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催命电话手机在桌上嗡嗡地跳。屏幕上就俩字：老妈。李娟把脸埋在枕头里，不理。
那头不依不饶，锲而不舍。铃声停了，三秒，又响起来。跟催命一样。她一把抓过手机，
划开接听，声音闷在枕头里：“喂。”“你还知道接电话啊？”老妈的声音穿透听筒，
跟个高音喇叭似的，“死哪儿去了？一天到晚不回家。”“上班呢。”李娟撒谎。“放屁！
你那工作我还能不知道？朝九晚五，铁饭碗。这都几点了？你在公司通宵啊？”李娟坐起来，
揉了揉太阳穴。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跳得又沉又闷。“妈，有事吗？”“有事？天大的事！你张阿姨家的闺女，下个月结婚！
人家比你还小两岁！你呢？连个影儿都没有！我这张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又来了。
”李娟小声嘀咕。“你说什么？”“我说，我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你知道赶紧找个男人带回来啊！我跟你爸商量好了，今年过年，你要是再一个人回来，
你就别进这个家门！”电话那头咣当一声，像是老妈把什么东西摔了。李娟闭上眼。
她能想象出老妈叉着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样子。地板被踩得咯吱响。“听见没有？
”“听见了。”“挂了。”电话咔嚓一声断了。屋里又恢复安静。
只有冰箱在角落里嗡嗡地响。李娟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对面楼的灯光，一盏一盏，
像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可没有一盏是照着她的。她心里堵得慌。那种感觉，
就像夏天快下雨的时候，空气又湿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她不想回家。一想到家，
想到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脸，她就浑身难受。她站起来，走到客厅。江澈正坐在沙发上，
戴着耳机打游戏。他穿着件白T恤，头发乱糟糟的，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一闪一闪的。
他打得正投入，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嘴里还念念有词：“上啊！打他打他！我靠，
这辅助会不会玩？”听到动静，他摘下一边耳机，回头看她：“打完了？”“嗯。
”“怎么了？一脸要死的样子。”江澈把手机扔到一边，朝她伸出手，“过来。
”李娟走过去，坐在他腿上。江澈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又是我妈催婚。
”“哦。”江澈应了一声，闻了闻她的头发，“你妈战斗力真强。”“她说，
今年过年我要是再一个人回去，就别进家门了。”李娟的声音有点闷。江澈没说话，
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过了一会儿，他说：“那就不回去了。”“不行。”“怎么不行？
”“那是我家。”李娟说，“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家吧。”江澈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像在哄一只猫。“那怎么办？”他问，“要不，我跟你回去？”李娟愣住了。她转过头，
看着江澈。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很亮，像两颗星星。“你说什么？”“我说，我跟你回去。
”江澈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很平静，“就当你男朋友。怎么样？”李娟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看着江澈的脸。这张脸，在电视上，在广告牌上，在无数人的手机屏幕上出现过。
他是江澈。是那个唱歌能让人哭，演戏能让人疯的江澈。可现在，他就在这里。
坐在她租来的小破沙发上，穿着几十块钱的白T恤，说要跟她回家，当她男朋友。“你疯了？
”李娟说，“你是我男朋友吗？”“现在不是，马上是。”江澈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
“你妈不是要见吗？让她见见。保证她以后再也不催你了。”“不行。
”李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太乱了。”“有什么乱的？”江澈捏了捏她的脸，
“我长得帅，有钱，有名。带回去，多有面子。你妈肯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可你不是啊……”“我怎么不是了？”江澈打断她，“我哪里配不上你了？李娟，
你看着我的眼睛。”李娟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很认真，很认真。
“我跟你回去。”他说，“就当是你男朋友。吃顿饭，住一晚。然后我们回来，该干嘛干嘛。
你妈那边，不就摆平了？”李娟的心乱成一团麻。她知道江澈说的是个办法。一个很疯狂，
但可能有效的办法。她跟江澈认识，纯属意外。那天她加班到深夜，
在公司楼下捡到了一只流浪猫。她抱着猫手足无措的时候，一辆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来，
就是江澈。他也喜欢猫。后来，他们就成了朋友。再后来，就成了……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他偶尔会来她这里住一晚。他们一起打游戏，一起叫外卖，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
他从不提自己的工作，她也从不问。在她这里，他不是大明星江澈，他就是江澈。
一个爱打游戏，爱睡觉，爱跟她抢零食的普通男人。“让我想想。”李娟说。“还想什么？
”江澈的手开始不老实，顺着她的衣服下摆钻进去，手掌温热，贴着她的皮肤，
“就这么定了。明天就买票。”他的呼吸喷在她脖子上，痒痒的。“江澈。
”李娟抓住他的手。“嗯？”“你别闹。”“我没闹。”他低声说，嘴唇贴着她的耳朵，
“我是在帮你解决问题。你看，你妈要女婿，我缺个女朋友。我们这是资源互补，合作共赢。
”李娟被他逗笑了。“歪理。”“这叫歪理吗？”江澈的吻落在她脖子上，轻轻的，像羽毛，
“这叫……成人之美。”他的手慢慢往上移。李娟的身体僵了一下。屋子里很安静。
只有冰箱还在嗡嗡地响。窗外的灯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小块亮斑。“江澈。
”她又叫了他一声。“别说话。”他的声音有点哑，“乖。”2 假戏真做第二天，
李娟请了假。江澈也推了所有的工作。他们去买了火车票。江澈戴着口罩和帽子，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李娟看着他，觉得有点好笑。一个大明星，
跟她一起挤在火车站的人堆里，像只偷渡的土拨鼠。“你至于吗？”李娟碰了碰他的胳膊。
“至于。”江澈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闷闷的，“被认出来就麻烦了。你想想，
明天头条是什么？《惊爆！影帝江澈携神秘女子返乡，疑似奉子成婚？》”李娟白了他一眼。
上了火车，找到座位，江澈才把口罩摘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妈的，快憋死我了。
”李娟从包里拿出两个苹果，递给他一个。“谢谢。”江澈接过来，咔嚓咬了一大口，
含糊不清地说，“你家那边，好不好玩？”“就一小县城，有什么好玩的。”“有山有水？
”“有。山不高，水不深。”“那也行。”江澈说，“我好久没见过真的山和水了。
”他靠着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房屋。他的侧脸很干净，线条很利落。
阳光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了一层金边。李娟看着他，心里有点发酸。她知道，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天上的星星，她是地上的尘埃。这次回家，就像一场梦。
梦醒了，什么都没了。“怎么了？”江澈转过头。“没什么。”“别多想。
”江澈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当是……度个假。陪你回家看看。”他把手覆在她的手上，
握住。他的手心很暖。火车哐当哐当地响。李娟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她好像没那么紧张了。有江澈在身边，好像天大的事，也没那么可怕了。下了火车，
又转了两个小时的汽车，才到李娟家所在的县城。县城不大，就一条主街。
两边是些老式的商铺，卖衣服的，卖鞋的，卖杂货的。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
江澈好奇地东张西望。“你小时候就在这儿长大的？”“嗯。”“挺好的。”“好什么呀，
小地方。”李娟拦了辆三轮车，“上车。”三轮车突突突地往前开。江澈坐在后面，
看着街边的风景，眼睛里闪着光。“你看那个，卖麦芽糖的。我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他指着路边一个小摊。“待会儿给你买。”“还有那个，剃头挑子。现在都很少见了。
”李娟看着他，觉得他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到了家门口，李娟付了钱。她站在门口，
深吸一口气。门是关着的。她能听到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还有老妈的说话声。她拿出钥匙，
手有点抖。江澈从后面握住她的手。“别怕。”他说，“有我呢。”李娟点点头，
把钥匙插进锁孔，转动。门开了。老妈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瓜子。看到李娟，
她脸一沉。“你还知道回来啊？”话音未落，她看到了跟在李娟身后的江澈。老妈愣住了。
嘴里的瓜子掉了一地。她上下打量着江澈，眼睛瞪得像铜铃。“这……这是……”“妈，
我回来了。”李娟说，“这是我朋友，江澈。”江澈往前走了一步，摘下帽子，
露出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他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阿姨好。
”老妈的眼睛更直了。她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时候，老爸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手里端着个茶杯，看到门口的情景，也停住了脚步。“老李，你快看！”老妈指着江澈，
声音都变调了，“娟儿……娟儿带了个男人回来！”老爸扶了扶老花镜，也朝江澈看过去。
他看了一会儿，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喝了一口茶。“快……快进来坐！快进来！
”老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沙发上的瓜子壳，“小江，是吧？快坐，快坐！
”她把江澈按在沙发上，又是倒水，又是拿水果，热情得有点过头。李娟站在旁边，
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有点想笑。江澈倒是很淡定。他坐在沙发上，腰板挺得笔直，
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阿姨，您别忙了。”“不忙不忙！”老妈笑得合不拢嘴，“你喝水，
吃水果！娟儿，愣着干嘛？给小江削苹果啊！”李娟白了她妈一眼，走过去，拿起水果刀。
江澈看着她，眼神里全是笑意。李娟的脸有点红。她低着头，专心削苹果。苹果皮在她手里，
变成一条长长的带子，没有断。老妈坐在旁边，眼珠子在江澈身上滴溜溜地转。“小江啊，
你今年多大了？”“二十六。”“哦哦，跟我们家娟儿一样大。是哪里人啊？”“京市的。
”“京市的？那可远啦！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李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江澈笑了笑，
说：“就……普通工作。上班的。”“上班好啊！上班稳定！”老妈点点头，
好像很满意这个答案，“那……你跟我们娟儿，是怎么认识的啊？”这个问题，
李娟和江澈早就对好了词。“就……朋友介绍的。”江澈说。“哦哦，朋友介绍。
”老妈搓着手，笑得像朵花，“那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李娟削苹果的手一抖，
刀差点划到自己手上。江澈伸手，把苹果和刀都接了过去。“阿姨。”他说，“我今天来，
就是想跟您和叔叔商量件事。”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老妈和老爸都看着他。
“我想跟您提亲。”江澈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提亲？”老妈的声音又尖又细，
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她从沙发上弹起来，一把抓住李娟的胳膊。“娟儿！这是真的吗？
他……他要跟你提亲？”李娟被她晃得头晕。“妈，你冷静点。”“我怎么冷静？
我怎么能冷静？”老妈激动得满脸通红，“天大的喜事啊！老李！你快听！
小江要跟咱们家提亲！”老爸一直没说话。他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走到江澈面前。
他上下打量着江澈，眼神很锐利，像X光一样，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透。江澈也站了起来，
直视着老爸的眼睛。他比老爸高出一个头，但气势上一点不输。“小伙子。”老爸开口了，
声音很沉，“你刚说，你要提亲？”“是。”江澈点头。“你知道提亲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我们家娟儿，虽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但也是我们老两口的心头肉。
她从小没吃过苦，没受过委屈。”老爸顿了顿，说，“你既然要娶她，就得保证，
一辈子对她好。要是敢让她掉一滴眼泪，我这条老命，就跟你拼了。”老爸的话说得狠，
但李娟知道，这是他表达关心的方式。她眼眶一热。江澈的表情很严肃。“叔叔，您放心。
”他说，“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他看着李娟，眼神里满是认真。
李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又酸又软。老妈在旁边已经乐开了花。“哎呀，
老李你这是干嘛！年轻人谈恋爱，你吓唬人家干嘛！”她拉着江澈的手，亲热得像亲儿子，
“小江啊，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个老古板！只要你们俩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她拉着江澈坐下，又问了一大堆问题。“家里还有什么人啊？”“就我爸妈。
”“他们是做什么的？”“就……普通职工。”“哦哦，那挺好，那挺好。
”李娟看着江澈面不改色地撒谎，心里直打鼓。江澈的父母，哪是普通职工。聊了半天，
老妈才想起来。“哎呀，光顾着说话了！都到饭点了！娟儿，快！去菜市场买菜！
今天咱们要好好庆祝一下！”李娟正要动身，江澈站了起来。“阿姨，不用麻烦了。”他说，
“我来做吧。”“你会做饭？”老妈一脸不信。“会一点。”江澈笑笑，
“您和叔叔坐着歇会儿，我跟李娟去就行。”他拉着李娟就往厨房走。进了厨房，
李娟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她靠在墙上，“我爸那眼神，跟要杀人一样。”“没事。
”江澈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塞得满满当当，“阿姨准备得还挺充分。”他拿出青菜，肉类，
还有一条鱼。“你会做什么？”李娟问。“看。”江澈熟练地挽起袖子，开始洗菜，切肉。
他的动作很稳，刀工也很好。切土豆丝，又细又匀，跟机器切出来的一样。李娟看呆了。
“你……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很久以前了。”江澈头也不抬，“刚出道那会儿，
住的地方没厨房，就在卫生间用电饭锅煮面条。煮久了，就想换换花样。”李娟的心里，
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说不出话来。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江澈。”“嗯？
”“谢谢你。”“谢什么。”江澈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切菜，“傻瓜。”他转过身，
捏了捏她的脸。“去，把米饭煮上。”“哦。”李娟去淘米，煮饭。江澈在旁边切菜，配菜。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但气氛很和谐。阳光从厨房的小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空气里，
有饭菜的香味。李娟觉得，这种感觉真好。就像一对真正的夫妻。3 家的味道一个做饭，
一个打下手。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只有柴米油盐的平淡。她有点贪恋这种感觉了。很快，
菜就做好了。四菜一汤。红烧肉，清蒸鱼，蒜蓉西兰花，番茄炒蛋，还有一锅冬瓜排骨汤。
色香味俱全。江澈把菜端上桌。老妈凑过来一闻，眼睛都亮了。“哎呀！这香！小江，
你这手艺，比饭馆大厨都好！”老爸也走过来，看着桌上的菜，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不错。”他言简意赅地评价。“快快快！开饭！开饭！”老妈张罗着。四个人围坐在桌边。
老妈不停地给江澈夹菜。“小江，多吃点！你这工作辛苦，得多补补！”“阿姨，您也吃。
”“我吃我吃！”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老爸喝了点酒，话也多了起来。
他跟江澈聊起了家常，聊起了县城的变迁。江澈也很有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地点头，
附和几句。李娟看着他们，觉得有点不真实。这个男人，真的是江澈吗？
他怎么能这么快就融入她的家庭，融入她的生活？吃完饭，李娟和江澈去洗碗。厨房很小，
两个人站在一起，胳膊肘都能碰到对方。江澈洗碗，李娟负责擦干。“喂。”李娟碰了碰他。
“嗯？”“你……演得真好。”江澈的动作停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她。水龙头没关紧，
水哗哗地流着。“李娟。”他说，“有些事，不全是演的。”他的眼神很深，像一口井，
要把人吸进去。李娟的心跳得飞快。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她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在了冰凉的墙上。江澈跟着上前一步，把她困在墙壁和他之间。
他低下头，脸慢慢靠近。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李娟能清楚地看到他眼里的自己。
她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老妈的声音。“娟儿！洗完了没有？出来切点水果！
”李娟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江澈。“我……我先出去！”她逃也似的跑出了厨房，
心脏还在砰砰狂跳。晚上，睡觉成了个问题。家里就两个卧室。一个主卧，一个次卧。
次卧平时堆杂物，刚刚才临时收拾出来，铺了张床。“小江，你睡主卧。”老妈说，
“我跟老李睡次卧就行。”“那怎么行！”江澈立刻拒绝，“叔叔阿姨是长辈，
哪有让长辈睡小间的道理。我睡次卧就好。”“那怎么行！次卧小，又没阳台，闷得慌！
”“阿姨，没事，我习惯了。”两个人推来推去。李娟在旁边听得头大。“行了行了！
”她忍不住开口，“我睡次卧，江澈睡主卧。”“那更不行！”老妈和江澈异口同声。
李娟：“……”最后，还是老爸拍了板。“就让小江睡主卧。娟儿，你去陪小江。
”李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爸！你说什么？
”老爸瞪了她一眼：“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分什么睡？赶紧去！别磨蹭！
”老妈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推着李娟的背，把她往主卧推。“去去去！妈都懂！
”李娟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被推进主卧，门在身后咔嚓一声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她和江澈两个人。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微妙。江澈站在床边，手插在口袋里，
有点不知所措。“那个……叔叔他……”他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娟低着头，
手指绞着衣角。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跟打鼓一样。“要不……我打地铺？”江澈提议。
“不用了。”李娟小声说，“床很大。”说完她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
怎么那么像在暗示什么？江澈也愣了一下。他看着李娟，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你先睡？
”他说，“我去洗个澡。”他拿起换洗的衣服，逃进了浴室。李娟坐在床边，
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看着房间里的一切。这是她从小长大的房间。
墙上还贴着她小时候喜欢的明星海报，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
桌子上还有一个她上大学时买的台灯。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是，今天晚上，
这里要多一个人了。一个她喜欢，却又觉得遥不可及的人。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李娟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她想象着江澈在里面的样子，
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胸膛滑落……她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被子里有阳光的味道，很安心。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久，浴室的门开了。江澈走了出来。他穿着一套灰色的睡衣，
头发还在滴水。他擦着头发，走到床边。“你……睡里面还是外面？”他问。“外面吧。
”李娟往里面挪了挪。江澈在床的另一边躺了下来。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像个木头人。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道楚河汉界。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李娟紧张得全身僵硬。她能感觉到身旁传来的热度，还有他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她翻了个身，
背对着他。“睡不着？”江澈突然开口。“嗯。”“别紧张。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柔，“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谁……谁紧张了！
”李娟嘴硬，“我只是认床。”江澈轻笑了一声。“好，你认床。”他翻了个身，
也面对着她的背。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李娟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轻轻地喷在她的后颈上。痒痒的。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江澈。”她小声叫他的名字。
“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很久。江澈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他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抱着那只猫，站在路边，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觉得……很有趣。”“就因为有趣？”“嗯。”江澈说，“后来跟你熟了，发现你这个人，
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心很软。你喜欢看老电影，喜欢吃甜食，
睡觉的时候喜欢蜷成一团……我觉得，跟你待在一起，很舒服。”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还没当明星的时候。那时候，我也是个普通人。”李娟的心里，
又酸又软。她慢慢地转过身，面对着他。在黑暗中，她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江澈。
”“嗯？”“你……要不要抱抱我？”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怎么能问出这种话？
江澈没有回答。他伸出手，把她揽进了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很有力。
李娟的脸贴着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最动听的音乐。
她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睡吧。”江澈拍着她的背，像在哄一个孩子，
“明天还要早起呢。”李娟“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她从来没觉得这么安心过。
4 心动的瞬间她好像，真的爱上他了。不是爱那个大明星江澈，而是爱这个会给她做饭，
会哄她睡觉，会抱着她说“睡吧”的江澈。第二天，李娟醒得很早。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光斑。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江澈的怀里。
他的手臂还环着她的腰，睡得很沉。她看着他熟睡的脸。他的睫毛很长，
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嘴唇很薄，唇形很好看。她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脸。
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他的时候，江澈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四目相对。李娟的手僵在半空中。
“早。”江澈开口，声音刚睡醒，有点沙哑。“早……”江澈看着她，然后笑了。“我的脸，
好看吗？”李娟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她赶紧把手收回来，想从他怀里挣脱。
江澈却把她抱得更紧了。“别动。”他说，“再睡一会儿。”他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江澈！”李娟小声抗议，“我妈该起来了！”“让她起来。”江澈耍赖，
“今天我请了一天假，要补觉。”“不行！”“行。”江澈不容置喙地说，“就五分钟。
”他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好闻。”他含糊不清地说。
李娟放弃了挣扎。她索性也放松下来，窝在他怀里。阳光，空气，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这一切，都好得不真实。她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五分钟后，江澈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李娟在他怀里推了推。“五分钟到了。”“没到。”江澈耍无赖，“我的表跟你的表，
有时差。”“你……”李娟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了老妈的脚步声。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
李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赶紧从江澈怀里钻出来，滚到床的另一边，跟他拉开距离。
江澈也赶紧坐起来，整理了一下睡衣，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门被敲响了。“娟儿！小江！
起床了没？早饭做好了！”“起了起了！”李娟应了一声，声音有点抖。
江澈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李娟瞪了他一眼。门外的老妈等不及了，
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她看到两个人都坐起来了，笑得合不拢嘴。“哎呀，醒啦？快快快！
出来吃早饭！我今天特地包了饺子！”老妈说完，又转身出去了。李娟松了口气，
拍了拍胸口。江澈还在笑。“你笑什么？”李娟没好气地说。“没什么。”江澈说，
“你刚才的样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要你管！”李娟白了他一眼，下床穿衣服。
江澈也跟着下床。他走到她身后，帮她把衣服后面的标签理平。“别生气。”他低声说，
“我错了。”他的手指碰到她的皮肤，冰冰凉凉的。李娟的身体僵了一下，心跳又漏了一拍。
她赶紧往前走了两步，拉开距离。“快去洗脸刷牙。”“好。”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卧室。
老爸已经坐在餐桌旁了，正在看报纸。老妈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快来吃！刚出锅的！”饺子是韭菜鸡蛋馅的，是李娟最爱吃的。江澈夹了一个，蘸了醋，
放进嘴里。“好吃。”他说，“阿姨，您的手艺太好了。”“好吃就多吃点！
”老妈又给他夹了一碗。李娟看着江澈吃得一脸满足，心里也觉得很高兴。吃完早饭，
老妈就说要带江澈出去逛逛。“小江，来我们家一趟，不能总闷在家里。阿姨带你出去转转！
”“好啊。”江澈很爽快地答应了。李娟本来不想去，但被老妈硬拉着一起。
他们先去了县城的公园。公园里人很多，有跳广场舞的，有下棋的，还有带小孩玩的。
江澈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但依然挡不住他出众的相貌和气质。一路上，回头率百分之百。
“你看那个男的，好高啊！”“长得真帅！可惜戴口罩了。”“是不是哪个明星啊？
”路过的人都在小声议论。李娟走在旁边，有点不自在。江澈却好像没听到一样。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那个，是什么？”他指着远处一个正在吹糖人的小贩。
“吹糖人。”李娟说，“你想吃？”“嗯。”李娟走过去，买了一个孙悟空造型的糖人，
递给江澈。江澈接过来，拿在手里看，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我小时候，也想学这个。
”他说，“后来被我妈发现了，把我揍了一顿，说这不务正业。
”李娟能想象出他小时候的样子，一定很可爱。“现在可以学了。”她说。“没时间了。
”江澈咬了一口糖人，甜得他眯起了眼睛，“真甜。”他举着糖人，又咬了一口，
然后递到李娟嘴边。“你尝尝？”李娟的脸一红。周围全是人，看着呢。“我……我不吃。
”“吃吧，很甜。”江澈执意要喂她。李娟没办法，只好飞快地舔了一下。是很甜。
比她吃过的任何糖都甜。老妈在旁边看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从公园出来，
他们又去逛了逛菜市场。菜市场里人声鼎沸，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江澈像个好奇宝宝，
对什么都感兴趣。他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还跟卖菜的阿姨讨价还价。“阿姨，
这萝卜怎么卖？”“一块五一斤。”“太贵了。一块钱行不行？”“一块钱不行！
我这萝卜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新鲜着呢！”“一块二，不能再多了。”“行行行，
一块二就一块二！”江澈最后以一块二一斤的价格，买了两个大萝卜。李娟在旁边看着，
觉得又好笑又心酸。一个大明星，居然在菜市场里为了两毛钱跟人讨价还价。他到底，
经历过些什么？回到家，已经中午了。江澈自告奋勇，要下厨做午饭。“阿姨，
今天中午我给您露一手。”“好好好！”老妈乐呵呵地答应了，“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了阿姨，您跟叔叔看电视就行。”江澈把老妈推出了厨房，“我跟李娟就行。
”他拉着李娟进了厨房。“你还会做什么？”李娟问。“很多。”江澈一边洗菜一边说，
“不过，今天做点你家乡的菜吧。你教我。”“我教你？”“嗯。我想尝尝，
你从小吃到大的味道。”李娟的心，又被轻轻撞了一下。她站在他旁边，教他做一道地三鲜。
“土豆要切成滚刀块，这样才容易入味。”“茄子要先用盐腌一下，炒的时候才不会吸油。
”“青椒要最后放，保持脆的口感。”江澈学得很认真，像个小学生。他站在她身后，
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他偶尔会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看她操作。“你靠得太近了。
”李娟说。“不远啊。”江澈耍赖，“这样才能看清楚。”他的呼吸喷在她耳朵上，痒痒的。
李娟的耳朵根都红了。她不敢动，任由他靠着。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厨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李娟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午饭又是江澈做的。
他按照李娟教的，做了地三鲜，还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汤。味道出奇的好。“小江，
你这学东西太快了！”老妈一个劲地夸，“娟儿，你以后有口福了！”李娟低头吃饭，
没说话，脸颊发烫。下午，家里来了客人。是三姨一家。三姨是老妈的亲妹妹，
住在隔壁镇上。她带着儿子，也就是李娟的表弟，李浩，一起来的。三姨一进门，
就大着嗓门喊：“姐姐！我来看你啦！”看到江澈的时候，
她的表情跟昨天老妈看到江澈时一模一样。“哎呀！这是……？”“三姨来啦！
”老妈笑得脸上开花，“快坐快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娟儿的男朋友，江澈！
”三姨的眼睛都直了。她拉着江澈，从头到脚地打量。“哎哟喂，这小伙子，长得可真俊！
跟画报里走出来的一样！”表弟李浩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叛逆的年纪。他看到江澈，
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敌意。“姐，你从哪儿找的这么个小白脸？”他撇撇嘴，“能养活你吗？
”“李浩！”三姨喝斥了他一句，但脸上并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江澈笑了笑，没说话。
李娟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她正要开口，江澈拉了她一下。“三姨，李浩，快坐吧。
”老妈张罗着，“喝茶，吃水果。”大家坐定，三姨就开始了她的表演。“姐姐啊，
我可真羡慕你。娟儿这下可算是找到好人家了！不像我们家李浩，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游戏，
愁死我了！”“男孩子嘛，晚熟点。”老妈嘴上说着，脸上的得意却藏都藏不住。“晚熟？
我看他是熟透了！”三姨叹了口气，“对了，小江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一个月能挣多少钱？”这个问题，又来了。李娟的心又提了起来。
江澈还是那个答案：“就普通上班的，一个月……挣得不多。”“不多是多少啊？
”三姨追着问，“现在物价这么高，养家糊口可不容易。我们家李浩他爸，
一个月也就挣个五六千，紧巴巴的。”“阿姨，我……”江澈还没说完，
就被表弟李浩打断了。“妈，你问那么多干嘛？”李浩不耐烦地说，“一看就是个吃软饭的。
姐，你可别被他骗了！他长得这么帅，肯定花心！”“李浩！”李娟生气了，
“你怎么说话呢！”“我说错了吗？”李浩梗着脖子，“姐，你就是太老实了！容易被骗！
这种男的，我见多了！”“你给我闭嘴！”三姨也觉得儿子说得有点过分了，打了他一下。
江澈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微笑。他好像一点都没生气。“李浩说得对。”他突然开口，
“我长得是挺帅的，确实容易花心。”所有人都愣住了。李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