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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雷州诡影雷州的天气像个喜怒无常的疯子。前一刻还是闷得人喘不过气的毒日头,

铅灰色的云层就毫无征兆地压了下来,像一层厚重的、浸透了脏水的棉被,

沉沉地闷在赤坎村废弃石屋群的头顶。空气不再流动。汗水粘在皮肤上,

像裹了一层油腻肮脏的薄膜。远处天际,沉闷的雷声开始滚动,不是那种炸裂的巨响,

而是低沉的、拖长的呜咽,仿佛一头焦躁的巨兽在云层之上不安地踱步、磨牙。

林哲扯了扯紧紧箍在脖子上的领口,劣质衬衫的布料粗糙地摩擦着汗湿的皮肤,

带来一阵***辣的刺痛。他深吸一口气,

股混合着陈年石粉霉味、腐烂木头气息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铁锈又带着微腥的沉闷空气,

几乎让他窒息。脚下的碎石和断裂的瓦砾在每一步落脚时都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在死寂的村道上显得格外刺耳。“就是前面第三排,屋顶塌了半边那栋,”带路的村民阿水,

一个干瘦黝黑的中年汉子,抬手指了指前方一片更为破败的石屋群边缘,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眼神里满是某种混合了敬畏和恐惧的闪烁,

“‘雷公凿’…就喜欢那堵墙。”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一块坚硬的石头,

“东西送到,我…我先走了。工钱放门口石墩就行!”话音未落,阿水几乎是小跑着,

脚步急促地踩碎一路瓦砾,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来时的巷口,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林哲看着阿水狼狈逃窜的背影,嘴角撇了撇,

一丝不易察觉的、混杂着职业习惯的轻蔑笑意浮现在脸上。都市传说?灵异博主?

为了这点流量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闻霉味…他有些烦躁地踢开脚边一块松动的碎石。

要不是那个匿名私信者言之凿凿,还附上了几张模糊却透着诡异爪痕的照片,

声称这是“雷公凿”新留下的猎物印记,他根本不会踏足这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鬼地方。

山雨欲来的沉重压迫感死死攫住了这片废墟。目标石屋孤零零杵在几栋更大废墟的阴影里。

墙体是本地特有的灰黑色火山岩垒砌,粗粝、厚重,像一块块凝固的、饱经风霜的煤块。

岁月的啃噬让墙面布满龟裂和黑色苔癣的泪痕。屋顶确实塌了大半,

断裂的桁架如同怪兽折断的肋骨,狰狞地刺向晦暗的天空。门早已朽烂,

只剩一个不规则的黑洞洞的豁口,像一张无声咧开的嘴,贪婪地吞噬着外面微弱的光线。

林哲走到豁口前,

外面更加浓烈十倍、混杂着浓重湿土、朽木和某种类似烂果子发酵后甜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熏得他胃里一阵翻腾。2 墙上的秘密他拧亮强光电筒,惨白的光柱刺入屋内,

瞬间搅动了沉积多年的厚重黑暗和灰尘。光柱扫过,照亮了断裂的房梁斜插在地面的残骸上,

照亮了墙角堆积如山的瓦砾和厚厚的尘土蛛网,最终,如同舞台追光般,

精准地落在了正对门口的——那面内墙上。光柱落定的刹那,林哲举着手电筒的手,

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墙。那面墙。粗粝的灰黑石面上,布满了痕迹。

不是岁月自然风化的裂纹,而是某种…人工或者非人力量留下的深刻创伤。一道道、一片片,

纵横交错,混乱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指向性。大部分是深深的抓痕。

三道、四道、甚至五道并行,深深犁进坚硬的火山岩里,边缘崩裂出细小的碎石粉末。

像是被某种拥有巨大力量的野兽反复撕挠过,带着原始的暴戾和疯狂的绝望。

还有一些是焦黑的灼痕。边缘不规则,深深烙印在石面上,形状扭曲,

如同被无形的火焰舔舐过,留下漆黑的、碳化的疤。最刺目的,是混杂在抓痕和灼痕之间,

那些暗红色的印记。它们并非新鲜的血迹,

更像是某种粘稠的、带着锈蚀感的液体渗入了岩石的肌理,

呈现出一种凝固的陈年血痂般的暗褐色。这些印记往往不成形,像是泼溅上去,

又像是用力拍打后留下的模糊掌印,深深沁入石缝里,在强光下反射着不祥的幽光。整面墙,

就是一个巨大、混乱、充满了无声尖叫的痛苦图腾。空气似乎更冷了,那股浓重的腥锈味,

仿佛就是从这面墙上散发出来的粘稠气体,死死缠绕着林哲的呼吸。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鞋底碾碎了一片薄薄的瓦片,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在这死寂的废墟里格外刺耳。“看了这墙,‘雷公凿’的传说,你还觉得是假的吗?

”3 阿贵的警告一个苍老、嘶哑,如同枯枝摩擦破布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林哲身后响起。

林哲猛地转身,手电光柱因为剧烈抖动而在对面的断墙上划出一道刺眼的光弧。

就在他刚才站立位置几步远的阴影里,倚着一根半塌的石头门框,站着一个老人。

他瘦得像一具蒙着皮的骷髅架子。身上的深灰色布褂空荡荡地挂在干瘪的身体上,

沾满了泥点和灰白的墙灰。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层层叠叠地堆积着,眼窝深陷,

浑浊的眼珠几乎看不清眼白,只有两点黯淡的光在阴影里幽幽地浮着。

一头稀疏花白的头发凌乱地纠结着,像顶着一蓬枯槁的茅草。

他手里拄着一根歪歪扭扭、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焦黑色木棍,支撑着身体,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霉味、汗馊味和更加难以言喻的陈腐气息。老人抬头,

浑浊的眼珠迟缓地转动着,像蒙尘的玻璃球,吃力地聚焦在林哲脸上。那目光没有任何温度,

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深沉疲惫,像是早已看尽了世间最绝望的风景。“后生仔,”他又开口,

声音干涩地刮擦着耳膜,“那帖子,是你发的?问‘雷公凿’?”林哲心头猛地一跳。

他确实在一个地方性的冷门灵异论坛发过一个简短的询问帖子,用的还是极其隐晦的代称。

这老头怎么会知道?“你…认识我?”林哲稳住心神,

强光手电的光有意无意地在老人满是褶皱的脸上扫了一下。那张脸在强光下显得更加枯槁,

皮肉贴着骨头,几乎没有一点活气。老人咧了咧嘴,露出几颗稀疏发黄的牙齿,像是在笑,

但那浑浊的眼珠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认识?不认得。

但这里除了我这把快散架的老骨头,也就只有活腻了的外地人,才会对着那面墙拍照问话了。

”他抬起枯柴般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林哲身后那堵布满抓痕、焦痕和暗红印记的墙,

“那帖子是你发的,对吧?你想知道‘雷公凿’?”林哲没承认也没否认,

手电光依旧警惕地笼罩着对方:“老人家,您是?”“看屋的。”老人咳了几声,

声音像是破风箱在抽动,“他们都叫我阿贵。看了大半辈子这鬼地方…”他顿了顿,

浑浊的目光越过林哲的肩膀,死死钉在那面墙上,声音陡然压低,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也看了大半辈子‘它’找食。”“找食?”林哲皱眉,

这个词用在“雷公凿”这种传说上,透着一股原始的、***血腥的意味。“嗯。

”阿贵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咕哝声,干枯的手再次指向那面墙,“看见那些印子了吗?新的,

旧的…都是‘它’留下来的记号。像野兽撒尿圈地盘…又像猎手下套子。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墙面那些狰狞的印记,“雷雨夜…尤其是天快亮前那几个时辰,

雨砸得最狠,雷打得最凶的时候…这墙上的印子,会变。”“变?”林哲追问,

手电光下意识地扫过墙面。那些陈年的暗红印记在强光下依旧死气沉沉。

“会渗出来…像刚泼上去的血,”阿贵的语气平板无波,却字字透着寒气,

“旧的印子颜色更深,像是刚凝固…新的印子…会出现。”他似乎用尽了力气,佝偻着背,

拄着焦黑的木棍,脚步蹒跚地走到那面墙前。枯瘦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

轻轻拂过一道深嵌在石缝里的暗红印痕。指尖触碰的地方,

粗糙的岩石表面似乎比周围的更加冰冷。“循着新印子找过来的人…”阿贵的声音压得更低,

几乎成了气声,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林哲的耳朵,“就会被‘钉’在这墙上。”“钉?

”林哲感觉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嗯。”阿贵缓缓点头,

浑浊的目光扫过墙上那些形态各异、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印记,“用一把凿子。

一把…刻满了雷纹的凿子。”他的手指缓缓移动,指向墙面上几处异常平整、深邃的凿痕。

那些痕迹与周围狂乱的爪痕和焦痕截然不同,边缘极其规整锐利,

仿佛是用最精密的工具瞬间贯穿了坚硬异常的岩石。在这些凿孔周围的石面上,

隐约能看到极其细密、扭曲的纹路向外辐射,如同被高温瞬间灼烫烙印出的某种诡异符咒。

“雷纹…找到了人,就用凿子钉上去。”阿贵的声音像是从地缝里挤出来的,

“钉得死死的…骨头和石头缝在一起…动不了,死不了…就那么…挂着。

”林哲感觉喉咙发紧,胃里一阵冰冷的翻搅。他强忍着不适,

盯着阿贵那张沟壑纵横的脸:“被钉住的人…会…”“会知道。”阿贵猛地打断他,

浑浊的眼珠第一次泛起一丝诡异的光,那光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种看透宿命的麻木嘲讽,

“他们会清楚地知道…下一次雷劈下来的时间。就像…脑子里突然多了个倒计时的钟。

”林哲倒抽一口冷气:“预知下一次雷击?那…那他们能动吗?能喊吗?不能跑?

”阿贵的嘴角再次咧开,这次的笑容扭曲得近乎狰狞:“动?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破旧机器最后的运转,“眼珠子都转不动一下。

睁睁看着天…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雷云…听着那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直到…”他抬起头,

望向屋顶巨大的破洞外那铅灰色、偶尔被闪电瞬间撕亮的恐怖天空。“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就在此时猛然炸响!仿佛就在屋顶正上方!

狂暴的声浪如同实质的铁锤,狠狠砸在破败的石屋上!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震动!

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灰色的雪。惨白的电光如同狂暴的巨蟒,

瞬间撕裂了浓密的云层,透过屋顶的破洞,将整个石屋内部映照得一片惨白!

那强光刺得林哲几乎睁不开眼!就在这雷声与电光交错的死亡瞬间,林哲下意识地眯缝着眼,

视线却本能地、死死地捕捉到了强光映照下的那面墙!墙面上,

那些原本死寂沉沉的、暗红陈旧的印记,在狂暴的闪电照耀下,竟然诡异地……活了过来!

如同被注入生命的黑色血浆,它们瞬间变得鲜活、粘稠!边缘像烧红的烙铁般微微发亮!

颜色从沉郁的暗褐骤然变得如同凝固不久的黑红!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

仿佛煮沸了般,猛地从墙面上蒸腾而起,直冲林哲的口鼻!更恐怖的是,

就在几道交错的深黑爪痕下方,

一团全新的、如同被巨大手掌狠狠拍击上去的、边缘还带着喷溅状细丝的——巨大暗红血印!

像一块巨大的、不规则的黑色伤疤,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在惨白闪电的映衬下,

狰狞地“渗”了出来!“看到了吗?”阿贵嘶哑扭曲的声音在炸雷的余音中响起,

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新的‘食’来了!它在找!它闻着味了!

”那巨大的、新生的暗红血印,如同活物般在闪电熄灭后、重新陷入昏暗的墙上,

散发着阴湿粘稠的死气。恐惧终于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林哲的心脏,他下意识地后退,

脚跟绊在一块凸起的碎石上,身体剧烈一晃才勉强站稳。手电筒的光柱在墙壁上疯狂地跳动,

如同他此刻失控的心跳。“它…它要找谁?”林哲的声音有些发颤,

目光死死锁在那块新出现的血印上。阿贵浑浊的眼睛缓缓转动,最终落在了林哲惨白的脸上。

那麻木的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东西,像是怜悯,

又像是某种早已注定的嘲弄。“谁知道呢…”他嘶哑地低语,“夜里…再来看看就知道了。

新印子出来了…今晚…它肯定要来。”他拄着焦黑的木棍,佝偻着背,不再看林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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