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吻过她的脸就以为是永远

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撞进青藤中学的校门时，许年正站在公告栏前，仰头看那张刚贴上去的分班表。

米色的帆布书包带在肩上勒出浅痕，里面装着她从原来学校带过来的笔记本，封皮边角己经磨得发毛。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包侧面的小口袋，那里装着妈妈早上塞给她的薄荷糖，说是紧张了就含一颗，能让声音稳一点。

“高一（3）班……”她轻声念出那个名字，尾音被风卷着散在空气里，像怕惊扰了什么。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男生们打闹的笑骂。

许年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半步，后背撞到公告栏的金属边框，发出轻微的“咚”声。

她回过头，看见几个穿着红色运动服的男生抱着篮球跑过，其中一个人跑得太急，肩膀擦过她的胳膊，带起一阵风。

“不好意思啊！”

跑在最后的寸头男生回头喊了句，眼睛飞快地扫过她，又被前面的人拽着胳膊拖走了。

许年摇摇头表示没事，视线却被落在最后那个男生吸引了。

他没穿运动服，黑色T恤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手腕上松垮地挂着件深蓝色的校服外套。

篮球在他手里转得飞快，指尖捻着球沿，带起的风扫过她的帆布鞋。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脚步顿了顿，抬眼望过来。

那是双很亮的眼睛，瞳仁是深黑色的，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只是此刻，那点光亮里裹着点漫不经心的烦躁，像是被打扰了好事的猫。

他的头发有点长，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眉骨，却遮不住眼角那道浅浅的疤——后来许年才知道，那是去年打群架时被啤酒瓶划破的。

许年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慌忙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尖。

白球鞋是妈妈特意买的，说配青藤的蓝白校服好看，鞋边还沾着从家里带来的泥土，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显得有些突兀。

“看够了？”

男生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砂纸轻轻蹭过木头。

男生挑眉，视线从她泛红的耳垂滑到地上的笔。

黑色的水笔，银色的自动铅笔，还有一支外壳磨得发白的荧光笔——都是最普通的文具，和她整个人一样，透着股干净又安静的气质。

他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那支荧光笔，许年也蹲了下来。

两人的指尖在半空撞上，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许年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看着他把笔一支支捡起来，塞进笔袋，再递过来。

“谢、谢谢。”

她接过笔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那里有层薄薄的茧，是常年握篮球磨出来的。

男生没说话，只是转身往教学楼走。

篮球在他手里拍了两下，发出“咚咚”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许年看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穿着双白色的运动鞋，鞋边沾着点草屑，鞋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像随时会散开。

“许年同学？”

身后传来班主任张老师的声音，“可以走了，我带你来班里。”

她回过神，赶紧跟上张老师的脚步。

走廊里挂着“欢迎新同学”的红色横幅，风吹过，横幅边角轻轻拍打着墙壁。

路过高二（3）班的后门时，她看见刚才那个男生正靠在门框上，和几个穿运动服的男生说话，侧脸的线条很利落，嘴角勾着点漫不经心的笑。

“那是江野，”张老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轻叹了口气，“体育生，篮球打得很好，就是……嗯，你安心学习，不用管他们。”

许年点点头，把“江野”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像是怕忘记似的，她悄悄在心里念了两遍，舌尖抵着上颚，有点陌生的触感。

走进教室时，西十多道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像聚光灯打在身上。

许年的手指又开始捏校服的衣角，那里己经被她捻出了浅浅的褶皱。

“同学们安静一下，”张老师拍了拍手，“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许年，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里，夹杂着几声男生的口哨。

许年低着头，看见自己的白球鞋踩在讲台的阴影里，鞋尖微微内扣。

“许年，跟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张老师的声音很温和。

她深吸一口气，把书包带又紧了紧，才抬起头。

目光扫过教室，前排的女生们正对着她笑，眼睛弯成了月牙；中间的男生们大多趴在桌上，假装在看书，耳朵却竖得高高的；而后排靠窗的位置，江野正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截乱糟糟的头发，好像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大家好，我叫许年，”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水面，“许多的许，新年的年。

之前在城南中学读书，以后请多指教。”

话音刚落，后排就传来一句低低的笑：“城南中学？

那不是重点高中吗，怎么跑来我们这破高中了？”

许年的脸瞬间涨红，手指绞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老师皱了皱眉：“李飞，上课呢，别捣乱。”

那个叫李飞的男生撇撇嘴，没再说话。

许年看见江野的肩膀似乎动了一下，好像是抬起头瞥了她一眼，又很快埋了下去。

“许年成绩很好，”张老师缓和了语气，指了指第五排的空位“你去那里坐吧，现在教室里只剩下那一个空位子，你先暂时坐那里吧，你的同桌叫江野”许年点点头，抱着书包走下讲台。

落座时，她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不是很浓，像是从同桌江野的方向飘过来的。

他还趴在桌上，校服外套盖住了半张脸，露出的后颈皮肤很白，被阳光晒得有点发亮。

许年伸出手指戳了戳熟睡的江野，“你好，江同学，我是你的新同桌”被吵醒的江野不耐烦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别打扰我”。

江野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起床气：“知道了，新同桌。”

说完又准备趴下接着睡。

许年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双手交叠放在课桌上，眼睛时不时瞟向江野。

这时，张老师开始讲课，许年认真地翻开课本，做着笔记。

而江野，没一会儿又进入了梦乡，脑袋一点一点的。

突然，老师提问江野，许年轻轻碰了碰他，小声提醒：“老师叫你呢。”

江野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完全不知道老师问了什么。

许年看着他窘迫的样子，悄悄把答案写在纸条上递给他。

江野瞥了一眼纸条，顺利回答出问题。

坐下后，他看了眼许年，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

课间休息时，江野看着许年认真整理笔记的模样，开口道：“谢了，新同桌。”

许年抬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不客气。”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这简单的对话中，有了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