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不正经!沈白明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几个补丁的灰色短褂的胡子发白五十多岁的男子。
正懒洋洋地瘫在一张吱呀作响的破竹躺椅上。
他手里摇着一把豁了口的蒲扇,脚边歪倒着一个空空的酒壶。
“哟,我们的大忙人回来啦?”
沈白明眼皮都没抬,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声音带着午睡刚醒的沙哑。
“血线兰呢?
没让山风把你小子刮下去喂了野狗吧?
那玩意儿可值几斤盐巴钱。”
沈墨把肩上沉甸甸的背篓卸下来,“咚”地一声放在地上。
没好气地回敬:“你个老灯,嘴里就没句好话。
小爷我身手矫健,那小山小坡,能奈我何?”
他一边说,一边麻利地从背篓里翻出那株品相完好的血线兰。
又拿出几只肥硕的山鸡,几只野兔,还有一大捧新鲜的野菜、山菌。
他拿起一只最肥的山鸡,走到角落的灶台边,抽出柴刀开始收拾。
动作麻利,放血、拔毛、开膛破肚,一气呵成,显然做过千百遍。
灶膛里塞进柴火,火焰舔舐着锅底。
很快,山鸡下了锅,混着山菌、野菜的浓郁香气霸道地弥漫开来,压过了院子里草药的清苦。
沈墨忙活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躺椅边,毫不客气地踢了踢椅子腿。
“喂,老灯,挪挪***,没见小爷忙了一身汗?
该你做饭了!”
沈白明这才慢悠悠睁开一只眼,瞥了他一眼,蒲扇“啪”地一下拍在沈墨小腿上,力道不重。
“小兔崽子,没大没小!
老子把你捡回来养这么大,是让你使唤老子的?
尊老爱幼懂不懂?”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磨磨蹭蹭地坐首了些,目光扫过那堆山货,砸吧砸吧嘴。
“嗯…山鸡炖蘑菇?
味儿还行。
待会儿给老头子我留个大鸡腿啊!”
“想得美!”
沈墨一***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拿起一个半成品的竹筐开始编,细长坚韧的竹篾在他指间翻飞,发出“沙沙”的轻响。
“那只最肥的,我得拿去给村尾的刘婶,她家内小崽子病也刚好,得补补。
你?
喝你的西北风就着你的破酒吧!”
他嘴里刻薄,眼睛却瞟了眼灶台,那锅里,那两只最肥嫩的鸡腿正随着翻滚的汤汁若隐若现。
沈白明哼了一声,没再争辩,只是拿起空酒壶晃了晃,发出咣当的轻响,眼神瞟向沈墨。
沈墨翻了个白眼,认命似的放下竹篾,起身从屋里又提出一个同样粗糙的酒壶。
“啪”地顿在沈白明脚边:“省着点喝!
这酒也是拿药材换的!”
夕阳沉入远山,给水间村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泥瓦屋里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晕在简陋的土墙上跳跃。
------饭桌上,一大盆山鸡炖蘑菇冒着腾腾热气,香气西溢。
沈墨和沈白明相对而坐,碗筷磕碰,争抢着盆里那块最肥美的鸡腿,斗嘴声和咀嚼声混在一起。
“你个小孽障,懂不懂规矩?
这块肉明显是我先看中的!”
“老东西,手快有手慢无!
快拿来把你!”
“呸!
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嘿!
老嘎嘣儿死的老灯!”
争抢的间隙,沈墨眼疾手快地夹起一只油光发亮的大鸡腿,稳稳地放进了沈白明的粗陶碗里。
沈白明正吹胡子瞪眼地要骂人,看见碗里的鸡腿,动作顿住了,抬眼看向沈墨。
少年脸上还带着刚才争抢留下的红晕,眼神却干净坦荡,甚至有点不易察觉的别扭。
沈白明没说话,拿起筷子,精准地夹起另一只同样肥硕的鸡腿,放进了沈墨的碗里。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地碰撞了一下,微笑示意,谁都没说话,然后各自低下头。
开始对付自己碗里的鸡腿。
屋子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响和满足的咀嚼声。
方才的鸡飞狗跳烟消云散,一种无声的暖流在昏暗中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