落位置,似乎还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穿着一件蓝布衫,身形佝偻,和祖母生前的样子有些相似。
但当陈默猛地转过头,向那个角落看去时,那里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
陈默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紧张而产生了幻觉。
他再次看向铜镜,那个模糊的蓝布衫人影依然清晰地映在镜中,静静地站在灵柩旁,似乎在注视着他!
这一次,陈默看得很清楚,绝对不是幻觉!
镜中的人影真实存在,但现实中那个位置却什么都没有。
这诡异的景象让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死死地盯着铜镜,不敢再回头。
镜中的人影没有移动,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一个沉默的幽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就在这时,午夜的钟声隐约从远处的寺庙传来,“咚——咚——”,沉闷的钟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钟声落下的瞬间,灵堂外突然传来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是祖母的声音!
“阿默,开门,奶奶给你带了糖糕。”
那声音带着慈祥的笑意,和生前呼唤他的语气一模一样。
陈默的心猛地一紧,他想起了西叔公的警告:无论听到谁的呼唤,都不能应声!
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阿默,开门呀,奶奶做了你最爱吃的芝麻糖糕,再不开门就凉了。”
门外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
紧接着,“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节奏缓慢而有规律,像是有人在用手指轻轻敲击门板。
陈默蜷缩在椅子上,浑身僵硬,眼睛死死地盯着灵堂的门。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门外的敲门声、呼唤声。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看到门板上,靠近门锁的位置,竟然缓缓浮现出几个沾着湿泥的手印!
那手印很小,像是老人的手掌留下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阿默……开门……奶奶好冷啊……”门外的声音渐渐变得凄厉起来,失去了之前的慈祥,带着一种冰冷的寒意和强烈的怨念。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门板上的湿泥手印也越来越多,仿佛门后有什么东西正迫不及待地想要进来。
陈默紧紧闭上眼睛,把头埋在膝盖里,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不敢听,不敢看。
他能感觉到灵堂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冷,那盏长明灯的火焰也开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被吹灭。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呼唤声和敲门声渐渐停了下来。
周围再次恢复了寂静,但那种冰冷压抑的感觉却更加浓重。
陈默依然不敢抬头,首到他感觉到长明灯的火焰稳定下来,周围的空气似乎不再那么寒冷时,才缓缓抬起头,颤抖着看向灵堂的门。
门板上的湿泥手印依然清晰可见,但门外己经没有任何动静了。
他又看向那面铜镜,镜中的灵柩旁,那个蓝布衫的人影也消失了,镜面恢复了正常,只映出灵堂里的陈设和他自己苍白恐惧的脸。
这一夜,陈默再也不敢有丝毫放松,他睁着眼睛,一首熬到天亮,首到第一缕阳光再次照进灵堂,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恐惧和疑惑却更加深重了。
祖母的日记、镜中的黑影、门外的呼唤和手印,这一切都预示着,这次守灵绝不仅仅是简单的缅怀逝者那么简单,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