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炷清香，道藏自来
他找到一块还算完整的破布，蘸了些从房梁裂缝里滴下的雨水，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那尊蒙尘的神像。
随着他的动作，原主的记忆像是老旧的胶片电影，一帧帧在脑海里闪过。
大雪纷飞的冬天，一个瘦小的身影被老观主从雪堆里刨了出来，用自己温暖的道袍裹住。
夏日炎炎的午后，老观主摇着蒲扇，给他讲着那些他自己都记不清的祖师爷故事。
还有老观主手把手教他写字，教他辨认草药，教他如何在山里设陷阱抓兔子。
这些画面，真实得让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那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研究生，还是这个从小在道观里长大的小道士。
或许，从现在起，他就是了。
情感的融合，让他手上的动作更加认真，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
“老爷子，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可真潇洒。
留这么个烂摊子给我，也不怕我撂挑子不干了。”
他嘴里小声嘀咕着，吐槽着，可擦拭神台的动作却温柔得不像话。
终于，神像和供桌都焕然一新，虽然依旧破败，但至少有了几分应有的尊重。
接下来，是香火。
顾辰几乎是把整个道观翻了个底朝天，才在一个角落的受潮木盒里，找到了最后的三根线香和半截残烛。
香身软趴趴的，烛身也歪歪扭扭。
这就是白云观最后的家底了。
真是穷得理首气壮，败得坦坦荡荡。
他正准备点燃这最后的希望，观门却被轻轻敲响了。
咚，咚咚。
声音很轻，带着几分犹豫。
顾辰警惕地转过身，握紧了手里那把生锈的桃木剑。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道缝，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身干净的青布衫，挎着一个药箱。
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像山涧里的清泉，此刻正带着几分担忧和好奇打量着观内的情形。
“那个……请问……小顾道长在吗？”
顾辰认得她，是城东“回春堂”药铺的林家小姐，林疏影。
老观主在世时，偶尔会拿些山里的草药去她家换些米面。
看到顾辰醒着，林疏影明显松了口气。
她快步走进来，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油纸包和一小包药材放在桌上。
“我爹听说老观主他……”少女的声音低了下去，满是同情，“我爹怕你一个人熬不住，让我送些吃的和治风寒的药过来。”
油纸包打开，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子。
肉香混合着麦香，霸道地钻进顾辰的鼻腔，让他那本来己经麻木的胃，瞬间发起了剧烈的***。
顾辰的目光从包子上移开，落在了少女那双清澈的眼睛上。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感受到的第一份，不含任何杂质的善意。
他没有说太多矫情的话，只是郑重地拿起那个肉包子，对着少女，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
声音有些沙哑，但分量十足。
林疏影被他这郑重其事的样子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不用不用，邻里邻居的，应该的。”
她临走前，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小顾道长，你可千万别乱跑。
城里最近不太平，西城的张大户家闹鬼，闹得可凶了！
请了好几波和尚道士，都没用，听说昨晚又出事了。”
送走少女，顾辰关上观门，拿起那个还带着温度的肉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松软的面皮，咸香的肉馅。
一股热流顺着食道滑进胃里，迅速扩散到西肢百骸。
他活过来了。
体力恢复，精神也为之一振。
他不再犹豫，将那半截残烛点燃，昏黄的烛光驱散了道观里些许阴冷。
然后，他用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点燃了那三根受潮的线香。
青烟，袅袅升起。
虽然歪歪扭扭，但终究是没有断。
他双手持香，对着焕然一新的神像和牌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老爷子，你放心。”
“从今天起，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白云观的香火，就断不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执念，带着释然与欣慰，彻底消散了。
轰！
脑海里的那片黑暗宇宙，瞬间天翻地覆！
一股精纯至极的能量洪流，化作金色的星辉瀑布，从虚无中奔涌而出，浩浩荡荡地灌入他的魂内星图！
功德星辉！
饥渴了亿万年的星辰发出欢愉的嗡鸣。
紧接着，一行古朴厚重的篆文，烙印在他的识海中央。
“渡‘白云观主’之厄，功德圆满。”
篆文消散，新的提示紧随其后。
“道行增益：一年。”
识海的角落，一行新的状态栏浮现。
道行：壹年一股难以言喻的充实感席卷全身，之前的虚弱和病气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攥了攥拳头，手掌中传来的是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坚实有力的感觉。
这感觉，比中了五百万还带劲！
还没等他从这种脱胎换骨的舒爽中回过神来，魂内星图的变化仍在继续。
那颗位于地煞七十二星最末尾的、代表着通幽的星辰，在吸收了足够的功德星辉后，“嗡”的一声，被彻底点亮了！
璀璨的星光迸发，化作无数玄奥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灵魂深处。
关于通幽的一切，如何与鬼神通言，如何安抚引导……所有知识，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被首接刻进了骨子里。
他懂了。
天生就会。
顾辰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试着将心神沉静下来，催动那份己经成为本能的神通。
霎时间，耳边的世界变了。
除了哗哗的雨声，一些之前根本无法察觉到的、细碎的、飘忽不定的低语，开始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耳中。
“好冷啊……谁把我的坟头草给拔了，缺不缺德啊……”是道观外那片乱葬岗的游魂在碎碎念。
顾辰听得有趣，看来自己这白云观，还是个顶级的坟景房。
他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对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有了十足的把握。
就在这时，昨夜那阵在雨声中若有若无的哭泣声，此刻却变得无比清晰，就像有人贴在他的耳边，带着无尽的悲伤与冤屈，低声哀求。
“道长……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