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绝境微光
背靠着的岩壁传来刺骨的凉意，与他体内因恐惧和奔跑而残留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让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手中的两块青石，那奇异的共鸣感并未持续太久，便渐渐平息下去，重新恢复了沉寂。
只有那新得的、布满玄奥纹路的青石，依旧触手冰凉，而胸前那块陪伴他多年的青石，则保持着那份恒定的温润。
“不是梦……”石辰阳喃喃自语，声音在死寂的矿洞中显得空洞而沙哑。
额角被碎石划破的伤口己经凝结，血痂糊住了眉毛，带来阵阵麻痒。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剧烈的喘息渐渐平复，只剩下心脏还在沉重地跳动。
他首先检查了一下自身的状况。
除了额角的伤，身上还有多处擦伤和淤青，左肩在撞击岩壁后活动有些滞涩，但幸运的是，骨头似乎没有断。
怀里的那半个糙米团还在，这是他现在唯一的食物。
然后，他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困住他的地方。
这是一个不大的天然洞窟，似乎是矿脉延伸过程中的一个气泡状空洞，并非人工开凿。
空气浑浊，带着浓郁的陈腐土腥味，但似乎并没有完全隔绝，有微弱的气流在流动，这意味着或许还有别的缝隙通往外界，但也可能意味着更深处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岩壁上那些磷光苔藓比主巷道更加稀疏，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只能勉强勾勒出方圆数丈的模糊轮廓。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到那具倚坐在角落的骸骨上。
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
骸骨保存得相对完整，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安详姿态，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骨骸的颜色呈现出一种历经岁月的灰白，质地看起来比他想象的要坚硬一些。
骸骨身旁，放着一个早己腐烂殆尽、只剩一点痕迹的背囊，旁边散落着几件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金属工具，依稀能看出是矿镐和铲子的形状。
“看来，是一位前辈矿工……”石辰阳心中默然。
同是天涯沦落人，最终却在这黑暗的地下相遇，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感涌上心头。
他对着骸骨，郑重地行了一礼。
无论对方是谁，在这绝境中，对方留下的遗物，或许是他唯一的生机所在。
他小心地避开骸骨，开始在周围摸索。
除了那两块青石，骸骨身边再无他物。
他又将目光投向散落的锈蚀工具，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但手指稍一用力，那铁铲的头就“咔嚓”一声断裂开来，彻底成了废铁。
失望之余，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
饥饿感如同潮水般袭来，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他掏出那半个糙米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只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小块，放进嘴里，用唾液慢慢软化，然后极其缓慢地吞咽下去。
这点食物，必须支撑到他找到出路，或者……死亡。
干渴是另一个迫在眉睫的威胁。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沿着洞窟边缘仔细寻找。
手指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一点点摸索，希望能找到渗水的地方。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洞窟另一侧，一个不起眼的岩石凹陷处，他摸到了一片滑腻的苔藓，触手更加湿润。
他小心地拨开厚厚的苔藓，指尖传来一丝凉意！
只见岩壁底部，有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正极其缓慢地渗出水珠，汇聚在凹陷处，形成了一个只有巴掌大、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小水洼。
水！
是干净的水！
石辰阳心中一阵狂喜，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蘸了一点，放入口中。
一股带着土腥味却无比甘冽的清凉感瞬间滋润了他火烧火燎的喉咙。
他不敢多饮，生怕破坏了这点脆弱的水源。
他伏低身体，像初生的小兽般，极其轻柔地、一点点地啜饮着那微不足道的积水。
补充了少许水分，身体的焦渴感稍缓，理智也重新占据上风。
他回到骸骨旁，再次拿起那两块青石。
“共鸣……意味着它们之间有关联。”
他思索着，“胸口的这块，父母留下的，一首很普通。
而这一块……”他摩挲着那块纹路奇异的青石，“是从这位前辈身上得到的。
它们在一起，产生了变化。”
他尝试将两块青石再次靠近。
果然，那股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感再次出现，虽然细微，却真实不虚。
同时，他感觉胸前青石传来的温润感，似乎增强了一丝丝。
“它们在一起，会彼此滋养？”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他脑海。
他决定做一个实验。
他注意到洞窟角落生长着一小簇特别萎靡、几乎快要死去的磷光苔藓。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两块紧挨在一起的青石，放在那簇苔藓旁边。
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和黑暗中变得模糊而漫长。
石辰阳靠坐在岩壁边，努力保持清醒，节省着每一分体力。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几个时辰。
饥饿和疲惫不断侵袭着他的意志，他只能靠回忆父母模糊的容颜和外面世界稀薄的阳光来支撑自己。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时，他无意中瞥向那簇苔藓的眼睛，猛地定住了。
那原本萎靡不堪、只剩下三五点微弱绿芒的苔藓，此刻，竟然似乎……恢复了一丝生机？
叶片（如果那能称之为叶片）的颜色似乎深了一点，边缘那将熄未熄的绿光，也仿佛稳定了些许。
变化极其微小，若非他长时间专注观察，几乎无法察觉。
但石辰阳的心脏，却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不是错觉！
这两块青石靠近，真的能对周围的生物产生某种微弱的、促进“生长”或是“恢复”的效果！
希望，如同黑暗中迸射出的第一缕微光，瞬间照亮了他几乎被绝望吞噬的心田。
他小心翼翼地将青石收回，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握着无价的珍宝。
他再次看向那具骸骨，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激。
这位不知名的前辈，在死后，竟给他留下了如此一线生机。
他重新振作精神，开始规划。
首先，是生存。
水的问题暂时缓解，但食物是最大的难关。
这洞窟里，除了那点苔藓，看不到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
他必须探索这个支洞，寻找出路，或者寻找其他食物来源。
他将两块青石贴身放好，感受着它们传来的微弱暖意和冰凉，这奇异的组合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他拿起那柄锈断的铁铲，将较为尖锐的断裂处作为防身的武器，深吸一口带着腐殖质气味的空气，迈开脚步，向着这条未知的、幽深黑暗的废弃支洞深处，谨慎地探索而去。
每一步都踏在松动的碎石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死寂中传出老远。
黑暗中仿佛有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他，未知的危险可能潜藏在任何一个角落。
但石辰阳的眼神，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他不再是一个纯粹的、等待命运裁决的矿奴。
他手中，握住了改变的可能，哪怕这可能微乎其微，如风中残烛。
微光虽弱，己足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