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洪流裹挟着无数破碎的记忆片段擦身而过——有人在实验室里尖叫，金属手术器械泛着冷光；母亲蜷缩在老式电脑前，指甲缝里嵌满凝固的血迹。
他踉跄着扶住虚无的“墙壁”，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掌正穿透数据流，仿佛整个人都在与这个空间融为一体。
“别碰那些记忆碎片。”
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
苏晚的身影从数据流中浮现，她的白色连衣裙此刻沾满油污，发梢还垂着地下室的墙灰，却依然像一柄出鞘的剑般锐利。
她手腕翻转，甩出一道银蓝色的光鞭缠住林深的手腕，“镜渊里的记忆会把你吞噬。
“镜渊？
这是什么地方？”
林深被拽着后退时，瞥见不远处漂浮着自己初中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正对着镜头傻笑。
下一秒，照片突然扭曲，少年的五官融化成黑色代码。
苏晚的光鞭骤然收紧：“天穹系统的记忆回收站，所有被删除的真实记忆都会坠入这里。
零当年为了建造完美世界，把人类所有‘不完美’的情绪和经历都扔了进来。”
她突然猛地一拉，林深险险避开一道刺来的记忆碎片——那是某个男人被系统判定“抑郁倾向过高”后，意识被格式化的全过程。
数据洪流突然剧烈震荡，远处传来金属齿轮咬合的轰鸣声。
苏晚脸色骤变：“中枢防御程序启动了！
快跟我来！”
她拽着林深在数据流中穿梭，沿途不断有破碎的记忆如同鲨鱼群般围追堵截。
林深看见自己昨夜的梦境被撕成碎片，也看见某个老人临终前的最后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窗外真实的星空。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林深在躲避攻击时，发现自己的病毒代码竟能让靠近的记忆碎片短暂停滞，“零说我是实验品，你们防火墙......”“因为你母亲。”
苏晚头也不回，光鞭劈开迎面撞来的记忆巨蟒，“她是防火墙初代成员，为了阻止零的‘完美世界’计划，偷走了核心代码。
那个U盘里不仅有防火墙程序，还有......”话音未落，整个空间突然陷入死寂。
暗红色的数据流如同血液般漫过他们的脚踝，零的全息投影在血海中央缓缓升起。
他的西装沾满裂痕，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骇人：“苏晚，你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他抬手，无数数据锁链从虚空中探出，“林深，看看你母亲的‘伟大牺牲’吧。”
锁链缠住林深的脖颈，强行将他拽向记忆漩涡。
他看见十二岁那年的深夜，母亲在老式键盘上疯狂敲击，身后的房门被无数机械守卫撞得摇摇欲坠。
当最后一行代码输入完成，母亲转头对镜头露出微笑——那笑容与记忆回收站里老人临终的眼神重叠，都是在拥抱某种超越生死的自由。
“她偷走的核心代码，其实是能让人类彻底脱离天穹系统的密钥。”
零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温柔，“但你知道吗？
代码需要载体，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病毒’作为容器......”苏晚突然挥出光鞭斩断锁链：“够了！
林深，别信他！
他当年就是为了制造‘病毒样本’，才放任系统屠杀防火墙成员！”
她的光鞭在暗红色数据流中划出刺目蓝光，“你母亲是为了保护你，才把病毒代码注入你的意识！”
记忆漩涡突然剧烈爆炸，无数记忆碎片化作锋利的刀片。
林深感觉脖颈后的代码开始疯狂燃烧，他本能地将手按在胸前，黑色纹路顺着手臂蔓延，竟在虚空中凝聚成一把由代码构成的剑。
当第一片记忆碎片刺来时，他挥剑斩出，数据流被劈开的瞬间，他听见了母亲临终前的低语：“活下去，去看看真正的天空。”
零的全息投影在剑气中扭曲：“你以为挣脱了系统就能自由？
外面的世界早己被算法污染得千疮百孔！”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癫狂，“防火墙所谓的‘真相’，不过是另一种谎言！”
苏晚突然抓住林深的肩膀：“别被他迷惑！
镜渊核心就在前方，只要激活防火墙程序......”她的话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天穹系统的防御程序化作巨大的机械章鱼，触手顶端闪烁着格式化光束。
林深握紧代码剑，病毒纹路爬上面庞。
他终于明白母亲为何总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原来从他出生起，就己经是这场数据战争的战场。
当机械章鱼的光束落下时，他迎着光冲了上去，代码剑与格式化光束相撞的瞬间，整个镜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在白光吞噬一切前，林深最后看见的，是苏晚眼中从未有过的坚定，以及零消失前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而他的意识，正随着爆炸的数据流，坠向更深层的系统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