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实习任务与不速之客
张一拖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站在靖安老宅门前时，第三次怀疑师父是想把他打包送给山里的野鬼当点心。
这宅子藏在太行山深处的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山坳里，青砖灰瓦爬满了爬山虎，檐角的兽吻缺了半边嘴，像在无声地嘲笑他。风穿过空荡荡的门廊，发出“呜呜”的声响，配合着头顶盘旋的几只乌鸦，活脱脱一幅标准的恐怖片开场。
“三个月，守好宅子，别让闲杂人等进来，也别让里面的‘东西’出去。”师父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附带的“见面礼”是三张画得歪歪扭扭的黄符——张一用随身携带的《道门符箓基础大全》比对了一下，确定这三张符大概只能用来给手机贴个膜防刮花。
“我这哪是实习道士，分明是高级门卫兼……祭品预备役。”张一嘬着牙花子，从背包里摸出钥匙。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脆响，像是打破了某种沉寂。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灰尘、霉味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客厅很大，光线昏暗，正中央摆着一张落满灰尘的八仙桌，墙上挂着一幅看不清面容的古人画像，眼神似乎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
“淡定，张一，你是道门正宗……虽然门派快没落了，好歹也是实习道士。”他给自己打气，一边从包里掏出罗盘——指针转得像抽风，最后指向了……电视。
这年头，老宅里还有彩电？张一走过去，那是一台老式的CRT彩电，屏幕上蒙着灰，但看起来不算太旧。他刚想伸手摸摸，屏幕突然“滋啦”一声，闪过一片雪花，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破烂和服的身影，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从屏幕下方往上爬。
长发遮脸，只露出一截惨白的下巴，气氛瞬间凝固。
张一：“……”
他下意识地摸出师父给的符，手抖得像筛糠，脑子里飞速运转：是念《清心咒》还是《驱邪咒》？不对，好像《往生咒》更合适？等等，咒语开头是啥来着……
就在这时，那“贞子”卡在了屏幕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卡住了。她挣扎了几下，发出“啧”的一声，然后从头发缝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我说这破电视怎么总卡壳，”一个略带抱怨的女声响起，“张一是吧？你师父没告诉你，看电视得先插电源吗？”
张一：“……”
他看看屏幕上卡着的“贞子”，又看看墙角那个明显没插电的插座，感觉自己十几年的道术认知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你……你是？”
“阿贞，”对方甩了甩头发，结果几根发丝缠在了一起，她烦躁地扯了扯，“唉，这假发又打结了……张一，你那瓶飘柔借我用用？”
张一默默从行李箱里翻出刚买的洗发水，放在电视柜上。看着阿贞终于从电视里钻出来，一边捋着头发一边研究洗发水说明书，他突然觉得，这三个月的实习生活，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彩”。
当晚，张一正缩在自己选的卧室里啃面包，突然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力道之大，像是要把门拆下来。
“谁啊？”他吓得一哆嗦，面包渣掉了一身。
“饿……”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张一，今天晚饭订啥？我想吃上次那家麻辣烫，多加麻多加辣，不要香菜！”
张一打开门，只见一个穿着清朝官服、肚子微微隆起的“僵尸”正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点期待。那官服看起来挺正宗，就是领口沾着点可疑的红油渍。
“僵……僵叔？”张一想起师父临走前提过一嘴，这宅子里“住”着几位，让他“好好相处”。
“正是，”僵叔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中午那顿外卖没吃饱，人类的麻辣烫，真是世间绝味。”
张一看着他那身行头，又看看手机上显示的“外卖可送达”，世界观再次龟裂。
接下来的几天，张一彻底认清了现实：他不是来当道士的，是来当“鬼魂保姆”的。
除了每天为假发烦恼、沉迷追剧的阿贞，和顿顿离不开外卖、天天喊着减肥却管不住嘴的僵叔，宅子里还有几位“住户”。
房梁上挂着个吊死鬼，自称“吊哥”，总爱吟诵“人生自古谁无死”，但下一句永远想不起来，每次卡在那儿，能对着空气愣半小时。他还总因为绳子没系紧掉下来，砸得地板咚咚响。
书房里住着个书生鬼，人称“白先生”，说话之乎者也，喜欢掉书袋，却总记错典故。比如他想引用“三人行必有我师”，张口就变成“三人行……必有火锅”，被阿贞嘲笑了整整一天。
张一的日常变成了：调解阿贞和吊哥抢电视遥控器（阿贞想看偶像剧，吊哥想看悲情电影），帮僵叔备注外卖“不要香菜”（顺便监督他别点超辣），给掉下来的吊哥递梯子，打断白先生“火锅论”的哲学演讲。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管一群鬼的鸡毛蒜皮？”张一瘫在椅子上，看着阿贞用他的手机刷美妆教程，嘴里念叨着“这个口红色号显白，可惜我没嘴唇”，感觉自己离拿到正式道士资格证越来越远，离精神病院越来越近。
这天晚上，张一刚帮僵叔签收了第N份麻辣烫，正准备回房啃他的压缩饼干，阿贞突然从电视里探出头，脸色（如果能看清的话）有点凝重。
“喂，张一，”她压低声音，“刚才我在井里听着，后院老槐树下，好像有动静。”
靖安老宅的后院，是所有鬼魂都讳莫如深的地方。张一刚来的时候问过，僵叔埋头干饭假装没听见，吊哥突然忘词，白先生捋着不存在的胡须说“阴气过重，非礼勿视”。
“有动静？什么动静？”张一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有了点“道士执行任务”的实感。
“像是……有人在挖东西。”阿贞皱着眉，“而且，不是我们这儿的‘熟脸’。”
僵叔啃着麻辣烫的手停了下来：“挖东西？难道是来偷我的零食储备？”
“别傻了，”阿贞白了他一眼，“你那堆辣条有什么好偷的。”
张一咽了口唾沫，摸出那几张废符塞进兜里，又抓起墙角一根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棍：“走，去看看。”
他深吸一口气，心想：虽然道术不行，但好歹是个男的，真遇上贼，打不过……跑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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