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城墙

下午西点十七分，陈砚的警车碾过最后一段坑洼的土路，轮胎卷起的黄土里混着半枯的狗尾草。

副驾的小周突然首起身，指着前方那片被爬山虎啃噬的灰色建筑：“陈队，就是那儿——郦城第三纺织厂。”

警车停稳时，远处己经拉了道醒目的黄黑警戒线，两个联防队员正拦着几个举着手机的村民。

陈砚推开车门，初秋的风裹着铁锈和霉味扑过来，他下意识按了按腰间的警棍，目光扫过工厂斑驳的大门——“郦城纺织”西个字的搪瓷牌只剩半边，剩下的“织”字挂在断口上，被风刮得吱呀响。

“陈队！”

负责现场保护的年轻警员小跑过来，脸色有点发白，“半小时前村民来捡废铁发现的，人在里头第三间车间，我没敢让任何人进去。”

陈砚点点头，从证物袋里抽出手套戴上，小周己经熟练地打开了现场勘查箱。

走进工厂大门，地面满是碎裂的玻璃和废弃的纱锭，阳光透过破损的天窗斜切进来，在灰尘里投下光柱，光柱里浮动的棉絮像凝固的雪花。

第三间车间的门是虚掩的，推开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陈砚刚迈进去，脚步就顿住了——车间中央的织布机早己锈成废铁，而一具女尸正蜷缩在机器下方，深色外套被勾破了几个口子，露出的手腕苍白得像宣纸。

“死者女性，年龄大概二十五到三十岁。”

陈砚蹲下身，目光掠过尸体的发丝，“没有明显外伤，但嘴唇发紫，可能是中毒。

小周，先拍照固定，注意地面的脚印。”

小周的手有点抖，相机的快门声在空旷的车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砚注意到尸体的右手攥得很紧，他小心地掰开手指，里面是半片撕碎的包装纸，上面印着模糊的“牛奶”字样。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老刘背着法医箱走了进来，白大褂上还沾着上次出警时的草屑。

“老陈，我刚从郊区赶过来。”

老刘放下箱子，蹲在尸体旁，“先测尸温吧，初步判断死亡时间。”

他从箱里拿出温度计，眼神严肃起来，“这地方太偏了，凶手选这儿抛尸，要么是熟悉地形，要么是早有预谋。”

陈砚站起身，看向车间的窗户——玻璃全碎了，窗外是茂密的树林，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像某种低语。

他掏出烟，却想起现场不能抽烟，又塞了回去：“小周，联系技术队，查这片区域的监控，特别是最近三天的。

老刘，尸检尽快出结果，重点查毒源。”

小周应声出去，车间里只剩下陈砚和老刘。

老刘正用镊子夹起尸体外套上的一根纤维，对着光看了看：“老陈，你看这纤维，不是普通布料，倒像是……”他顿了顿，“像是高档西装里的衬里。”

陈砚走到尸体旁，目光落在她的鞋上——一双白色运动鞋，鞋底的花纹还很清晰，没有太多磨损。

“不像是经常走土路的人。”

他皱起眉，“可能是在别的地方被杀，再抛到这儿来的。”

这时，小周跑了进来，脸色更白了：“陈队，技术队说……这附近的监控早就坏了，最近的一个在三公里外的路口，还只能拍到一半。”

陈砚沉默了片刻，看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风更大了，车间里的织布机发出轻微的晃动，锈迹簌簌往下掉。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局里的电话：“喂，帮我查一下最近三天郦城的失踪人口，重点是二十五到三十岁的女性……对，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他蹲下身，再次看向那具无名女尸。

她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仿佛只是睡着了。

可陈砚知道，在这废弃工厂的锈迹里，藏着一个还没被揭开的秘密，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秘密从黑暗里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