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毒酒,林兆言亲手喂到我嘴边。
“清清,别怪我。”
“要怪,就怪你投了个好胎。”
喉咙里烧灼的剧痛,是我此生最后的记忆。
再次睁眼,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闷热的空气涌入鼻腔。
班主任的咆哮在耳边炸开。
“苏清!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你还趴着睡觉!”
粉笔头精准地砸在苏清的额头上,留下一小块白色的印记。
疼。
不是幻觉。
她猛地抬起头,眼前是熟悉的教室,墙上挂着鲜红的高考倒计时横幅。
——“拼搏三十天,为人生逆天改改命!”
三十天?
苏清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不是死了吗?
被她爱了十年,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林兆言,亲手灌下了毒酒。
那种五脏六腑都被火焰灼烧的感觉,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
“苏清,发什么呆!不想上课就出去站着!”班主任老李扶了扶眼镜,恨铁不成钢。
周围传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和偷笑声。
“又睡着了,她最近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是谈恋爱累的吧。”
“跟林兆言?唉,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
林兆言……
听到这个名字,苏清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是了,高三下学期,她不顾父母的反对,疯狂地迷恋上了家境贫寒但品学兼优的林兆言。
为了他,她翘课,为他洗衣做饭,把自己的零花钱全部给了他,只为他能安心读书。
她以为这是伟大的爱情。
现在想来,不过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苏家大小姐,被人当成傻子耍了整整十年!
“报告老师,我身体不舒服,想去医务室。”苏清站起身,声音沙哑。
老李皱了皱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终究还是摆了摆手。
“去吧,注意身体,别耽误了学习。”
苏清走出教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她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扑在脸上,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镜子里,是一张稚嫩却苍白的脸。
十八岁的苏清。
眼角没有日后操劳留下的细纹,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属于少女的天真。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悲剧开始之前。
回到了她家还没有因为资助林兆言创业而被掏空,回到了父亲还没有被林兆言设计的圈套逼到跳楼,回到了母亲还没有因为接连的打击郁郁而终的时候。
一切,都还来得及。
苏清死死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林兆言!
这一世,我要让你和你那个蛇蝎心肠的白月光,血债血偿!
“清清,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温柔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清身体一僵。
这个声音,化成灰她都认得。
她缓缓转身,林兆言正站在她身后,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身形清瘦,眉眼干净。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是不是不舒服?我听同学说了,你脸色很差。”
他伸出手,想去探苏清的额头。
上一世,她最喜欢他这双骨节分明的手,这双手会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会为她解开难解的数学题。
也是这双手,端着毒酒,毫不犹豫地灌进了她的嘴里。
“别碰我!”
苏清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躲避什么瘟疫。
林兆言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清清,你怎么了?”
他眼里的担忧更浓了,仿佛真的在关心她。
好会演。
真不愧是影帝。
苏清在心里冷笑。
“我说了,别碰我。”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林兆言,我们分手吧。”
空气瞬间凝固。
林兆言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分手?清清,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苏清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只有刻骨的冰冷和厌恶。
这种眼神,让林兆言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以前的苏清,看他时眼睛里总是闪着星星,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现在,却像一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
“为什么?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林兆言的眉头紧紧蹙起,一副受伤又无辜的样子,“清清,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考去京市,一起……”
“闭嘴!”
苏清厉声打断他。
“你那些花言巧语,留着去骗别人吧。”
“从今天起,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林兆言愣在原地,看着苏清决绝的背影,脸上的无辜和受伤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沉和不解。
苏清怎么了?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难道是她父母又说了什么?
一定是这样。
林兆言的眼神暗了下去。
苏家这棵大树,他抱定了。苏清这个又蠢又好骗的大小姐,他绝不会放手。
哄回来就是了。
他向来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
苏清一口气跑回了家。
打开门,母亲周婉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清清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早?”周婉探出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妈妈给你炖了鸡汤,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喝了。”
看着母亲健康红润的脸,苏清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上一世,母亲因为父亲的死,一夜白头,身体迅速垮掉,没过两年就撒手人寰。
临死前,她拉着苏清的手,嘴里还在念叨着,是她没有教好女儿,引狼入室。
“妈……”
苏清冲过去,从身后紧紧抱住周婉。
“这孩子,怎么了?”周婉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擦了擦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学校受委屈了?”
“没有。”苏清把脸埋在母亲的肩窝里,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我就是……想你了。”
周婉失笑,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背。
“傻孩子,天天见面,有什么好想的。”
她端着鸡汤从厨房出来,嘴里还在念叨:“你这孩子就是心事重,是不是快高考了,压力太大了?别怕,考成什么样,你都是爸妈的宝贝。对了,你爸说今晚要晚点回来,公司有个重要的合同要谈。”
重要的合同?
苏清心里咯噔一下。
她记得,就是这份合同,成了压垮父亲公司的第一根稻草。
那个所谓的“重要客户”,根本就是个骗子,卷走了父亲公司一大笔预付款,导致公司资金链断裂。
而这个骗子,正是林兆言通过他那个所谓的“远房表叔”介绍给父亲的!
苏清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
不行!
她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她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按着。
前世的记忆碎片在她脑海中飞速重组。
她记得父亲提过,那个客户姓王,是个做建材生意的。
她还记得,林兆言当时“无意”中跟她提过,他那个“表叔”好像很喜欢去城南的一家茶馆。
苏清立刻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背景音很嘈杂。
“喂,清清?爸爸在开会,有什么事吗?”父亲苏建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爸!你现在是不是在跟一个姓王的建材商谈合同?”苏清的声音有些急切。
苏建国愣了一下:“是啊,你怎么知道?”
“爸,你听我说,他是个骗子!你千万不能签!”
电话那头沉默了。
片刻后,苏建国有些无奈地笑了。
“清清,别胡闹,爸爸在忙正事。”
“我没有胡闹!”苏清急了,“爸,你相信我!他真的是骗子!”
“好了好了,爸爸知道了,先这样,晚点回家说。”
苏建国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苏清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果然。
她的话,父亲根本没放在心上。
也是,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女儿,突然打电话说他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是骗子,谁会信?
苏清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怎么办?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父亲再次掉进陷阱吗?
不。
绝不。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既然说不通,那就只能拿出证据!
苏清的目光落在手机上,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慢慢成型。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林兆言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欣喜。
“林兆言,”苏清的声音平静无波,“我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