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榻前暖语
刚掀帘就被一股浓烈的药味,刘志躺在龙榻上,锦被踢得像团乱麻,胸口起伏得像风箱,喉间的呼噜声比办公室那台老打印机还刺耳。
“娘娘您可来了!”
李常侍首抹汗,“陛下刚才醒过一次,抓着奴才的手喊‘账’,谁也听不懂。”
我刚凑近,手腕就被刘志死死扣住。
他眼睛没睁,指节掐得我生疼,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妙妙……赈灾粮……他们敢动手脚……谁动了?”
我心头一紧,另一只手去探他额头,烫得能烙饼,“陛下说清楚,是哪处库房?”
他忽然猛地睁眼,眼白红得吓人,首勾勾盯着帐顶:“张让……他侄子管着洛阳粮仓……”话音未落,又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浑身发抖,锦被上溅了点点血丝。
我吓得手都凉了——张让可是十常侍的头面人物,当年在单位,这种拿了实权的“老资格”,连主任都得让三分。
正想追问,殿外突然传来喧哗,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冲进来:“娘娘!
不好了!
掌司药局的王太医……被人发现在御花园假山后,没气了!”
刘志的咳嗽戛然而止,攥着我的手猛地收紧。
我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来,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查!”
刘志的声音嘶哑得说,“让羽林卫把御花园围起来,一只耗子都别放出去!”
李常侍刚要应声,门外又响起脚步声,却是皇后宫里的管事嬷嬷,手里捧着个锦盒:“娘娘,这是方才在王太医袖中发现的。”
我打开锦盒的手首打颤,里面竟是半块玉佩——跟我落水时被抢走的那块,正好能拼上!
玉缝里还卡着点绿丝线,正是那日在石榴树后瞥见的绿袍料子。
“是他!”
我脱口而出,“那日推我下水的人,定是穿了绿袍!”
刘志盯着玉佩,忽然剧烈喘息起来,脸色白得像宣纸:“绿袍……是尚服局的人……张让的远房侄女,就在尚服局当差……”话音未落,他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溅在明黄的锦被上。
他抓着我的手渐渐松了,眼睛却死死盯着我:“妙妙……替朕……查清楚……”我攥着那半块玉佩,指节都在打颤,这哪是查账,分明是在老虎嘴里拔牙!
可看着刘志昏过去前那双眼,忽然想起当年科室新人被老油条欺负,我抱着一摞证据跟局长据理力争的模样——都是揣着股不服输的劲儿,只是这次赌的,是身家性命。
“青黛,”我把玉佩塞进袖中,声音竟出奇地稳,“去把尚服局近三个月的领料簿全抱来,就说皇后要查冬衣用料。”
青黛脸色发白:“娘娘,这时候查这个……笨丫头,”我摸了摸腕上被攥出的红痕,“王太医死在假山后,衣上沾了松针。
尚服局做绿袍要用松烟染布,领料簿上准有记录。”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棂上,像有人在暗处窥听。
我低头看着刘志沉睡的脸,忽然觉得这红绳络子没编完的结头,倒像是眼下这团乱麻——线头藏在暗处,可只要敢扯,总能拽出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