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宫宴2
今夜，这里琉璃灯盏千炬齐明，亮如白昼，却压不下天顶星辰的光芒——人们窃窃私语，都说自那位小公主降生后，帝都的星空便一日亮过一日。
大殿之内，金碧辉煌，烛火通明如昼。
于九龙盘踞的穹顶之下，氤氲的瑞兽香炉吐出袅袅青烟，融和着百果与蜜酒的甜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地上铺着猩红地毯，绣着繁复的缠枝莲与鸾凤和鸣图，绵延首至那九级玉阶之上的玄青龙宝座。
今夜，连空气都似乎被这极致的喜庆浸润得粘稠而馥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昭告天下的、不容置疑的欢腾。
御座之上，皇帝难得地敛了平日的天威，眉梢眼角俱是压不住的笑意，袍上的金线在灯下流转着温润的光。
他身侧的风座空悬，只因皇后产后凤体仍需静养，但那份尊荣与喜悦，却仿佛凝在那空位上，无声地宣示着皇后的巨大功勋。
玉阶之下，各国来者，锦衣华服，珠翠环绕。
人人脸上都堆着恰到好处的、由衷或非由衷的笑容，低声交谈间，杯盏轻碰，发出清脆的琳琅之声，与殿外隐约传来的教坊司乐音应和着，但乐声似乎无法真正穿透各国来者之间那无形却致密的隔阂。
空气里弥漫着御厨精心炮制的珍馐香气与百年陈酿的酒香，然而，更浓的是一种无声的审视、衡量与猜测。
“陛下洪福齐天，皇后娘娘凤体安康，天佑我朝，喜得神女，实乃万民之幸，社稷之福！”
首辅大人须发皆白，手持玉笏，声音洪亮，开启了又一波的颂圣浪潮。
众人纷纷举杯附和，颂词如潮水般涌向御座。
苍帝端坐于九龙御座之上，他的手随意搭在御座扶手。
接受着众人的朝贺，洞察着每一份“恭贺”背后细微的涟漪。
他是今夜唯一真正喜悦，却也最为警惕的人。
“共乐！
陛下万岁！
公主千岁！”
山呼之声震耳欲聋，几乎要掀开那沉重的殿顶。
“哈哈哈，好.好.好，有了公主殿下何愁破解不开那困了我们几百年的难题”北国皇帝随着众人举杯。
“噗，一个小娃娃罢了，武夫，你莫不是练武把脑袋伤着了”。
荆灵抬起那绣火红羽毛的袖摆掩面笑了起来砰——，武帝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是吗，你难道不这样想的，不必在这虚与委蛇”，“哈哈，来到这的人谁不是这样想的，难道你荆灵真就没算过”。
荆灵微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还未等苍帝言语，便见那披着色彩斑斓的祭袍，颈间挂着繁复的银饰和兽牙的巫王说：“两位帝王何须在这逞口舌之快”话毕只见他起身向高位苍帝点了点头道：“苍国能有幸得一位神女，实乃万民之幸，愿陛下让公主同明致仙尊一同回去，修以正道”。
从巫王目光方向看去，只见一位穿着白衣的男子，保持着优雅仪态端坐在那。
他几乎未曾动过面前的菜肴，一双仿佛能看透幽冥的眼睛，始终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小公主的方向。
他的手指在袖中微微掐算，感应着那弥漫殿宇、与苍帝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炎热的气息。
见众人向看向自己说到：“若苍帝愿让公主与我一同离去，我愿破例收公主为亲传弟子”。
话毕殿内响起了一道道惊呼“那明致仙尊竟愿意收徒了这公主真是好福气………………”苍帝面带得体的、帝王式的微笑，目光却如鹰隼般掠过下方每一张面孔“小女的教诲就不麻烦明致仙尊了，待到小女及笄且有资格之时自会前往登遐宗拜师学艺”。
“至于众人所传小女出生时的异景，只是谣言而己，那梅花本就受灵修的不断滋养，那时开不过凑巧罢了，那天上星辰不过是朕为庆祝公主降世所命人放的花火”。
“所以这事众人不必再议”。
话至此，无人再去触碰那冰面下的暗礁。
所有人都在笑，都在喝，都在赞美那仍沉睡在襁褓之中的小公主。
然而，在这覆盖之下，是北国武帝对真理的探究与野心，是南国荆帝的忌惮与贪念，是明致仙尊对未知的敬畏与揣测，是巫王对神权的向往与算计。
他们的目光，或首接或隐蔽，都聚焦于那个安睡在乳母怀中，对周遭一切浑然不觉的婴儿身上。
她小小的眉头偶尔蹙起，仿佛在睡梦中也能感知到这满殿的“关怀”是何其沉重与复杂。
殿外星辉愈发璀璨，殿内，一场围绕着她展开的、无声的风暴，己在各方心照不宣的举杯示意中，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