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失重感撕裂身体,冰冷的雨水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耳边是汽车引擎濒死的轰鸣、金属摩擦着山石,发出刺耳到让人灵魂战栗的尖啸。以及,
顾钧隔着狂风暴雨,用尽生命最后力气嘶吼出的那句:“万禾,为什么!”他的声音里,
充满了被最爱之人背叛的绝望和不解,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我的灵魂上。
意识被撕碎,又在瞬间重组。我猛然睁眼。刺眼的坠崖车灯,
变成了宴会厅顶上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万千光华。耳边的风雨嘶吼,
变成了悠扬的古典乐和宾客间低柔的谈笑风生。我大口大口地喘息,
冷汗几乎要浸透身上昂贵的定制礼服,手心一片冰凉黏腻。我看着不远处镜面倒映出的自己,
年轻、鲜活,没有丝毫伤痕。我颤抖地拿起手包里的手机,
屏幕上的日期清晰地显示着三年前——我和顾钧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我还活着。我重生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我溺毙。前世,就是在这场宴会上,我为了气他,
为了向我的“温柔竹马”封朔表忠心,冷眼旁观着顾钧的商业死对头裴烈,
用一个破碎的香槟酒瓶,狠狠划伤了他那双被誉为“商界最有价值”的手。这道伤,
不仅仅是羞辱。它更是在日后那场坠崖车祸中,
让他因手掌旧伤无力抓住救命树枝的……关键伏笔。我猛地抬头,视线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
像装了定位系统一般,精准地锁定了目标。不远处,裴烈正狞笑着,
从侍者的托盘上拿起一个饱满的香槟酒瓶,一步步地,
朝着角落里独自饮酒、神情落寞的顾钧走去。历史,即将重演。不!
我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这一世,
我绝不能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要救他,爱他,用我的一切去弥补前世的亏欠。
我要亲手撕碎所有人的伪装,让真正的凶手,血债血偿!01就在裴烈高高举起酒瓶,
即将砸向顾钧手背的那一瞬间,我没有丝毫犹豫。我猛地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
将身边那座高达七层、晶莹剔透的香槟塔,狠狠推倒。“哗啦——砰!
”巨大的声响瞬间压过了悠扬的音乐和所有人的交谈声。
无数高脚杯如多米诺骨牌般倾倒、碎裂,金色的香槟酒液混合着无数玻璃碎片,
像一道奔涌而出的金色屏障,在我与裴烈、顾钧之间轰然炸开。全场死寂。
我提着被划破的礼服裙摆,踩着满地的狼藉,不顾脚下可能存在的锋利碎片,
疯了一样冲到顾钧身前,将他死死护在身后。我的后背紧贴着他僵硬的胸膛,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紧绷,和隔着薄薄衬衫传来的、冰冷的体温。我转身,
从旁边一张桌上抓起一个完好无损的酒瓶,瓶口对准裴烈,因为愤怒和后怕,
声音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裴烈,你敢动他一根手指试试!
”裴烈脸上的狞笑先是变成了错愕,随即,又化为一种玩味的、极尽嘲讽的表情。他越过我,
看向我身后的顾钧,故意扬高了声音,确保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顾总,真是好福气啊。
你的好太太,又在为你和封朔的爱情故事,上演什么感天动地的新花样?这是……苦肉计吗?
”周围的宾客立刻发出了窃窃私语,那些投向我的眼神里,
充满了看好戏的鄙夷与心照不宣的好奇。他们都知道,阮家大小姐阮音,
心里只有青梅竹马的封朔。嫁给顾钧,不过是无法反抗的家族联姻。婚后,更是视他如蛇蝎,
避之不及。今天的举动,在所有人看来都匪夷所思,不过是另一场羞辱顾钧的闹剧罢了。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我只在乎顾钧。我以为,他至少会有一丝动容。然而,在我转身,
试图搀扶他,想看看他有没有被飞溅的玻璃伤到时,他却猛地甩开了我的手。那动作,
粗暴而决绝。紧接着,他攥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道像是要将我的骨头生生捏碎。
我吃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彻骨的眼睛。那双曾在我死前充满绝望与不解的眼睛,此刻,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厌恶与不信。“阮音。”他的声音比周围的碎玻璃还要冷,
每一个字都像冰棱,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收起你那套。”他盯着我,
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为了让封朔看到你为爱受了多大委屈,
你又想在我身上演什么戏?”我的心,瞬间被这句话刺穿,比前世坠崖的疼痛更甚。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记得我过去做的那些混账事,只记得我为了封朔,
是如何一次次地伤害他,践踏他的尊严。回家的路上,迈巴赫的车厢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心跳声。回到那栋冰冷空旷的私人别墅,
我一眼就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上,有一道被飞溅的玻璃划破的细长伤口,
正在往外渗着血珠。我的心猛地一揪。我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找出医药箱,
脚步虚浮地走到他面前。我笨拙地挤出药膏,想要为他处理伤口。
他只是冷眼看着我所有的动作,在我靠近的瞬间,猛地挥手,狠狠打开了我的手。
药膏和棉签应声摔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别碰我。”他盯着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淬满了毒。“我嫌脏。”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在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屏幕上,
清晰地跳动着“封朔”两个字。顾钧的视线扫过屏幕,嘴角的讥诮越发浓烈,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刚刚与敌军通过信的叛徒。我下意识想挂断,但理智告诉我,
在这个时机挂断,只会让他更加笃定我心虚。我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封朔那温柔关切、仿佛带着暖意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里传来。“禾禾,
听说你为了顾钧和裴烈闹翻了?你做得太冲动了,有没有伤到自己?”我还没来得及回答,
顾钧已经听到了手机里的声音。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充满了尖锐的自嘲和冰冷的绝望,让我的心,一寸寸地,如坠冰窟。他看着我,
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背叛者,眼神里的最后一点温度,也彻底熄灭了。
02我深吸一口气,指尖用力到发白。对着电话那头,我用最快的速度回了一句“我没事”,
然后便决绝地挂断了封朔的电话。接着,我无视顾钧那足以将人冻伤的目光,在他面前,
缓缓地跪了下来。我捡起地上的棉签,重新沾上药膏。我仰头看着他高大而孤寂的身影,
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顾钧,不管你怎么想,
今天这个药,你必须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审视,
仿佛要穿透我的皮囊,看清我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我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
眼里的执拗和那份无法伪装的心疼,是我此刻唯一能给他的证明。几秒钟的无声对峙后,
他似乎厌倦了这场无聊的较量,又或许是我的眼神让他感到了一丝烦躁。他终于转身,
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了下来,算是默许。我立刻膝行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
为他处理那道刺眼的伤口。他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十指修长,是天生弹钢琴的料。
可此刻,这只完美的手上,却有一道刺眼的红痕。我心疼得无以复加,动作越发轻柔,
生怕弄疼了他。就在我低头,本能地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准备为他贴上创可贴时,
他猛地出手,一把掐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力道之大,
让我觉得自己的下颌骨都快要碎了。“阮音,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压抑着疯狂的怒火,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痛苦。
“用这种苦肉计,在我这里演一出情深义重,再让封朔从别人口中听说你受尽委“屈,
然后更加心疼你,好让你顺理成章地回到他身边?”“你的算盘,打得真响。”他的话,
像一根根淬了毒的冰锥,扎得我鲜血淋漓。我心如刀绞,视线却在被迫抬头的瞬间,
无意中瞥见了他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一张照片的边角,从里面露了出来。
我的瞳孔骤然紧缩。那张照片!那张照片我至死都记得!前世,
就是这张经过精心PS和借位拍摄的、他与死对头裴烈在隐蔽会所“密谈”的照片,
被封朔当作“顾钧背叛阮家”的铁证交给我。也正是这张照片,
彻底点燃了我对顾钧所有的恨意,让我下定决心,与封朔联手,一步步将顾钧推向了深渊。
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他的钳制,
不顾一切地伸手,从他口袋里抢出了那张照片。照片上,顾钧和裴烈“相谈甚欢”,
背景暧昧不清,极易引人遐想。我看着这张前世毁掉我们一切的“证据”,
积攒了两世的委屈、悔恨和痛苦,在这一刻瞬间决堤。我当着他的面,发疯似的,
将照片撕得粉碎。“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哭着朝他嘶吼,“顾钧你为什么不信我!
这是陷阱!是封朔的陷阱!”我的行为,在他看来,却是另一番景象。他先是愣住了,随即,
笑了。那笑声比哭更绝望,更疯狂。他一把将我推倒在柔软的沙发上,高大的身躯覆了上来,
双臂撑在我身体两侧,将我牢牢禁锢在他的阴影之下。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为了他,你连这种能扳倒我的证据都愿意销毁?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自毁般的痛楚,“阮音,你到底爱他爱到了什么地步!”他的吻,
带着惩罚的意味,狠狠地落了下来。粗暴、凶狠,充满了绝望的气息,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
他是在惩罚我的“背叛”,也是在发泄他无处可去的痛苦和嫉妒。我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
只是闭着眼,默默地流着泪。我心疼他,心疼这个被蒙蔽至此,
只能用伤害我的方式来舔舐自己伤口的男人。我的顺从和眼泪,似乎让他更加愤怒了。
就在他即将有下一步动作时,他却猛地停住,然后一把推开了我,
仿佛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他撑起身,背对着我,宽阔的脊背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我听到他嘶哑而颤抖的声音。“滚。”“别用这副被我碰了就觉得恶心的表情看着我。
”他再一次,误解了我的眼泪。我蜷缩在沙发上,将脸埋进膝盖,无声地哭泣。这时,
被我扔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我的小提琴经纪人发来的消息。“音音,
你三天后在国家音乐厅的个人演奏会,VIP首席的位置,封朔先生刚刚已经为你预定了。
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这条消息,像一根新的毒刺,再次狠狠扎入我们之间,
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里。03第二天,封朔约我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见面。
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羊绒衫,笑容温润如玉,
一如前世我记忆中那个完美无缺的“朔哥哥”。他将一个黑色的U盘推到我面前,温声细语。
“禾禾,这是我托人好不容易拿到的,裴烈公司偷税漏税的内部账目。”“你拿给顾钧。
这对顾氏来说,是扳倒裴氏的致命一击,也能让顾钧承你一个情,以后不会再为难你。
”我看着那个U盘,金属外壳在咖啡馆温暖的灯光下,泛着一丝冰冷的寒光,
像毒蛇吐出的信子。我心里冷笑。就是这个东西!前世,我兴高采烈地把它交给了顾钧,
以为这是我送给他的橄C助,是我对他的一次“补偿”。结果,
里面的资料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特洛伊木马”。一旦顾氏以此为证据发起商业攻击,
就会触发里面的后门程序,将一份伪造的、顾氏窃取商业机密的“证据”公之于众,
反过来诬告顾氏商业诽谤,引发巨大的舆论风暴和股价暴跌。压垮顾氏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是它。而亲手递上这根稻草的,是我。我收下U盘,
对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感激的微笑。“谢谢你,朔哥哥,你总是对我这么好。
”转身离开咖啡馆,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报出了一个我从未主动去过的地址——顾氏集团总部。这是我与顾钧结婚一年来,
第一次踏入他的商业帝国。顾氏集团大厦高耸入云,前台和员工们看到我时,
眼神都十分复杂,有鄙夷,有同情,也有掩饰不住的好奇。总裁办的秘书试图拦住我,
客气而疏离地说:“阮小姐,顾总正在开会,您有预约吗?
”我直接推开了那扇厚重的、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办公室大门。顾钧正在开一个跨国视频会议,
看到我不管不顾地闯进来,眉头瞬间紧锁,用英文对屏幕里的人说了句“会议暂停”,
便直接切断了视频。他的办公室和他的人一样,冷硬、肃杀,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城市天际线。我走到他那张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前,
将那个U盘放在他面前,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封朔给的,说是裴烈的黑料。
”顾钧看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个刚刚从敌营回来,身上还带着硝烟味的叛徒,
充满了讥讽和戒备。他缓缓拿起那个U盘,我看到他修长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会像前世一样,被仇恨和扳倒对手的欲望冲昏头脑。然而,
他只是冷笑了一声。他将U盘插入了办公桌旁的电脑。我几乎要尖叫出声。
但他并没有点开任何文件,而是直接打开了顾氏内部最高级别的防火墙与反间谍软件,
对U盘进行深度扫描。我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几秒钟后,
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刺眼的红色警告框。警告!此文件包含伪造信息链及高危后门程序,
一旦作为攻击源向外传播,将触发“舆论反噬”协议,自动生成并散播对本公司不利的伪证,
引发不可控的负面舆论!我松了一口气,他足够聪明,足够警惕。但下一秒,
我的心又狠狠地沉了下去。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没有“原来你是在帮我”的了然,只有更深的、近乎绝望的悲哀。“演戏演到这个地步,
不惜拉上整个顾氏为你的爱情陪葬。”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沙哑,“阮音,你可真恨我。
”他认为,我是故意拿一个他能识破的陷阱来羞辱他、试探他。他猛地起身,
一把抓起那个U盘,狠狠地砸在地上,U盘瞬间四分五裂。他一步步向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