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文，长生

晨曦刚漫过卧牛村东头的晒谷场，陈浔就被鸡叫吵醒了。

不是村口王屠户家那只总爱抢食的芦花鸡，是他自己养的那只瘦得像柴禾的土鸡。这鸡养了三年，按村里老人的说法，早该下锅炖汤，可陈浔总觉得它每天准时叫早，比镇上买来的铜钟还靠谱，便一直留着。

他打了个哈欠，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门外的空地上，一头灰扑扑的土狗正趴在那里晒太阳，肚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起伏着，尾巴尖偶尔扫过地面，卷起几缕尘土。

“老牛，醒了？”陈浔踢了踢土狗的屁股。

土狗慢悠悠地睁开眼，瞟了他一下，又闭上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抱怨被打扰了清梦。

这土狗是三年前跟着陈浔的。那会儿陈浔上山砍柴，撞见它被一头野猪追得满地跑，不知哪来的勇气，抄起柴刀就冲了上去。结果野猪没打着，倒把自己崴了脚，还是这土狗叼着他的裤脚，把他拖回了家。陈浔觉得这狗通人性，又看着壮实，便随口给它取了个“老牛”的名字，一人一狗就这么搭伙过起了日子。

陈浔转身进了厨房，揭开陶罐的盖子。里面是昨晚剩下的红薯粥，还冒着点热气。他盛了两碗，一碗自己端着，另一碗放在地上，推到老牛面前。

老牛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凑过去吧唧吧唧喝了起来。

陈浔靠在门框上，喝着粥，看着远处的山。卧牛村不大，几十户人家沿着山坳铺开，村头那块像卧牛的巨石是村子的标志。他来这村子已经十年了，十年前被逃难的父母丢在村口，是村里的陈老汉把他捡了回去。去年陈老汉走了，就剩他一个人守着这两间土坯房。

“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也挺好。”陈浔心里嘀咕着。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上辈子在地球，他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挤地铁、改方案，累得像条狗。某天加班到凌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睁眼就到了这个世界，成了个刚断奶的娃娃。

穿越者的金手指迟迟没来，他也就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安安分分地跟着陈老汉学种地、学砍柴，想着这辈子能平平安安活到老，就算不错了。

喝完粥，陈浔扛起墙角的柴刀和扁担，准备上山。今天得砍两捆柴，下午好挑去镇上换点盐。

“走了，老牛，跟我上山。”

老牛抬起头，把最后一口粥舔干净，摇了摇尾巴，跟了上来。

山路不好走，长满了杂草和碎石。陈浔走得很稳，十年的山间生活，让他对这条路熟得不能再熟。老牛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停下来嗅嗅路边的野草，或是对着树上的鸟叫两声。

走到半山腰，陈浔选了片松木林。他放下扁担，抡起柴刀开始砍柴。柴刀落下，“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松木应声而断。他的动作不快，但很稳，每一刀都恰到好处。

砍了约莫一个时辰，地上已经堆了不少柴火。陈浔擦了擦汗，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老牛趴在他脚边，吐着舌头喘气。

“歇会儿，等会儿捆好柴就下山。”陈浔摸了摸老牛的脑袋。老牛的毛很粗糙，像砂纸一样，但陈浔摸得很顺手。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稳定，灵魂波动符合标准，长生系统正式激活。

陈浔愣住了，以为是自己累出了幻觉。他晃了晃脑袋，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宿主：陈浔

年龄：十九岁

修为：无凡俗

体质：略强于常人长期劳作所致

特殊状态：长生已激活——宿主及绑定生命体将拥有无限寿元，无意外死亡则永生不死。

绑定生命体：老牛凡犬

系统功能：无其他附加功能，仅提供长生特性。

陈浔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长生系统？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有点发干。他用力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在心里问：“系统？”

我在。机械音立刻回应。

陈浔的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穿越十年，金手指终于来了！而且一来就是“长生”这种逆天的能力！

他猛地低头看向脚边的老牛：“老牛也长生了？”

是的，绑定生命体同步获得长生特性。

老牛似乎感觉到了陈浔的激动，抬起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

陈浔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长生啊……这意味着他可以一直活下去，看着日升月落，看着花开花谢，看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他突然想起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小说，主角获得长生后，不是去争霸天下，就是去追求大道。可他不一样，他没那么大的野心。

“打打杀杀多累啊，”陈浔小声嘀咕，“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看看风景，多吃几顿好的。”

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安稳度日。现在有了长生，这个愿望似乎更容易实现了——只要他不作死，就能一直安稳下去。

“系统，除了长生，没别的了？比如什么功法、法宝之类的？”陈浔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无。系统仅提供长生功能。

陈浔撇撇嘴，有点失望，但很快又释然了。有长生就够了，其他的慢慢来。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走了，老牛，回家。今天不砍柴了，咱们去镇上买两斤肉，改善改善伙食。”

老牛似乎听懂了“肉”字，尾巴摇得更欢了。

陈浔把砍好的柴火堆在一边，打算明天再来挑。他现在没心思管这些，满脑子都是“长生”这两个字。他想快点回家，好好消化这个消息。

下山的路走得比上山快。刚到村口，就看到几个村民聚在老槐树下聊天。见陈浔回来，有人喊道：“阿浔，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柴呢？”

“今天不舒服，没砍多少，明天再去。”陈浔笑着应道。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年，他知道人心险恶。要是让人知道他能长生，指不定会招来什么祸事。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一个老奶奶关切地问，“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别总熬夜。”

“知道了，张奶奶。”陈浔笑着点头，快步走过。

回到家，陈浔先把门锁好，然后找出家里仅有的几十文钱，揣在怀里。

“走，老牛，买肉去。”

一人一狗朝着镇上走去。青牛镇离卧牛村有五六里地，走路得一个时辰。路上，陈浔一直在琢磨长生这事儿。

无限的寿命……意味着他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陈老汉已经走了， next 可能是村里的张奶奶，是王屠户，是那些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伯。

一想到这里，陈浔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他很快又想通了，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他能做的，就是在他们还在的时候，好好相处。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活一天，就好好过一天。”陈浔对自己说。

到了青牛镇，镇上很热闹。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陈浔径直走向王屠户的肉摊。

“王叔，给我来两斤五花肉。”

王屠户是个红脸膛的汉子，挥着大刀正在切肉。见是陈浔，咧嘴一笑：“阿浔啊，今天怎么舍得买肉了？”

“攒了点钱，改善改善伙食。”陈浔笑着说。

王屠户麻利地切了两斤肉，用草绳捆好：“给，三十五文。”

陈浔付了钱，接过肉。五花肉肥瘦相间，还冒着热气，闻着就香。

“谢了王叔。”

“不客气，慢走。”

陈浔又去杂货铺买了点盐和酱油，这才往回走。老牛跟在他身边，眼睛一直盯着他手里的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别急，回去就给你炖上。”陈浔拍了拍它的脑袋。

回到家，陈浔把肉洗干净，切成块，放进陶罐里，又添了点水和调料，放在灶上炖着。很快，肉香就弥漫了整个院子。

老牛蹲在灶台边，眼巴巴地看着陶罐，尾巴摇个不停。

“馋鬼。”陈浔笑着骂了一句。

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天上的云。云卷云舒，变幻莫测。以前他也经常看云，但今天看，感觉却不一样。

以前看云，会想这云什么时候会散，什么时候会下雨。现在看云，他会想，再过十年，再过一百年，这云还会是这个样子吗？

“阿浔，在家吗？”院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陈浔起身开门，是邻居李婶。李婶手里端着一碗菜：“刚做的腌菜，给你送点。”

“谢谢李婶。”陈浔连忙接过。

“跟婶客气啥。”李婶走进院子，闻了闻，“炖肉呢？今天日子这么好？”

“嗯，攒了点钱，买了点肉。”陈浔笑着说。

“该吃就得吃，年轻人正在长身体。”李婶打量了陈浔一眼，“说起来，阿浔你这身子骨是越来越结实了，看这胳膊上的肉，比村里的壮丁还结实。”

陈浔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他确实比同龄人壮实，这都是常年劳作练出来的。他笑了笑，没说话。

李婶又闲聊了几句，便回去了。

陈浔把腌菜端进厨房，揭开陶罐的盖子。肉已经炖得差不多了，色泽红润，香气扑鼻。他盛了一大碗，放在地上给老牛，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五花肉炖得很烂，入口即化，带着浓郁的酱香。陈浔吃得很慢，细细品味着这久违的肉香。老牛更是吃得狼吞虎咽，没一会儿就把一大碗肉连汤带水吃了个精光，还眼巴巴地看着陈浔的碗。

“没了，明天再给你买。”陈浔把自己碗里剩下的几块肉夹给了它。

吃完晚饭，陈浔把碗洗干净，坐在院子里乘凉。夜幕降临，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得人很舒服。

老牛趴在他脚边，已经睡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陈浔抬头看着星空，心里很平静。

长生又如何？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他不求成为什么盖世英雄，也不想称霸天下。他只想带着老牛，守着这两间土坯房，看看日出日落，听听鸡叫狗吠，偶尔去镇上买两斤肉，炖一锅香喷喷的肉汤。

就这样，一直活下去。

他伸出手，摸了摸腰间。那里别着三把小巧的斧头，是他自己找铁匠打的，一把用来劈柴，一把用来削木，还有一把最小的，用来剥兽皮。这三把斧头跟着他好几年了，斧刃都磨得发亮。

“以后，就靠你们继续砍柴了。”陈浔轻声说。

夜渐渐深了，村子里的灯火一盏盏熄灭。陈浔打了个哈欠，起身伸了个懒腰。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和结实的肌肉线条。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十六块腹肌轮廓分明，藏在粗布衣衫下，不显眼，却充满了力量。

他低头看了看熟睡的老牛，笑了笑，转身进了屋。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对于一个拥有无限时间的人来说，每一天，都值得好好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