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回响笔触

寂静的回响笔触

作者: 七斤烈酒

其它小说连载

小说叫做《寂静的回响笔触》是七斤烈酒的小内容精选:九月的带着夏末黏腻的余温和初秋一丝试图挣脱的清卷过南江大学熙攘的林荫空气里混杂着青草、尘土和新生们蓬勃的朝各种声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的嗡家长不放心的叮年轻面孔相遇时惊喜的寒交织成一片喧嚣的海林晚就在这片海洋像一艘沉默的、紧闭所有舷窗的潜水她拖着简单的黑色行李背着洗得边缘泛白的帆布最引人注目的是头上那副巨大的、包裹住整个耳朵的降噪耳暗沉的黑吞...

2025-10-19 23:36:44

九月的风,带着夏末黏腻的余温和初秋一丝试图挣脱的清冽,卷过南江大学熙攘的林荫道。

空气里混杂着青草、尘土和新生们蓬勃的朝气,各种声音,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的嗡鸣,

家长不放心的叮咛,年轻面孔相遇时惊喜的寒暄,交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

林晚就在这片海洋里,像一艘沉默的、紧闭所有舷窗的潜水艇。她拖着简单的黑色行李箱,

背着洗得边缘泛白的帆布包,最引人注目的是头上那副巨大的、包裹住整个耳朵的降噪耳机。

暗沉的黑色,吞噬了外界几乎所有的声浪,

也将她与周围洋溢着好奇与兴奋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她微低着头,

浓密却缺乏光泽的长发垂落,遮掩住部分侧脸,视线牢牢锁在自己匀速前行的鞋尖上,

仿佛那里有她全部需要关注的世界。对那些投来的、或好奇或友善的目光,

她一律以这堵无形的音墙回绝。报到,找宿舍,整理床铺,她都沉默而迅速,

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练习过的、不想引起任何多余关注的流畅。同宿舍有个叫周婷的圆脸女孩,

热情地试图和她交流,问她叫什么,从哪里来,喜欢什么。林晚只是抬起眼,

用那双过于沉静、甚至因为缺乏情绪波动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眸子看了对方一眼,

然后指指自己头上的耳机,轻轻摇了摇头。那眼神里没有傲慢,没有不耐烦,

只有一种深深的、仿佛来自极地冰原的疏离。几次之后,周婷和其他室友交换了“懂了,

这人不好相处”的无奈眼神,便默契地不再打扰她。开学第一周,

“那个戴耳机的女生”就成了班里,甚至邻近几个班都知道的标签式存在。

她总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

无论讲台上是慷慨激昂的教授还是播放着枯燥PPT的屏幕,那副耳机从不摘下。她听课,

记笔记,笔尖在纸面上沙沙移动,但整个人的姿态疏离得像是在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默片。

有人不服气,觉得是故作清高,在去食堂的路上故意拦住她,

用年轻人特有的、不容拒绝的热情邀请她一起吃饭,或者晚上参加班级的破冰联谊。

林晚会停下脚步,依旧是那样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眼神,

然后指指耳机,再次摇头,脚步不停,径直绕过对方离开,留下一个清瘦而决绝的背影。

“冰山。”有人在背后这样叫她,语气里混杂着费解和一丝被拒绝的愠怒。

“估计是看不起我们吧,听说她高考分数高得吓人,可能觉得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长得挺清纯的,皮肤白,眼睛也好看,怎么性格这么怪癖?

可惜了......”“估计耳机里放着什么高大上的东西,英语听力?古典乐?

抑或是根本不想听到我们这些‘凡人’的声音?”流言细碎,像初秋不甘凋零的梧桐叶,

偶尔会打着旋飘到林晚的视野边缘,但她从不理会,也无力理会。他们不懂。那副耳机,

不是时尚配饰,不是学习工具,是她的盔甲,是她赖以生存的氧气面罩,

是她维系着摇摇欲坠的“正常”表象与内部疯狂风暴之间,唯一脆弱而关键的堤坝。那里面,

从没有播放过任何一首歌曲。只有无尽的白噪音。嘶嘶的,像是千万只春蚕在啃噬桑叶,

流杂音;有时混杂着瀑布奔涌的、永不停歇的轰响;或者持续不断、仿佛能撕裂耳膜的风啸。

分贝经过精心计算,高到足以掩盖绝大多数外部声音,却又恰好停留在不损伤听力的临界点。

她需要这人为制造的、恒定的、毫无意义的喧嚣,

去覆盖、去压制那些从她大脑深处幽暗角落里滋生出来的、不受控制的“声音”。

那些谵妄的幻听,是她私密的、无法言说的地狱。有时是尖锐的嘶鸣,能刺穿耳膜,

让她恨不得用头撞墙;有时是模糊不清的、带着粘稠恶意的低语,

仿佛有很多人在她脑子里的回音壁窃窃私语,

讨论着她的不堪、她的缺陷、她注定孤独的命运;有时是断续的、不成调的哭泣或狂笑,

让她分不清那声音是来自外界还是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它们毫无征兆地出现,音量不定,

内容不定,每一次爆发,都足以让她精神世界的堡垒剧烈摇晃,砖石剥落。

只有更响、更恒定的白噪音,才能勉强将它们镇压下去,让她获得片刻、虚假的安宁。

她不敢想象摘下耳机的后果。那意味着精神防线的全面崩塌,

意味着她会立刻被那些内在的疯狂吞噬,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尖叫,

或者做出更不可控的行为,彻底坐实“怪物”的标签。所以,耳机必须戴着,永远戴着,

如同第二层皮肤,是她与这个对她而言过于嘈杂和危险的世界之间,最后的缓冲地带。

除了篮球场。那是校园里少数几个能让她紧绷的神经获得短暂松弛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那里的声音是外放的、纯粹的、充满原始生命力的,

篮球沉重地撞击地面的“砰砰”声,

像是某种规律的心跳;鞋底与粗糙水泥地摩擦发出的锐响,

干脆利落;少年们奔跑、跳跃、喘息时带出的蓬勃热气,

几乎能透过空气传递过来;还有进球后短暂的、发自内心的欢呼。这些真实世界的声音,

洪亮、直接、不加掩饰,偶尔能让她从那片白噪音的、令人窒息的海洋里勉强浮上来,

透一口真实世界的气息。她常常会选择靠近篮球场边缘的、最不引人注意的长椅坐下,

膝上摊开一本书,或者只是抱着帆布包,看着远处那群挥洒汗水的身影发呆。

耳机里的白噪音依旧轰鸣,但篮球场的声音,像另一种形式的、更具生命力的背景音,

奇异地中和着她内心那片死寂与喧嚣并存的焦灼。篮球场上最引人注目的,

是那个叫陈烁的男生。他是隔壁班的,林晚隐约听过这个名字,似乎很受欢迎,

是那种天生就活在阳光和瞩目下的人。他打球时总是充满激情,动作舒展而充满力量,

汗水在夕阳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属于少年人的、极具感染力的张扬笑容。他和队友击掌,

大声呼喊跑位,失误时会懊恼地抓抓头发,进球后会畅快地大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那笑容纯粹得晃眼。他是“阳光”这个词的具象化,是人群的中心,

是林晚这样蜷缩在阴影里的存在,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极端。她看着他,

像看着另一个星系里燃烧的、温暖的恒星,遥远,灼热,光芒万丈,

与她冰冷孤寂的轨道永无交集。心底深处,

或许曾有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但那感觉太微弱,

瞬间便被耳机里的噪音和内心的混沌所淹没。这天下午,天气好得过分,

天空是那种被雨水洗刷过的、澄澈的蓝。林晚照旧坐在老位置,

膝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西方现代艺术史》,书页停留在介绍蒙克《呐喊》的那一页,

扭曲的人形与她此刻内心的暗涌有着某种隐秘的呼应。但她视线却没有焦点,

涣散地落在空气中不知名的某处。耳机里,瀑布声轰隆作响,

试图压过脑海里一阵刚刚升起的、如同生锈铁片相互刮擦般的细微幻听。

篮球场上的比赛正进行到激烈处。陈烁一个漂亮的带球转身,灵活地晃过防守队员,起跳,

手腕柔和地将球拨出。队友传来一声高呼,球脱手而出,划着一道饱满的弧线飞向篮筐。

球的力道有些大,沉重地砸在篮板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

猛地反弹向场边,“小心!”有人失声喊道。

林晚完全沉浸在自我构建的、用噪音隔绝的脆弱堡垒里,对迫近的危险毫无察觉。她的世界,

只剩下内部的嘶鸣和外部的轰鸣。陈烁因为惯性冲到场边,

眼见那橘色的篮球像一颗出膛的炮弹,

直直朝着长椅上那个总是独自一人、戴着耳机的女生飞去。他心脏一紧,

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想拦,动作太急,脚步一个趔趄,挥臂格挡的动作失去了精准,“啪!

”一声清晰的、塑料与某种硬物撞击的脆响,突兀地撕裂了篮球场的喧嚣。

林晚只觉得头侧一轻,一股无法抗拒的外力,粗暴地扯掉了她赖以生存的屏障。

那副巨大的、黑色的、如同生命线般的降噪耳机,被陈烁慌乱中挥动的手肘意外撞飞,

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令人绝望的弧线,“咔哒”一声,掉落在干燥粗糙的水泥地上。

寂静。死一样的、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猛地攫住了她,扼住了她的呼吸。

耳机里那熟悉到令人安心的瀑布轰鸣消失了,篮球场的各种声音,呼喊、跑动、球击地面,

瞬间变得清晰无比,放大了数倍,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更清晰、更恐怖的是,

刹那间从她脑海深处爆裂开来的、失去压制后变本加厉的、如同地狱之门洞开般的喧嚣!

来了!尖锐的嘶鸣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她的耳蜗,贯穿她的大脑,

伴随着扭曲的、被放大的、充满恶意的低语,

用最恶毒的语言争吵、嘲笑、诅咒......世界在她眼前开始疯狂地旋转、扭曲、变形,

色彩变得浓稠而怪异,阳光刺得她眼睛剧痛,仿佛要将她融化。她猛地蜷缩起来,

双手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捂住耳朵,指甲几乎要掐进头皮。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像是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预期的、最恐惧的精神崩塌开始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撕扯、蹂躏,

理智的堤坝在恐怖的声浪洪水中寸寸碎裂,土崩瓦解。完了,全完了。她要当众发疯了,

她要被所有人当成怪物围观、指指点点了......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如同冰水,

瞬间淹没了她。“对不起!对不起!同学,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你?

”陈烁带着浓重歉意的、因为运动而有些急促喘息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他快步捡起地上那副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耳机,担心地凑近。

他看到她像一只被瞬间抽去所有骨头的猫,剧烈地发抖,把脸深深埋进并拢的膝盖,

纤细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出青白色,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像是在承受某种极致的、无形的酷刑。是被球吓到了?还是自己刚才那一下撞疼了她?

愧疚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他内心焦急,下意识地又靠近了一步,弯下腰,

想看清她的情况,想把手中这似乎对她极为重要的耳机递还给她。“同学,

你的耳机......”他伸出手。

就在这一片混沌的、感官超载的、即将被黑暗和疯狂彻底吞噬的风暴中,陈烁的声音,

像一道微弱但极其锋利的、带着某种奇特频率的闪电,

意外地劈开了那些纠缠在一起、污浊黏稠的疯狂噪音。不是因为道歉的内容。

而是......他声音的质感,和他话语里隐含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那声音,清晰,

干净,带着运动后的微微喘息和真实的焦灼,

有一种奇特的、不同于白噪音粗暴覆盖的穿透力,反而像一把精准而稳定的手术刀,

短暂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切开了那团纠缠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声学乱麻。

更让林晚灵魂震颤、几乎停止心跳的是,他常规的道歉话语落下后,紧接着的那一句,

不是继续询问伤势,也不是常规的安慰,而是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探索般的、极低的声音,

佛是在确认什么世界上最不可思议、最禁忌的秘密:“你......也能听见那些声音吗?

”林晚所有的动作,呼吸,甚至那濒临崩溃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抖,都在这一瞬间,

戛然而止。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篮球砸在地面又弹起的回响,

远处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谈笑,

风吹过香樟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所有这些真实世界的声音,

第一次如此清晰、未经任何缓冲地、赤裸裸地涌入她不再受保护的耳膜,

却奇异地变得遥远、模糊,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板。唯有陈烁那句低沉而清晰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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