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季淮安结婚的第二日,天没亮透,我就被他亲手打包送进了铁窗。
只因他心尖上的白月光,一把火烧死了我那禽兽不如的舅舅。整个云城都知道,
季淮安是律法界的“不败神话”,我哭着求他,求他看在新婚夫妻的情分上拉我一把。
他嘴上没应,却转身熬了三天三夜,为我整理卷宗。我以为他心里有我,直到开庭那天,
他站在了放火的许洛伊身边,成了她的辩护律师。他将我锁在柜子最深处的日记本呈上公堂,
嗓音清越,却字字诛心:“被告沈念,有充足的犯罪动机。”刹那间,我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成了人人唾弃的杀人犯。而他,在我被带走的那刻,贴着我耳朵,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念念,你是我的妻,我永远是你的退路。
可洛伊她……不一样。”我笑了,好一个不一样。入狱两年,我彻底想通了,什么情啊爱的,
都不如在墙角晒太阳“摆烂”来得实在。01“被告沈念,因故意杀人罪,
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法官的木槌重重落下,声音在庄严肃穆的法庭里回荡,
砸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我,沈念,一个昨天才风光大嫁的女人,今天就成了杀人凶手。
可笑吗?我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
精准地落在了辩护席上那个西装革履、身姿挺拔的男人身上。季淮安。我的新婚丈夫,
云城最负盛名的金牌律师。此刻,他正侧过身,
温柔地拍着他身边那个梨花带雨的女孩的后背。那个女孩叫许洛伊,
是他捧在心尖上的白月光。也是真正放火烧死我舅舅的凶手。法庭上一片哗然,
记者们的闪光灯像疯了一样对着我猛闪。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眼里只有季淮安和许洛伊轻声安慰的侧影。时间仿佛被拉回三天前。
舅舅那烧得焦黑的尸体被抬出来时,我就知道,我完了。他是个人渣,
从小到大没少对我动手动脚。可他也是我妈唯一的弟弟,是我法律上唯一的亲人。火灾当晚,
只有我去过那个老宅子。许洛伊在那之前,哭着跑来找我,
说她再也受不了我舅舅的骚扰和勒索。我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只觉得她是季淮安的心上人,我得护着她。我去找舅舅谈判,让他离许洛伊远点,
结果不欢而散。我前脚刚走,后脚就燃起了熊熊大火。警察找上门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季淮安身上。“淮安,你信我,不是我!”我抓住他的袖子,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帮我,你是最好的律师,你一定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他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挣扎。他将我揽入怀中,
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沙哑:“念念,别怕。”整整三天,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不眠不休。我隔着门缝,能看到他被烟雾缭绕的疲惫侧脸,和他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
我天真地以为,他在为我奔走,在为我们的未来搏一个可能。我甚至还幻想着,
等这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就去南方的小镇,过安稳日子。直到开庭。
直到他作为许洛伊的辩护律师,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他拿出的最关键的证据,
是我那本上了锁的日记。那里面记录了我从小到大被舅舅欺辱的所有过往,
记录了我对他深入骨髓的恨意,也记录了我无数次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念头。
“……死者沈长福,长期对被告沈念存在猥亵、侵犯等行为。在案发当晚,
更是意图不轨未遂。被告有充足的犯罪动机,涉嫌激情杀人。”季淮安的声音冷静而专业,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扎进我的心脏。他把我最不堪的伤疤,血淋淋地撕开,
公之于众。周围的目光,同情的、鄙夷的、猎奇的……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刺在我身上。
我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愧疚或是不忍。没有。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他的眼里,只有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许洛伊。十五分钟,仅仅十五分钟,整个庭审就结束了。
我从一个受害者,被他亲手塑造成了一个因不堪受辱而奋起杀人的复仇者。这个罪名,
听起来甚至有几分悲壮。“哇——”许洛伊在宣判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喜极而泣,
扑进了季淮安的怀里。他抱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眼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真是一对璧人。我被法警押着,从他身边走过。“念念,”他的声音极低,带着一丝叹息,
贴着我的耳廓响起,“你是我的妻,我永远是你的退路。”我脚步一顿。
“可洛伊她没有依靠。她是为了替你报仇才失手杀了人,你……该知恩图报。
”我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知恩图报?用我的十五年,去换他心上人的自由和清白,
这就是他所谓的“退路”?我忽然就笑了,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季淮安,
你可真是我的好丈夫啊。法警加大了力道,将我往前拖。我没有再回头,
只是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从今天起,什么狗屁爱情,什么季淮安,都给我滚蛋。
老娘不玩了。我要开始摆烂。02“新来的?犯什么事儿进来的?
”冰冷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一个剃着板寸头,满脸横肉的女犯人上下打量着我,
眼神不善。我穿着蓝白条的囚服,头发被剪得长短不齐,看起来狼狈又滑稽。“杀人。
”我找了个靠墙的空床位坐下,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那女犯人愣了一下,
随即嗤笑一声:“哟,看不出来啊,小白兔还会咬人?”监舍里其他人也投来各异的目光。
我没理会她们,径自躺下,闭上了眼睛。我太累了。从天堂到地狱,季淮安只用了三天。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然后……彻底把它从我的脑子里剔除出去。“喂,跟你说话呢!
”板寸头见我无视她,脸上有些挂不住,一脚踹在我的床板上。我睁开眼,
平静地看着她:“有事?”我的眼神很冷,不带一丝情绪,像在看一个死物。
板寸头被我看得心里发毛,虚张声势地嚷嚷:“懂不懂规矩?见了‘霞姐’不知道问好?
”“霞姐。”我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然后重新闭上眼,一副“你别烦我,
让我自生自灭”的死样子。霞姐大概是从没见过我这么“不上道”的新人,
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气得脸都绿了,却又找不到发作的由头。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已经“问好”了。“哼,有你哭的时候!”她撂下一句狠话,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位。
监舍里很快恢复了平静。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在这里,弱肉强食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我这副看起来就好欺负的模样,注定会成为很多人立威的目标。但我不在乎。打我?骂我?
随你们便。只要别耽误我吃饭睡觉,怎么都行。我的人生已经烂到了底,
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呢?入狱的第一个月,季淮安没有来过一次。倒是他的助理小陈,
以朋友的名义探视过我。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小陈的表情很是同情:“沈小姐,
季总他……其实也很难过。他说他会等你。”我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饭卡带了吗?
帮我充五百块钱。”九十年代的监狱,条件艰苦,但只要有钱,
就能买到一些改善生活的东西,比如热水,比如稍微好吃一点的饭菜。小陈愣住了,
显然没想到我会提这个。“哦,哦,带了。”他手忙脚乱地从公文包里掏出钱包。“谢了。
”我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起身就走。“沈小姐!”小陈在后面急切地喊,
“季总还让我给您带了句话!”我脚步未停。“他说,您在里面好好改造,
他会把许小姐照顾得很好,让她一辈子都活在阳光下,衣食无忧!
”我走到门口的脚步顿了一下。隔着玻璃,我看到小陈脸上那既同情又残忍的表情。
我缓缓转过身,对着他,扯出了一个自入狱以来的第一个笑容。然后,
我用口型对他说:告诉季淮安,我祝他们,百年好合,断子绝孙。小陈的脸瞬间白了。
我心情愉悦地转身,走进长长的甬道。阳光从高高的铁窗里投下一道道光束,里面尘埃飞舞。
看,摆烂的感觉,还真不赖。起码,我能理直气壮地咒他断子绝孙了。03监狱里的日子,
单调得像一潭死水。每天就是吃饭、劳动、睡觉。霞姐她们找过我几次麻烦,
无非就是抢我的饭,或者在我洗漱的时候“不小心”撞我一下。我一概不反抗。饭被抢了,
我就去喝免费的菜汤。被撞倒了,我就自己爬起来。时间长了,她们也觉得无趣。欺负人,
要看对方的反应才有意思。像我这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一脸“你随意,
我躺平”的死样子,简直是挫败感制造机。渐渐地,就没人再来招惹我了。我乐得清静,
每天踩着缝纫机,脑子里想的都是出狱后要去哪里摆摊卖烤冷面。对,烤冷面。
我跟季淮安还没掰的时候,有一回去东北出差,在路边摊吃过一次,惊为天人。
回来后我还兴致勃勃地跟他说,以后我们要是破产了,我就去卖烤冷面养他。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他笑着刮了下我的鼻子,说:“我的念念这么能干,
看来我得赶紧申请破产了。”现在想来,真是讽刺。“沈念,有人探视。
”狱警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有些意外。小陈上个月来过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还会是谁?难道是季淮安?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他不会来的。
他正忙着跟他的白月光你侬我侬,哪有时间来看我这个阶下囚。我慢吞吞地放下手里的活,
跟着狱警往探视室走。这一次,坐在玻璃对面的,是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是季淮安的奶奶。也是整个季家,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奶奶。”我拿起电话,
声音有些干涩。“念念啊,”老太太看着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受苦了。
”我的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但很快,我就把那点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不行,
说好了要摆烂的,不能哭。哭了,就输了。“没有,里面挺好的,包吃包住,
还有人陪我聊天。”我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就是伙食差了点。”老太太被我逗笑了,
眼泪却流得更凶。“你这孩子……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跟我贫。”她擦了擦眼泪,
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递给旁边的狱警。“这是我给你存的。不多,
你省着点花。”狱警检查过后,把信封递给了我。我捏了捏,很厚。“奶奶,我不能要。
”我把信封推了回去。“必须拿着!”老太太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奶奶给你的,
跟季家没关系,跟那个混小子更没关系!”提到季淮安,老太太气得直拍桌子。
“我打小就看那个许洛伊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天到晚病病歪歪的,就知道装可怜!
淮安那小子就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被她骗得团团转!”“奶奶,都过去了。”我轻声说。
“过不去!”老太太瞪着我,“念念,你听我说,你不能就这么认了!淮安他混蛋,
但他脑子不糊涂。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你……你要撑住,等他……”“等他什么?
”我打断她,“等他跟许洛伊过够了,再来找我这个‘退路’吗?”我笑了笑,
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奶奶,不用了。我不想等了。”我已经,不需要他了。
老太太愣住了,她看着我,眼神里满是震惊和心痛。她大概是没想到,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孙子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探视时间很快就到了。临走前,
老太太抓着电话,一遍遍地叮嘱我:“念念,记住,保护好自己。钱不够了就托人告诉我,
我再给你送。要是……要是实在待不下去了,就想办法给家里打个电话。”她顿了顿,
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想离开,随时都可以。”04“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季奶奶的这句话,像一颗石子,在我死水般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我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季家在云城根基深厚,季老爷子虽然退下来了,
但门生故旧遍布各处。想从监狱里“弄”个人出去,并非难事。只是,我为什么要离开?
离开这里,去哪里?再次回到季淮安身边,继续扮演那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季太太,
看着他和许洛伊上演情深似海的戏码吗?别开玩笑了。我现在觉得监狱挺好的。
没有糟心的亲戚,没有虚伪的爱情,更没有季淮安那张让我看了就想吐的脸。
每天踩踩缝纫机,赚点零花钱,闲下来就躺在床上琢磨烤冷面的酱料配方,简直是神仙日子。
我把季奶奶给的钱,上交了一部分给霞姐,作为这个月的“保护费”。
霞姐捏着那几张“大团结”,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可以啊,妹子,”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真人不露相啊。”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剩下的钱,
我给自己换了新的被褥,买了些零食和日用品。生活质量肉眼可见地提高了。
就连每天的劳动,我都觉得有劲儿多了。这天放风,我正靠在墙根下,眯着眼睛晒太阳,
霞姐凑了过来。“哎,听说了吗?”她神神秘秘地说,“季大律师,要跟那个姓许的订婚了。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哦。”“哦?”霞姐一脸“你不对劲”的表情,“那可是你男人!
你就一点不难受?”我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我一个杀人犯,还管天管地,
管人家订不订婚?”再说了,他俩要是不锁死,难道还要放出来祸害别人吗?
我巴不得他们赶紧结婚,生八个孩子,然后天天在家为了柴米油盐吵得鸡飞狗跳。
霞姐被我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噎得够呛,悻悻地走了。我继续晒太阳。阳光暖洋洋的,
晒得人昏昏欲睡。季淮安,许洛伊……这些名字,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真好。
彻底的摆烂,让我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自由。就好像,我的灵魂已经提前出狱了。
两个月后,我因为“表现良好”,被从缝纫车间调到了图书室,负责整理书籍。
这是个顶好的差事。活儿不累,还清静。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很多书。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
疯狂地吸收着知识。法律、经济、历史、文学……我什么都看。
我尤其喜欢看法律相关的书籍。起初,我只是想搞清楚,
季淮安到底用了什么天衣无缝的手段,才将我钉死。但看着看着,我忽然笑了。我研究这些,
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确保将来,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
能用所谓的‘法理’或‘人情’来绑架我的人生。我的摆烂,需要知识来武装。知己知彼,
才能百战不殆。我虽然摆烂了,但不代表我傻。这个仇,我可以不报。但这份“恩情”,
我得找个机会,好好“报答”他。我把季奶奶给我的信封翻了出来。除了那一沓厚厚的现金,
信封的夹层里,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名字:陈伯。
这是季家的老管家,跟了季老爷子一辈子。我看着那串数字,陷入了沉思。季奶奶说,
想离开,随时都可以。也许……是时候考虑一下,换个地方摆烂了。05转眼,两年过去了。
监狱里的高墙,隔绝了我和外面那个日新月异的世界。我不知道BP机已经快要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