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那我们赶紧吃饭,不能饿了我们的月儿。”
此时江怀川的语气出奇的温柔。
这让江挽清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他们一家三口温馨用餐的画面。
江婉月正笑意盈盈地撒着娇,“爹爹,我要吃鱼。”
“好,爹给你挑鱼刺。”
江怀川果真夹起了一筷子鱼肉,认真地挑刺。
一旁的孙妙仪则是舀了一碗热汤放在江婉月的手边,柔声道:“小心烫。”
“谢谢爹爹,谢谢娘亲。”
江挽清收回视线,垂在身侧的小手暗暗握紧,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眼中的泪落下。
那样就太难堪了。
她迈着坚定的步子,缓缓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回去。
这一条漫长的路着实无聊,她不得不让自己的思绪乱飞。
其实,像这样丰盛的晚膳,她也是吃过一回的。
那是三年前。
她五岁。
那时的江挽清已经记事,她和娘亲穆九娘在天牛村相依为命。
从村里人的只言片语中,她渐渐拼凑出了关于她爹的事。
她爹江怀川原是天牛村一介穷书生,他胸怀大志,亦才思敏捷,寒窗苦读多年,竟在乡试中考中了举人,一时之间,在村中风光无限。
而风光的背后,却又颇多无奈。
他空有抱负和才情,奈何家徒四壁,上京赴考的盘缠迟迟没有着落。
穆九娘看出了夫君的愁绪,一心只想着解其困苦,于是白日耕织于田,夜里点灯做刺绣女工,终于好不容易攒够了给江怀川上云京赶考的盘缠。
当时的江怀川双手捧着穆九娘辛辛苦苦赚来的银钱,一脸笃定地说着:“九娘,你等着,我高中之后定会回来让你过上好日子。”
江怀川离家赴京后不久,穆九娘这才得知自己已怀有身孕。
次年春末,她在家中生下了江挽清。
她一个妇道人家独自生养孩子,其中艰辛自不必说,好在村中邻里皆是良善之人,每每对她们母女多加帮衬照顾。
而江怀川高中状元的消息是过了许久才传回了村子,听闻他一朝登科,便被云京城中家世显赫的高门贵女相中,很快便与那贵女成了婚,完全将糟糠之妻抛诸脑后。
远在天牛村的穆九娘,带着孩子日日倚门盼君归,得知这塌天消息时,她整个人都怔住了,脑子里不停地回响着江怀川离别之时说的话:九娘,你等着,我高中之后定会回来让你过上好日子。
这一句誓言,终究成了空付的笑话。
眼见着穆九娘日渐消瘦,村里的人于心不忍,皆是好言相劝,让她寻了别处人家改嫁。
穆九娘则是一笑置之,“我已嫁做人妇,又如何改嫁?我会等夫君回来。”
知道劝不动,村子里的人也不再劝了。
只是每每茶余饭后谈到此事,都为穆九娘抱不平。
而穆九娘没有想到,她这一等,就等了五年。
那是一个寻常的傍晚,身着一身华衣锦袍的江怀川就这么赫然出现在了院子里。
他的身形较之先前挺拔了不少,整个人意气风发的,似乎与这简陋的农舍格格不入。
他看了一眼一身粗布麻衣,正在院子里喂鸡的村妇,轻声唤了一句:“九娘。”
每每午夜梦回,这一声熟悉的呼唤便会出现在穆九娘的梦中。
而这一次,她知道不是梦。
她转头看向院门,看着已然有几分陌生的男子,激动得眼眶微红,声音哽咽:“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