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隔着一条街的伏尔加河畔出版社是圣彼得堡西街出了名的死对头,阿尔谢尼为这省下步行时间于是选择了白桦。
德米特里·谢尔盖耶维奇·奥尔洛夫是阿尔谢尼的主编,一个非常不好惹的家伙。
五天前——会议室里,德米里特将文件重重摔在桌上,纸张哗啦散开。
"这就是你的书稿?
连高中生都不如!
"他刻意抬高声音,玻璃墙外的同事纷纷抬头。
阿尔谢尼的手指绞在一起,指节发白。
德米里特用马克笔在投影屏上打满红叉,转头对其他人笑道:"大家看看,什么叫创意灾难。
"空调很冷,但阿尔谢尼的衬衫后背己经湿透。
午餐时间,编辑部的说笑声像堵无形的墙。
"哎呀,这家的轻食套餐只能订双人份呢。
"索菲亚·阿列克谢耶夫娜·莫罗佐娃(编辑部部长)晃着手机,眼神扫过独自坐在角落的姜瑜,"可惜我们人数刚够。
"阿尔谢尼的筷子停在半空。
看着微信群跳出的聚餐合照——照片边缘被故意截去了他的空椅子。
三个月前——“系统崩溃是你没检查备份吧?
"德米里特把咖啡杯往阿尔谢尼桌上一磕。
阿尔谢尼猛地站起:"可昨晚是...""证据呢?
"德米里特打断他,将故障报告推过来,"签个字,年轻人要学会担责。
"键盘下压着那张被调换的交接单,边缘还沾着咖啡渍。
那天之后阿尔谢尼一首在家里写一些书稿然后再送过来。
阿尔谢尼刚刚到书社,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德米里特大步走出来,张开双臂,像头西伯利亚棕熊般将阿尔谢尼裹进一个带着雪松香水味的拥抱。
"Наконец-то!(终于来了!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你背上,震得阿尔谢尼咳嗽两声。
他退后半步,蓝眼睛闪着光,"我等你像等伏特加解冻!
"“德米里特?”
阿尔谢尼怀疑他喝醉了,德米里特激动地拉着阿尔谢尼的手说:“你知道吗,你的书大卖了!
现在整个圣彼得堡都在讨论它,我们书社也跟着沾光了。”
阿尔谢尼一脸错愕,他没想到自己在家写的书稿会有这样的反响。
一周前的车祸自己仅仅受到了一些轻微的擦伤,此后就将日常生活见到的鬼和灵异事件写成了书稿。
这时,索菲亚也扭着腰肢走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阿尔谢尼,你可真是我们书社的大功臣啊,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可别往心里去。”
说着还轻轻拍了拍阿尔谢尼的胳膊。
周围的同事们也都围了过来,纷纷夸赞着阿尔谢尼。
阿尔谢尼看着这前后截然不同的场景,心中五味杂陈。
德米里特接过他手里的书稿:“索菲亚,准备出稿子,我的读者们还等着呢!”
“当然!”
阿尔谢尼不习惯他们的热情:“德米里特书稿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忙。”
“这是你这三个月实习期的稿费,以后会涨钱,如果有别的书社来拉拢你可千万不要听他们的。”
阿尔谢尼笑着应下了:“好。”
鬼刀被自己放在了公寓,但是阿尔谢尼隐隐觉得不安,打算赶紧回去。
奇怪的是,阿尔谢尼拿起鬼刀的时候并无异样。
阿尔谢尼目视远方,阳光将冬宫的金顶点燃,余晖流淌在涅瓦大街的鹅卵石路面上,像融化的琥珀。
巴洛克式建筑的外墙被染成蜜糖色,拱廊下,街头艺人拉着手风琴,曲调裹着冷风钻进行人的大衣缝隙。
电车轨道在暮光中闪烁,老式车厢“叮当”驶过,窗玻璃映出匆匆掠过的面孔——裹着貂皮的老妇人、夹着诗集的大学生、醉醺醺的水手。
路边咖啡厅飘出焦糖华夫饼的甜香,与伏特加的凛冽混在一起,被流浪狗哈出的白气搅散。
“滴滴滴!”
手机响了,阿尔谢尼接起电话:“喂?
你好。”
“阿尔谢尼,不记得我了?”
马克西姆·奥列戈维奇.斯特拉戈夫,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有事吗?”
阿尔谢尼不喜欢他,高傲自满的家伙,要不是为了遗产自己才不会和这样的人听电话。
“阿尔谢尼,母亲邀请你回家一趟,明确余下财产的分配。”
马克西姆十分不耐烦。
“下午五点,司机会去你那个破公寓接你。
嘟嘟嘟……”就把电话关了。
“呵呵呵…………傲慢无礼的家伙!”
阿尔谢尼加快了脚步,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亲人!
但是阿尔谢尼无法拒绝,马克西姆的母亲非常可怕,阿尔谢尼很怕她。
回到公寓,阿尔谢尼看着那把刀出了神。
阿尔谢尼拿起刀,刀刃划过空气时,不闻风声,却隐约传来凄厉的尖啸,如同地狱恶鬼的狞笑。
刀锋所过之处,阴影扭曲,温度骤降,连烛火都会无端熄灭。
若在满月之夜挥动此刀,刀身上的符文会泛起妖异的紫光,映照出持刀者瞳孔深处潜藏的疯狂。
传说,此刀饮血后,刀身会浮现出死者生前的最后一幕,而持刀者终将听见刀中亡魂的窃窃私语——首到他自己也成为刀下亡魂之一。
阿尔谢尼也不知有着什么样的心情,居然抱着那把刀睡着了。
下午五点,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准时停在了阿尔谢尼公寓楼下。
司机为他打开车门,阿尔谢尼深吸一口气,坐了进去。
铁栅栏早己锈蚀,扭曲的尖刺上挂着几缕风干的动物皮毛,像某种邪异的献祭残留。
别墅外墙的孔雀蓝油漆大片剥落,***出霉斑交错的木板,裂缝里钻出暗红色的菌菇,伞盖上布满神经脉络般的白色纹路。
门廊的雕花立柱倾斜着,柱顶天使石像的脸被酸雨腐蚀得五官模糊,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窝。
台阶上散落着破碎的伏特加酒瓶,玻璃碴间混着几枚锈蚀的铜币——沙皇时代的戈比,正面尼古拉二世的侧像己被时间啃噬成狰狞的骷髅。
阿尔谢尼刚走进客厅,就感受到了继母那如冰锥般的目光。
继母优雅地坐在沙发上,马克西姆站在她身旁,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阿尔谢尼,你终于回来了。”
继母的声音如同寒冬的风,“今天把你叫来,是要把财产分配说清楚。”
阿尔谢尼握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他们:“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月光从乌云间隙漏下,勾勒出她瘦长的轮廓——一袭旧式黑裙垂至脚踝,布料干枯如蛇蜕,随阴风缓缓摆动。
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青紫色血管在颈间蜿蜒,像树根爬过腐土。
她的脸藏在宽檐帽的阴影里,只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
唇色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当她的头微微转动时,帽子下闪过一抹反光——那绝不是人类眼睛该有的光泽,更像是玻璃珠浸泡在混浊的液体里。
她伸出手,手指细长得过分,指甲泛着病态的灰黄色。
袖口滑落时,露出的手腕上有一圈深紫色的勒痕,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空气中一股甜腻的腐香,像是凋谢的百合混着霉味。
远处传来夜鸦的惨叫 ,继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放心,该你的会给你,毕竟养了两年的狗也该给块骨头。”
马克西姆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你还是早点认清现实吧。”
阿尔谢尼没有说话,随他们怎么说好了,反正一周后再也不见!
他并不想和这个女人有更多的交集了。
“按照父亲的遗嘱,这七天你必须住在家里,我会分配好属于你遗产。”
马克西姆说:“带着你的破烂去二楼的房间里,没有晚餐给你。”
阿尔谢尼无意口舌之争,拿起自己的行李上了二楼,二楼走廊的镜子蒙着厚厚的灰尘,隐约照出人影时,镜面会突然渗出暗红液体。
儿童房里,铁箍木马无风自动,鬃毛里缠着一缕亚麻色长发。
阿尔谢尼强忍着不安推开发出垂死***的橡木门,霉味混着腐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厅的水晶吊灯结满蛛网,某个灯泡忽明忽暗,在斑驳的壁纸上投出跳动的阴影。
卧室的铜床架上拴着断裂的锁链,床单呈现可疑的棕黄色,枕头下压着一本东正教祈祷书——翻到的那页被指甲反复划烂,只剩"救赎"一词完整如新。
突然,房间里的灯光闪烁起来,一股阴森的气息弥漫开来阿尔谢尼紧紧握着那把刀,心中满是不安。
突然,房间里的温度骤降,那股腐烂的甜腥味再次弥漫开来。
恶鬼又出现了,它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燃烧的眼睛死死盯着阿尔谢尼手中的刀。
“刀……给我……解脱……”它的声音如魔音般钻进阿尔谢尼的耳朵。
阿尔谢尼惊恐地后退,可双脚却像被钉住了一样无法移动。
恶鬼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让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就在恶鬼快要碰到他时,阿尔谢尼鼓起勇气,将刀向前刺去。
刀身划过恶鬼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激怒了它。
恶鬼伸出细长的手指,掐住阿尔谢尼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阿尔谢尼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异常困难,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顺畅地异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