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对不起。”“当年高考，是我……是我举报你作弊的。”我终于说出了这个埋藏十年，
快把我活活逼疯的秘密。对面的男人，我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哥哥林曜，
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然后，笑了。那笑声很轻，
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我心里。“林昭，你以为是你毁了我？”“不，是你成全了我。
”1我和林曜是双胞胎，但他的人生剧本是天之骄子，而我，是他的背景板。
从出生那一刻起，区别就注定了。他比我早出生五分钟，体重六斤八两，哭声洪亮，
被护士夸是个健康宝宝。我晚了五分钟，只有四斤多，瘦小得像只猫，医生说我先天不足，
得在保温箱里待半个月。爸妈给他取名林曜，曜，日光普照。给我取名林昭，昭，彰明，
显著。连起来，就是日月同辉的意思。可实际上，从来就只有日，没有月。太阳的光芒太盛，
月亮连存在的机会都没有。从小到大，我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哎呀，这俩孩子是双胞胎？
怎么一点都不像啊？”“林曜这孩子多机灵，又高又帅，成绩还好。林昭……嗯，
也挺文静的。”“你们家林曜以后肯定有大出息，要好好培养。林昭嘛，是个女孩子，
将来安安稳稳嫁人就好了。”林曜确实优秀得令人发指。他像是开了挂，从小学到高中，
永远是年级第一，各种竞赛奖杯拿到手软，老师眼里的宝，同学心中的神。
他阳光、开朗、人缘好，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而我，就是他身边那个不起眼的影子。
我长相普通，成绩中上，性格内向，甚至因为小时候体弱，个子都比同龄女孩矮一截。
爸妈的爱，也倾斜得明目张胆。林曜的房间最大，朝南，阳光最好。我的房间最小，朝北，
阴冷潮湿。林曜过生日，是在城里最高档的酒店办派对，请来他所有的同学朋友。我过生日，
就是妈在家里多煮两个鸡蛋。林曜想买最新款的电脑，爸二话不说就刷卡。
我想买一条稍微好看点的裙子，妈就会念叨：“女孩子家家别那么爱慕虚荣，
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看你哥，什么时候要过这些东西？”我不是没有怨恨过。可我的怨恨，
在林曜偶尔流露出的善意面前，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会把爸妈奖励给他的零花钱，
偷偷塞给我一半。他会在我被人欺负时，第一个站出来挡在我面前。他会在我考试没考好，
被爸妈骂得狗血淋头时，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说：“是我没给我妹辅导好，不怪她。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难受。那种感觉，像是被他的光芒灼伤，
又贪恋那一点点的温暖。我活在他的阴影里，依赖他，又嫉妒他。这种畸形的情感，
在高考那年，终于彻底爆发。2那年，林曜毫无悬念地成了全市的理科状元预备役，
他的目标是全国最好的医学院——京华大学临床医学本硕博连读。那是所有学医之人的圣殿，
也是我们这个小城市从未有人考上过的神话。所有人都相信，林曜会创造这个神话。包括我。
而我呢，成绩不上不下，拼尽全力，大概能上一个普通的211大学。高考前一个月，
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我爸的工厂资金链断了，欠了一屁股债，家里所有的积蓄都填了进去，
还远远不够。一夜之间，家里的气氛从春风得意，变成了愁云惨淡。那天晚上，我起夜，
听到爸妈在客厅里压低声音吵架。“……要不，就让昭昭别念了。她一个女孩子，
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点出去打工还能帮衬家里。”是妈的声音。“你胡说什么！
”爸的声音带着怒气，“手心手背都是肉……”“什么手心手背！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妈的声音尖利起来，“咱家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曜曜身上！他必须上京华！
他要是出人头地了，我们才能翻身！林昭的成绩，就算上了大学，将来能有什么大出息？
白花钱！”“你小点声，别让孩子听见！”我靠在门后，浑身冰冷，连呼吸都忘了。
原来在他们心里，我就是那个可以随时被牺牲掉的。我的未来，我的梦想，
在哥哥的光环面前，一文不值。那一刻，我心里某个地方，彻底塌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像毒藤一样，从废墟里钻了出来，紧紧缠住了我的心脏。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要成为他的垫脚石？如果……如果没有了林曜这个“希望”，
他们是不是就能看到我了？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3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计划。我知道林曜的习惯。他考试时，喜欢在草稿纸上打腹稿，
还会把一些重要的公式和解题思路写在手心里，不是为了作弊，只是为了给自己心理暗示。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习惯，也是我唯一可以利用的漏洞。高考第一天，考语文。进考场前，
我叫住了他。“哥，”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平安符，是我去庙里求的，“给你，
祝你旗开得胜。”他笑了，阳光下的他，好看得晃眼。他揉了揉我的头，接过了平安符，
“谢谢昭昭，你也要加油。”他没看见，我把平安符递给他的时候，
指尖上沾了一点点特殊的荧光粉。这种粉末无色无味，但在特定光线下会显形，
而且很难洗掉。他拿着平安符，那些粉末，自然就沾到了他手上。考试进行到一半，
我举手示意要去洗手间。在经过林曜的座位时，我假装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
手“不小心”碰掉了他桌角的文具袋。“对不起对不起！”我慌忙道歉，蹲下去帮他捡。
就在那一瞬间，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小纸条，
塞进了他的笔袋夹层里。那张纸条上，用微缩字体抄满了古诗词默写。做完这一切，
我的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我低着头，快步走出教室，
在洗手间用冷水泼了很久的脸，才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回到考场，
我给巡考老师递了一张纸条。——“老师，我举报，林曜同学作弊。”4.接下来的事情，
就像一场失控的闹剧。巡考老师和监考主任不动声色地走到林曜身边，让他交出文具。
林曜一脸茫然，但他还是照做了。然后，那张致命的小纸条被翻了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林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这不是我的！”他激动地站起来，“我没有作弊！
”“人赃并获，你还狡辩什么？”监考主任一脸的痛心疾首，“林曜同学，
我们一直都很看好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没有！真的没有！”他百口莫辩。很快，
金属探测仪也被拿了过来，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最终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个微型耳机。
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个耳机，是我趁他不注意，
放进他今天穿的校服外套口袋里的。证据确凿。林曜被当场带离了考场。我看着他的背影，
那个曾经无比挺拔、为我遮风挡雨的背影，第一次显得那么仓皇、那么狼狈。我的心里，
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空洞的、无边无际的恐慌。我做了什么？我亲手把我的哥哥，
我们家唯一的希望，推下了地狱。那天的考试，我后面的题目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满脑子都是林曜那双不敢置信的眼睛。交卷铃声响起，我像个游魂一样走出考场。
爸妈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带着期盼的笑容，看见我，
立刻围上来。“昭昭，考得怎么样？”“你哥呢？怎么还没出来？”我张了张嘴，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在这时，学校的教导主任黑着脸走了过来。“林曜的家长是吧？
跟我来一趟办公室。”5天，塌了。当爸妈得知林曜因为作弊被取消所有高考成绩时，
我妈当场就晕了过去。我爸，那个在我印象里永远顶天立地的男人，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
他红着眼，冲上去就给了林曜一巴掌。“畜生！你对得起我们吗！”林曜没有躲，
那一巴掌打得极重，他的嘴角立刻就见了血。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有震惊，
有失望，有痛苦，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抖，
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目光。“不是我……我没有作弊……”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声音沙哑，却没有任何人相信。证据太完美了。人证我的举报，物证纸条和耳机，
一切都指向他。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品学兼优、稳拿状元的学生，会用这么拙劣的方式作弊。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压力太大，心态失衡，想走捷径。
“我们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我妈醒过来后，指着林曜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毁了！我们这个家也让你给毁了！”那天晚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林曜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夜，没有出来。我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用被子蒙住头，
听着外面爸妈的哭喊和咒骂，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成功了。我把神拉下了神坛。
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只觉得，我的世界，也跟着他一起，碎成了齑粉。
接下来的几天，我浑浑噩噩地考完了剩下的科目。高考成绩出来，我考得不错，超常发挥，
上了一所南方还不错的985大学。而林曜，他的名字后面，是刺眼的“成绩无效”。
家里没有一丝喜悦。爸妈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他们看着我，眼神复杂，
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他们不再打骂林曜了，而是选择了冷暴力。他们不跟他说话，
无视他的存在，家里做饭，永远少一双碗筷。曾经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家，
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坟墓。而林曜，也变了。他不再阳光，不再开朗。
他整日整日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也不出门。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我知道，
我毁掉的，不只是他的前途，还有他的灵魂。6开学前，我爸找我谈了一次。“昭昭，
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爸对不起你，但……曜曜他……他不能就这么废了。
我们商量了一下，想让他复读一年。”我点点头，没说话。“家里的钱，
只够供一个人念大学了。”我爸艰难地开口，“你……你能不能……”我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就算是这样，他们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爸，”我打断他，
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害怕，“我去办助学贷款。哥复读的钱，我来想办法。”我爸愣住了，
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委屈你了。”我没觉得委屈，这是我欠他的。
就这样，我带着一身还不清的债，踏上了去往南方的火车。我以为，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家，
我会好过一点。可我错了。负罪感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牢牢困住。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噩梦里，全是林曜那双绝望的眼睛。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不跟任何人交流。在大学里，我独来独往，像个透明人。我拼命地学习，拿最高的奖学金，
课余时间去做各种兼职，家教、服务员、发传单……我把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按时打回家里，
备注是“林曜复读费”。我不敢给家里打电话。我怕听到爸妈的声音，更怕听到林曜的声音。
我只是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我拼命补偿，只要他能重新考上京华，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我太天真了。7.大一的寒假，我没回家。我骗爸妈说学校有项目，要留校。其实，
我只是没脸回去。除夕夜，宿舍楼里空无一人。我一个人在寝室里，煮了一锅速冻水饺。
窗外是绚烂的烟花和鼎沸的人声，屋里是刺骨的冷清。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接了。“喂？”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是骚扰电话，准备挂断的时候，一个沙哑的、久违的声音传了过来。“林昭。
”是林曜。我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停滞了。“……哥。
”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你为什么不回家？”他问，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学校有事。”我撒了谎。他又沉默了。“他……他们说，你每个月都打钱回来。
”他说，“不用了，我没有复读。”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复死读书。我出去找了份工作。”他平静地说，“你不用再给我打钱了，
好好照顾自己。”“为什么？”我失声问道，“为什么不复读？以你的实力，
明年一定可以……”“没有为什么。”他打断我，“林昭，别再自欺欺人了。有些东西，
碎了就是碎了，回不去了。”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我握着手机，呆立在原地，
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我毁掉的，不仅仅是一次高考，而是他整个人生。他放弃了，
他认命了。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的赎罪，根本毫无意义。
8.从那以后，我病了。严重的焦虑症和抑郁症。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整夜无法入睡，
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幻听。我不敢去医院，我怕被人当成疯子。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苏晚出现了。她是我们系的学生会主席，
一个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女孩。长得漂亮，家境优越，能力出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我们本该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会有任何交集。可她却主动接近了我。那天，我在图书馆看书，
看得头晕眼花，焦虑症发作，突然一阵反胃，我冲进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等我扶着墙出来，
脸色惨白的时候，却看见苏晚站在门口，递给我一瓶温水和一张纸巾。“你还好吗？
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她关切地问。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叫苏晚，
我们一个系的。”她微笑着自我介绍，“我看你好像经常一个人，
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聊聊。”她的笑容，
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亲和力。鬼使神差地，我没有拒绝。
9.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向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或许是积压在心里的痛苦太久，
需要一个出口。又或许是苏晚的眼神太过真诚，让我卸下了所有防备。
我没有说出高考的真相，只是告诉她，我和我哥关系不好，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
我压力很大。她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也没有追问。等我说完，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我能理解。其实，我也有个弟弟，从小也是被家里宠坏了，特别不听话，
我爸妈总觉得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没做好榜样，什么事都怪我。”她叹了口气，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过，林昭，我觉得你很了不起。你这么坚强，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