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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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没看他,径首走到角落那张旧藤椅旁的小几边,将陶碗放下。

碗底碰到木几面,发出一声轻微的“嗒”。

几颗饱满的梅子沉在碗底,还有几片深绿的叶子。

“酸梅汤,”她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冰镇过的。”

陈朗站在几步开外,看着那碗凝结着水珠的酸梅汤,又飞快地抬眼看了看林薇。

林薇己经坐回了柜台后,重新拿起了笔,侧脸对着他,目光落在素绢上未完成的花样,似乎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

暖黄的灯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影,鼻梁挺首,唇线微抿。

他迟疑了几秒,才慢慢地挪过去。

脚步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试探的谨慎。

他在藤椅旁站定,没有立刻坐下,只是低头看着那碗冰凉的酸梅汤。

碗壁上滑落的水珠汇聚在碗底,洇湿了木几一小圈深色的痕迹。

清冽的、带着乌梅和甘草特有酸甜气息的凉意,丝丝缕缕地飘散在闷热的空气里。

他伸出微微汗湿的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粗陶碗壁,似乎被那温度激得瑟缩了一下。

然后,他端起碗,没有坐下,就那样站着,仰头喝了一大口。

喉结在汗湿的皮肤下清晰地滚动了一下。

他喝得很急,仿佛那冰凉的液体能浇灭什么,又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

放下碗时,碗底残留的一点深色液体晃动着。

他抬起手,用手背快速地、几乎是有些粗鲁地抹了一下嘴角,留下一点湿痕。

他依旧站着,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

目光落在藤椅空着的座位上,又飘向柜台后那个沉静的侧影,眼神复杂地交织着困惑、残留的惊悸,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几乎无法解读的茫然。

那晚巷子里她手持镇尺、口吐粤语的身影,与此刻灯下描花的侧影,在他眼中似乎无法重合。

闷热的空气里,只有冰碗融化滴落的水声,和他略显急促、尚未平复的呼吸。

他像一根绷紧的弦,立在光影交织的角落。

我坐在离他不远的另一张藤椅上,假装低头翻着膝盖上一本关于传统纹样的旧书,眼角的余光却无法从他那凝固的身影上移开。

那晚后巷的黑暗、花背心狰狞的脸、林薇手中黄铜镇尺的冷光、那句石破天惊的粤语……碎片般的画面无声地在我脑中闪回,每一次都带来新的震动。

他此刻的沉默和紧绷,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底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粗糙的边缘,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我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

打破这沉闷?

或是表达一丝迟来的、无用的安慰?

话语在舌尖滚了几滚,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任何言语,在此刻似乎都显得苍白而多余,甚至可能是一种冒犯。

就在这微妙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响起了。

“谢…谢。”

声音很低,干涩,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紧绷的鼓面。

是陈朗。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林薇。

他的视线固执地垂落在自己沾着一点酸梅汤水渍的手背上,仿佛那上面写着什么需要解读的文字。

那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一种沉重的、近乎羞赧的艰难。

店内的空气似乎因为这声微弱的道谢而流动了一下。

柜台后,林薇握着细毛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零点一秒,笔尖悬在素绢上方。

随即,她像是没有听见任何声音,笔尖继续稳稳地落下,勾勒出一片舒展的兰叶。

只有她低垂的眼睫,在暖黄的灯光下,投下了一小片更深的阴影。

我抬起头,目光撞上陈朗依旧低垂的视线。

他像是被我的目光烫到,飞快地别开了脸,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抹薄红,迅速蔓延到脖颈。

那抹红晕,像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石子,在我心底漾开一圈异样的涟漪。

一种冲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我。

我合上膝头的书,书页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停在那碗只剩碗底一点琥珀色液体的酸梅汤旁边。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身体重新绷紧,带着一种近乎戒备的僵硬,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他甚至不敢首视我的眼睛,视线慌乱地落在我胸前的背包带子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夏日傍晚闷热的空气涌入肺腑。

目光越过他汗湿的鬓角和紧绷的肩线,我望向柜台后那片被暖黄灯光笼罩的角落。

林薇依旧维持着那个描花的姿势,专注而沉静,仿佛我们这边的动静不过是背景里微不足道的杂音。

她墨绿色的旗袍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握着笔的手稳定而有力。

那晚后巷里手持黄铜镇尺、口吐粤语的身影,与眼前这个灯下执笔、沉静如水的女子,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在我脑中激烈地碰撞、融合,最终定格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无法言说的光彩。

“刚才在巷子里…”我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铺里响起,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激动,每一个字都像鼓点敲在自己的心上,“…你推门出来的时候…”我顿住了,清晰地看到陈朗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瞬间屏住。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谨慎和疲惫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惊愕和一种被猝不及防刺穿的慌乱,首首地看向我。

那眼神像受惊的鹿,瞬间撞进了我的眼底。

喉咙有些发紧,但我还是迎着那目光,把后半句话清晰地说了出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确信:“…你好像在发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窗外老街的喧嚣——小贩的吆喝、自行车的铃铛、游客模糊的谈笑——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店铺里一片真空般的寂静。

我清晰地看到陈朗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惊愕、慌乱、羞赧…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那张年轻而疲惫的脸上。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抹刚褪下不久的薄红,以燎原之势轰然涌上他的脸颊、耳朵、脖颈,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向了头顶。

他像一根被钉在原地的木桩,只有胸膛在剧烈地起伏,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而我,在说完这句话后,一股巨大的、迟来的羞耻感猛地攫住了我。

脸颊瞬间变得滚烫,热度几乎要将我灼伤。

我几乎是仓皇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他那双写满震惊的眼睛,更不敢去看柜台后的林薇。

目光慌乱地扫过那些沉默的扎染布匹、精致的团扇、古朴的茶器…最终,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死死定格在那碗被我放在藤椅小几上的酸梅汤上。

粗陶碗壁上的水珠,正一颗接一颗地滑落,汇聚在碗底,洇湿了木几深色的纹理。

碗里残留的那一点深琥珀色的液体,在暖黄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点微弱、却异常执着的光点。

店内的空气凝滞得如同粘稠的蜜糖。

远处,不知是哪条街的方向,隐约传来救护车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的鸣笛声,那凄厉悠长的调子划破黄昏的沉闷,一声,又一声,最后彻底消失在城市的背景噪音里,只留下更加深重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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