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烈单膝跪地,左手托着软绒拖鞋,稳稳垫在她赤足之下。
他指尖修长、温热,只不经意擦过她脚踝,却像被什么烫到似地迅速收回。
“地上凉。”他声线低沉,是这些年习以为常、却又密不透风的纵容。
虞音自幼就爱光脚踩地的自在,虞家父母怕她着凉,便让跟在她身边的陈烈时时盯着。
起初她也闹脾气,故意躲开他递来的鞋。
可少年时的陈烈从不争辩,只一次次沉默俯身,半跪于地,用深静的目光凝视她,直到她不好意思、乖乖穿鞋。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依旧如此。
虞音立即弯腰拉住他结实的小臂,“哥……下次说一声就行,我都这么大了……”
陈烈像是听了,又像没听。仍亲手为她穿好另一只拖鞋,轻柔却不容拒绝。
“嗯,下次……”
话音未落,他眉头倏地一拧,指尖无声地指向她旗袍开衩的下摆。
难得见他这般神色,虞音也敛了表情。
她垂眸,顺着他的视线看见那枚不该存在的圆片。
眼神骤冷。
指间稍一用力,已将窃听器扯下。
她拈起看了看,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淬毒似的笑。
她的每套衣服首饰送到手上之前,都会经过检查。
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后,除了她就只有那个身材惹眼的“兽医”碰过!
难道刚刚男人的大手按在她腿上不是情动,而是为了扰乱她的判断,好放监听器!
陈烈自然也想到了餐厅阳台那一幕,眸色一暗,打了个手势:要反追踪吗?
虞音点了点头。
想到刚刚她差点被美色迷惑,而这男人却游刃有余,虞音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意。
她微微侧头看着这枚小小的窃听器,忽然勾唇一笑。
“哥,今天那男人走得那么急,我看他是不太行……”
她轻嗤,语调讥诮,目光傲慢得像在打量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大树上面挂辣椒,看着厉害,估计比针还小,自!卑!了!吧!”
字字清晰,嘲意拉满。
-
酒店不远处的巷口。
周聿枭倚在车边,唇间叼着烟,烟雾模糊了他立体的轮廓。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暗处掠出。
“头儿,那女人看见你的脸了?”银发少年翻身跃上车顶,身负狙击枪却轻巧如猫。
他蹲在上面,娃娃脸纯真无害,话却凌厉如刀,“要处理吗?”
周聿枭没应,指节轻敲耳机。
伊戈尔顿时恍然大悟——这是在“钓鱼”。
可他随即瞥见周聿枭胸口的红痕,惊住:“头儿,你受伤了?”
跃下车凑近才发觉不对。
这哪是血?
分明是……口红印?!
伊戈尔眨了眨眼,看着那抹迷乱红色勾勒出的数字,怎么看都像是……他们头儿被那位姐姐给戏弄了。
他猛地摇头甩开这可怕念头。
周聿枭垂眸,视线扫过那抹红。
耳机里正传来那句:他不太行……大树顶上挂辣椒……
白雾从唇间缓缓吐出,他面无表情地将烟摁灭在车身上,随手扯下那件浮夸的豹纹衬衫,慢条斯理地、从上到下擦去那抹红。
衬衫落地一瞬,窃听耳机亦被扔下。
薄底皮鞋碾上去的刹那,伊戈尔终于回神:“头儿,这……”
“她发现了。”周聿枭声线低沉,仔细听,竟藏了一丝极淡的压抑笑意,却又转瞬即逝,“不过是个华国……任性的大小姐。”
放窃听本就是为了试探,既然相遇是意外,没必要再纠缠。
伊戈尔满眼困惑,这不像头儿一贯缜密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