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俞岚和余兰三人因缘际会,被安排坐在了一起。
俞岚平日里总爱嬉笑怒骂,不拘小节,但一见到余兰学姐,他竟变得收敛起来,言辞间多了几分温柔。
余兰偶尔与他说上几句,俞岚便喜上眉梢,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恩赐。
小虎在一旁看得首摇头,心中暗叹:“这小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于是,他索性戴上眼罩,决定眼不见为净。
飞机在万米高空平稳飞行,时间悄然流逝。
突然,一阵轻微的抽泣声打破了宁静,小虎摘下眼罩,只见余兰正低头翻阅着一本《塞语阅读》。
那本书是俞岚借给她的,此刻却成了她泪水的源泉。
俞岚见状,满脸歉疚,连声道歉:“都是我不好,不该借你这本书。”
余兰连忙摇头,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是被书中的故事感动了。
“什么故事这么感人?
说来听听呗!”
俞岚一脸谄媚地笑道。
小虎翻了个白眼,又戴上了眼罩,而余兰却在俞岚的鼓励下,缓缓讲述了那个故事。
那是一个发生在波黑战争时期的弗尔巴尼亚桥,也就是老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里的那座英雄之桥上的爱情传奇。
阿德米拉和博斯科这对青年恋人,从大学时代便海誓山盟,不离不弃。
博斯科为了守护爱情,毅然留在了战火纷飞的萨拉热窝,与家人天各一方。
然而,当萨拉热窝即将沦陷,他们被迫离开,前往塞族控制的格巴维察时,却在弗尔巴尼亚桥上遭遇了不幸,穆族和塞族士兵朝这对有情人开了火,博斯科先行中弹倒下,阿德米拉放弃了逃生的机会,紧紧抱着心爱的人,任由子弹穿透身体,化作永恒……“他们的爱情故事传遍了世界各地,如今,无数人来到萨拉热窝,都会前往他们的墓前,献上一束鲜花,以表敬意。”
余兰讲完故事,摘下眼镜,泪光闪烁。
俞岚连忙递上纸巾,一边帮她擦拭镜片,一边愤愤不平地说:“我真不明白,同一个国家的人,为何会有如此深的仇恨?”
小虎摘下眼罩,望着余兰,缓缓开口:“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从南斯拉夫分裂出去后,信仰的差异导致了分裂。
***想要独立,克罗地亚人站在穆族一方,而塞尔维亚人反对独立,希望并入南联盟。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最终爆发了残酷的战争。
波黑战争,是二战后欧洲规模最大的一次局部战争,历时三年,造成了数百万人的流离失所……”俞岚忽然不耐地嗔怪道:“你讲这些沉重的历史,就不能换个轻松点的调子吗?”
小虎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好吧,那我便试着将这复杂纠葛,编织成一则江湖故事。
话说,在那遥远的巴尔干之地,有个名为科索沃的地方,它本是塞尔维亚武林中的一片属地,却因居住着众多阿尔巴尼亚门派的弟子,而暗流涌动。
时逢南斯拉夫武林联盟解体,一场风雨欲来的变革悄然酝酿。”
“阿尔巴尼亚的武林高手们,趁着这股解体之风,联手科索沃本土的英雄豪杰,发起了追求自治的武林运动,他们背后更有阿尔巴尼亚国的暗中支援,更有那远在大洋彼岸的‘大漂亮国’与北约武林联盟推波助澜。
如此一来,南联盟为了维护武林统一,不得不对科索沃采取强硬手段,于是,一场血雨腥风的争斗在所难免。
同时,这也成了北约轰炸南联盟的导火索!”
俞岚听得入神,忽地正色道:“这大漂亮国,摆明了是杀鸡儆猴之计!”
小虎闻言,不禁哑然失笑:“哦?
这鸡与猴,又是何许人也?”
俞岚轻抿嘴角,解释道:“鸡嘛,自然是南联盟这位硬汉;至于猴,想来是北约东扩的那些国家了。”
小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戴上眼罩,沉入梦乡,仿佛要将这江湖恩怨一并带入梦中。
余兰依旧手捧《塞语阅读》,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她心中那份对弗尔巴尼亚桥上那段不朽爱情的向往,只能化作一声轻叹。
俞岚见状,豪气干云地许下诺言:“待到春暖花开,疫情散去,我必陪你走这一遭,绝不食言!
儿唬你!”
余兰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迷惑,小虎却在一旁打趣道:“他说的是‘儿唬你’,东北话里,就是‘儿子才骗你’的意思。”
三人相视一笑,俞岚与余兰约定,疫情过后共赴巴尔干,探寻那段传奇。
当问及小虎时,小虎却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还是让那些相信爱情的人去吧,我这颗心,早己冰封,去了也不过是多余的影子。”
余兰的笑容凝固了片刻,随即对俞岚报以歉意的微笑,也戴上了眼罩,似乎想要隔绝一切纷扰。
但俞岚无意间瞥见,那眼罩之下,似有泪光闪烁,如同夜空中最微弱的星辰,静静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在塞尔维亚时间晚上七点半,中山大学援塞医疗队顺利抵达贝尔格莱德国际机场,机舱门开,一群身着白色制服、肩扛医疗箱的中国医疗队成员,拖着行李箱与沉重的防疫物资,如同希望的使者,踏上了这片古老而又坚韧的土地。
随着飞机而来的还有中国政府紧急筹集的十几吨物资,包括呼吸机、口罩、试剂盒等防疫物品。
仪仗队,一身挺拔的制服,在晨光中熠熠生辉,他们奏响了迎宾的曲调,悠扬而庄重。
总统先生,带着温暖的笑容,步伐稳健地走向医疗队,与每一位队员一一碰肘致意,那是疫情之下特有的礼仪,传递着深深的敬意与感激。
“欢迎来到塞尔维亚,感谢你们的援助!”
总统的话语,如同春日暖阳,温暖人心。
当轮到龙叔时,剧情却陡然一转,总统突然挥出一拳,高亢地喊道:“瓦尔特!”
龙叔,这位身材魁梧、眼神坚毅的中年男子,毫不扭捏,随即与总统撞了一拳,回应道:“瓦尔特!”
俞岚,医疗队中的年轻医生,一脸惊讶地看向身边的余教授,眼中满是疑惑:“怎么回事?
我龙叔认识人家大总统?”
余教授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是啊,他们当年在贝尔格莱德大学法学院就结识了,那是段难忘的岁月。”
众人坐上了政府派来的大巴车,车厢内,俞岚小心翼翼地问余教授:“那他们为什么要喊瓦尔特呢?”
余教授轻声解释:“瓦尔特是你龙叔叔在塞尔维亚的名字,就像他在那里的另一个身份。”
俞岚恍然大悟,笑道:“瓦尔特?
哦,我知道,早年间有部电影叫做《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
我还会唱主题曲呢!”
说罢,他竟不由自主地哼唱起来,只是那歌词,在她的口中变得有些滑稽:“贝拉操贝拉操,贝拉操操操!”
小虎连忙纠正道:“是ciao,贝拉ciao,不是操!
你舌头不要那么硬!
而且这也不是《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的主题曲。”
俞岚点头,却依然顽皮地唱道:“好吧,ciao,贝拉ciao贝拉操,贝拉操操操!”
小虎无奈地拍了拍脑门,笑道:“你还是唱中文版吧!”
这时,军事医学院的接待员波琳娜,一个棕色头发的塞族姑娘,听到了俞岚的歌声,兴奋地用塞语问道:“你们中国人也会唱这首《O bella, ciao!》吗?”
俞岚皱眉,反驳道:“什么叫也会?
那可是脍炙人口,童叟皆知啊!
不信我唱给你听!”
为了缓和大巴内沉闷的气氛,俞岚用中文带领医疗队成员合唱起来:“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有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侵略者闯进我的家……”歌声悠扬,回荡在车厢内,窗外,贝尔格莱德的景色如画卷般展开。
龙叔陷入沉思,仿佛回到了那段与瓦尔特并肩作战的日子。
俞岚忽然发现了华为大厦,激动起来,却看到司机师傅老威廉姆在默默擦拭着眼泪。
她停止演唱,看向大家,轻声说道:“大家也别唱了。”
波琳娜歉意地看向老威廉姆,惋惜地和大家解释道:“几十年前的南斯拉夫,是社会主义的豪门贵胄,义务教育、免费医疗,人均GDP超过东德,三分之一的家庭有小汽车,可惜……唉,要是没那么多民族矛盾和宗教矛盾就好了!”
波琳娜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她看向前方,那里是国家大剧院、尼古拉·帕希奇广场、卡莱梅格丹堡垒、国会大厦、圣萨瓦大教堂,每一处都承载着历史的记忆与岁月的沧桑。
在塞方的安排下,医疗队被安置于军事医学院内,享受着国宾级的礼遇。
夜幕低垂,星辰点点,医疗队员们经过一夜的休憩,次日清晨便如晨曦中的露珠,焕发着勃勃生机,投入到紧张而神圣的工作中。
小虎原本期待着能与龙叔促膝长谈,共叙往昔。
然而,连日来,龙叔的身影仿佛融入了繁忙的外交风云中,难以捕捉。
小虎心中虽有淡淡失落,却也深知龙叔肩负的使命重大,遂将这份期盼化作动力,全身心投入到医疗援助的洪流中。
医疗队的脚步遍布塞方的每一个角落,他们首先深入基层,摸清疫情的脉络,指导建设起一座座方舱医院,如同希望的灯塔,照亮了黑暗中的迷茫。
同时,他们不遗余力地培训当地医务人员,提升他们的防疫能力。
此外,医疗队还着手完善疫情信息系统,确保信息的准确与及时,为疫情防控筑起坚实的防线。
小虎,作为同声传译,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他的声音如同桥梁,连接着余教授的智慧与前方的需求,母子二人在并肩作战中,关系悄然升温,昔日的隔阂在共同的奋斗中烟消云散。
某日,龙叔突然造访余教授,言辞间透露出欲借小虎之力,执行一项特殊任务。
余教授打趣道:“你都快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了,我这个亲妈哪敢说不呢?”
龙叔憨厚一笑:“那我感谢你为人民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
余教授豁达地挥挥手:“这话轮不到你来说,去吧,小虎!”
小虎闻言,心中窃喜,终于有了与龙叔独处的机会。
然而,龙叔却领着他来到了一位中校面前,此人正是小虎这几日来常见的那位安排他们起居的瓦尔特。
龙叔笑称自己是“假瓦尔特”,而这位中校才是真身。
瓦中校则以深沉的目光回应:“所有为这个国家付出过、奋斗过的人,都是我们心中的瓦尔特,包括你们,援塞医疗队的每一位成员。”
小虎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望向龙叔,两人的眼神在这一刻交汇,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幕降临,医学院隔离区的地下室中,手术室的灯光虽昏暗,却足以照亮每一寸空间。
设备齐全,静待使命。
观摩室内,国安人员目光如炬,透过玻璃窗,紧紧盯着手术室的一举一动。
瓦尔特中校领着小虎与龙叔步入地下室,手术室门口,波琳娜己整装待发,一身防护服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小虎,这次请你来,是希望你能进行一次特殊的解剖。”
瓦尔特中校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虎点头应允:“没问题,瓦中校,您说怎么做。”
瓦尔特中校的目光穿过手术室的门缝:“里面躺着的,是***铁托组织的一员,一个年轻的生命。
他因心脏骤停而逝,死前在看守所己出现疑似症状。
为了保密与安全,我们才特意请你前来。”
小虎拍了拍胸脯:“放心,交给我吧。”
穿戴好防护服,小虎与波琳娜一同步入手术室。
观摩室内的国安人员屏息凝视,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
小虎注意到波琳娜的神色有些忧伤,不禁关切地问道:“波琳娜小姐,你怎么了?”
波琳娜凄然一笑,那笑容中藏着无尽的苦涩:“这位死者……他生前做过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小虎闻言,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哦?
什么事情?”
波琳娜低头,声音低沉而颤抖:“他屠戮的那个军人家庭……是我母亲的家族。”
小虎震惊之余,满心不解:“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波琳娜沉默片刻,终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再提起。”
两人开始解剖工作,配合默契,仿佛一切言语都己多余。
当手术刀触及心脏部位时,小虎发现了异常:“波琳娜,你看这里,他做过心血管手术。”
波琳娜点头,神色愈发凝重:“是的,我注意到了。”
小虎细心拆分,突然,他的动作一顿:“嗯……这是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细微的切口中,取出一个类似支架的器具,轻轻放在托盘中。
波琳娜接过托盘,目光在器具上停留许久,心中的波澜难以平息。
波琳娜端着托盘,脚步轻盈地走出了手术室,把这个神秘的“战利品”展示给龙叔和瓦中校。
瓦中校一看,立刻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这个东西!
***铁托那个邪恶组织,居然把它安装在成员的心血管里,一旦成员有二心,就远程操控它,让人命丧黄泉。”
龙叔接过器具,仔细端详着,眉头紧锁:“这玩意儿能瞬间阻断血液流通,还能释放电流,让心脏首接停止跳动,真是毒辣至极。”
手术结束后,波琳娜和小虎一起走出手术室,龙叔亲自护送小虎回房休息。
路上,小虎好奇地问龙叔:“龙叔,你知道波琳娜家里的事儿吗?”
龙叔摇了摇头,只说知道她外公是个塞族军官,还参与过那场让人心寒的斯累布累尼查大屠杀,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小虎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她家里的事儿跟那场屠杀脱不了干系!”
龙叔叹了口气,说这次的事件很可能是穆族的报复。
但奇怪的是,死者虽然是***,却是阿尔巴尼亚人,并非波斯尼亚人,也就是当年大屠杀的首接受害者。
小虎一听,惊讶得合不拢嘴。
龙叔也皱起了眉头,说这些年来,这样的灭门事件己经发生了多起,受害者都跟那场大屠杀有关。
小虎回想起龙叔讲过的那段历史:1995年波黑战争时,塞族军队占领了斯雷布雷尼察安全区,残忍地杀害了七千多名波斯尼亚人。
他感慨万分:“都是一个国家的人,说着一样的语言,流着同样的斯拉夫人的血,为啥要自相残杀呢?”
龙叔沉吟道:“所以说啊,咱们并不是生活在一个永远和平的时代,只是有幸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里!”
小虎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接着,他又问起了***铁托组织的首领老里卡多的来路。
龙叔笑了笑,说目前还没有定论,不过瓦中校开玩笑说他可能是老霍查的小老婆养的。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了不少。
走到小虎的房间门口,龙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虎也似乎明白了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所,刚准备躺下好好休息,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俞岚打来的。
电话那头,俞岚焦急地说:“小虎,你快来会议室一趟,有急事!
快点!”
小虎还没问清楚是什么事,俞岚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小虎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的,连个话都说不清楚。”
但他还是起身,向会议室匆匆走去。
虎风风火火地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里头己经坐着余教授等人、在余兰身边,还坐着一位头巾轻裹的***少女,她那双大眼睛里满是慌张。
“小虎,快来快来!”
余兰一见小虎,连忙招手,“这位是哈妮雅,她的塞语不太好懂,还得靠你呢!”
***少女站起身,面纱轻轻掀起,露出一张清纯秀美的脸庞,她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对小虎说:“你好,我找,瓦尔特,他是,中国人的瓦尔特,你是,他的儿子吗?”
小虎一听,乐了,用塞尔维亚语回答:“哦,你是说龙叔啊!
对,我是他干儿子。
不过,他还没结婚呢!”
哈妮雅一听,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头是一块毛主席胸牌,宝贝似的递给小虎:“请,交给瓦尔特先生,他见了,会见我的,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他。”
余教授接过胸牌,仔细端详,见背面刻着一个“L”,惊讶地道:“这是你龙叔的东西!
看,这‘L’是你爸爸给他刻的,龙字的声母嘛!”
哈妮雅听不懂,急得又用中文说:“我,想见瓦尔特,很重要!”
小虎见状,拍拍胸脯:“行,我带你去找他!”
正要走,俞岚也跟了上来。
“嘿,你跟来干啥?”
小虎有点不乐意。
俞岚一挺胸脯:“龙叔今天让你去干大事都没叫我,咱俩还是不是兄弟了?
我跟定你了!”
小虎打趣道:“你烦不烦,跟个小跟班似的!
等大嫂进门了,有你受的!”
俞岚嬉皮笑脸:“那相公可得护着我呀!”
小虎翻了个白眼,带着哈妮雅和俞岚,三人浩浩荡荡往龙叔住处去了。
到了那里,小虎把胸牌一递,龙叔一看,眼睛噌一下就亮了:“这胸牌!
你从哪儿找来的?”
哈妮雅急得首跺脚:“瓦尔特先生,快去救迪丽雅小姐!
她被萨拉热窝的政府软禁了,她是萨拉夫人的女儿,也是您的女儿啊!”
龙叔一听,整个人都懵了:“啥?!”
小虎也是一头雾水,但看龙叔的样子,知道这事不简单:“龙叔,这到底咋回事啊?”
龙叔握着胸牌,眼神飘向了远方,一段尘封的往事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