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叫陈阳,一个标准的社畜。
我们部门新来一个秘书,叫季筱。
长得普普通通,性格温温吞吞,戴个黑框眼镜,看起来就是那种刚毕业、被社会毒打一顿就会哭鼻子的类型。
果不其然,空降来的关系户安琪,把她当成了专用垃圾桶,主管王德发也乐得把所有杂事都丢给她。
我眼看着她每天加班到深夜,默默承受一切。
我甚至有点可怜她。
直到有一次,一个三千万的项目出了重大纰漏,主管和关系户联手想把黑锅甩给她。
在董事会议上,她没哭没闹。
只是平静地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然后整个会议室的高层,脸色都变了。
我才猛然惊醒。
我们好像……惹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这不是小白兔进了狼窝。
这是个披着羊皮的霸王龙,悄悄潜入了养鸡场。
我叫陈阳,工号9527。
开玩笑的,我工号是735。
在这家名叫“启明科技”的公司里,我已经耗了三年。
激情早就被磨没了,现在每天上班就是为了等下班。
直到季筱的出现。
那天早上,人事领着她来到我们部门。
“这位是新来的行政秘书,季筱,以后主要负责协助王主管的工作。”
我们部门的人都抬起头,像动物园看猴一样打量她。
不高,一米六出头。
不胖不瘦,身材没什么记忆点。
脸上架着一副最普通的黑框眼镜,遮住了半张脸。
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身上是网上淘来的那种通勤套装。
扔人堆里三秒钟就找不着了。
她对着我们笑了笑,有点拘谨。
“大家好,我叫季筱,请多关照。”
声音也是那种不大不小的,温吞水一样。
我们主管,王德发,挺着他的啤酒肚走过来,象征性地拍了拍手。
“欢迎欢迎,小季啊,以后我们部门的后勤保障,就靠你了。”
他说着“后勤保障”,眼睛却在季筱身上滴溜溜地转。
我心里有点反胃。
王德发就这点出息,看见年轻姑娘就走不动道。
季筱还是那样,微微弯着腰,低着头。
“好的,王主管。”
态度恭敬得像个刚进宫的小太监。
我们部门还有一尊大佛,安琪。
她是老板小姨子的侄女,关系硬得像钢筋混凝土。
平时上班踩着点来,拎着最新款的包,工作内容就是刷手机和下午茶。
安琪瞥了季邵一眼,嘴角撇了撇,没说话。
那眼神,就像皇后看新来的宫女。
我当时就断定,季筱的日子,不会好过。
果不其然。
季筱的工位被安排在最靠门口的位置,那里正对着空调出风口。
夏天冷死,冬天热死。
她什么都没说,默默坐下,开始整理桌子。
不到十分钟,安琪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哎,那个谁,季筱是吧?”
季筱赶紧站起来,“安琪姐,您叫我?”
“去,给我冲杯咖啡,要手磨的,不加糖,两块奶精。”
安琪头都没抬,颐指气使。
我们办公室有全自动咖啡机,什么口味都有。
但公司茶水间也确实备了手磨咖啡豆,那是给客户准备的。
安琪这是在立规矩。
所有人都看着季筱,想看她怎么反应。
我也看着。
要是她敢说个“不”字,安琪的戏就能唱一整天。
结果,季筱只是点了点头。
“好的,安琪姐,您稍等。”
她转身就去了茶水间,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点不情愿。
办公室里,安琪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
几个爱拍马屁的同事,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干活。
又一个被驯服的。
这地方,就是这样。
季筱端着咖啡回来,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在安琪桌上。
“安琪姐,您的咖啡。”
安琪闻了闻,皱起眉。
“怎么这么烫?你想烫死我啊?放那儿晾着吧。”
季筱还是那副表情,看不出喜怒。
“好的。”
说完,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从头到尾,她就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愈演愈烈。
“季筱,把我这份文件复印三十份。”
“季筱,去楼下帮我取个快递。”
“季筱,我中午想吃西街那家麻辣烫,你去帮我买一下。”
安琪把她当成了私人助理。
王德发更是重量级。
他自己写不明白的报告,直接丢给季筱。
“小季,这个报告的数据你再核对一下,下午给我。”
所谓的“核对”,就是重写。
季筱成了我们部门的公共垃圾桶。
谁有不想干的活,都丢给她。
她也从来不拒绝。
每天都是她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
桌子上的文件越堆越高,像个小山。
她就坐在那“山”后面,安靜得像个影子。
我有时候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情绪。
有一次我加班,走的时候看见她还在工位上。
电脑屏幕的光照在她脸上,显得很苍白。
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问了一句。
“还没走?”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推了推眼镜。
“嗯,王主管的PPT还有点细节要改。”
我看着她屏幕上的PPT。
那是我做的初稿,王德发嫌不好,骂了我一顿,然后转手就丢给了季筱。
那玩意儿,工作量至少要两天。
他让她今晚弄完。
我有点过意不去。
“那个……要不我帮你弄点?”
她摇了摇头,对我笑了笑。
那个笑很淡。
“不用了,陈阳哥,我自己可以的,谢谢你。”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抱怨。
太平静了。
平静得让人有点发毛。
我没再坚持,说了句“那你也早点休息”,就走了。
走出办公楼,我回头看了一眼。
我们部门那一层,只有她的工位还亮着灯。
像一座孤岛。
我当时觉得,这个姑娘,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城府深得可怕。
现在想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她不是傻,更不是城府深。
她是在织一张网。
一张把我们所有人都罩进去的网。
而我们,就是那群自以为是的,扑火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