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婚宴就该炸。就像今天这场。顾琛和苏晚的世纪婚礼。水晶灯能把人眼晃瞎,
空气里香水味混着钱味儿,熏得人头疼。我,黎珣,穿着伴娘服,
粉得像个廉价蛋糕上的糖人,站在苏晚旁边,看着她对顾琛笑。那笑,甜得发齁,
跟抹了半斤蜜似的。“珣珣,”苏晚捏着嗓子,假睫毛扑扇得像要起飞,
“你看琛哥今天帅不帅?”她故意往顾琛怀里靠,眼睛却斜瞟着我,等着看我难受。
顾琛一身高定西装,人模狗样。他没看我,手臂环着苏晚的腰,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逗得苏晚咯咯直笑。那曾经只对我露出的温柔侧脸,现在冲着别人。疼吗?早疼过了。
心被剜走一块的时候,比这疼一万倍。现在站在这儿,我只觉得吵,
还有一股压不住的邪火在胸腔里拱。“帅,”我扯了扯嘴角,声音干巴巴的,
目光掠过顾琛冷硬的侧脸,落在他紧扣着苏晚腰肢的手上,“新郎官嘛,当然帅。
” 这话我自己听着都假。苏晚满意了,像只斗赢的孔雀,
转头又去应付其他围上来道贺的宾客。顾琛终于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很,有探究,
有残留的旧情,但更多的是陌生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好像在说:看,黎珣,离开我,
你只能当个陪衬的伴娘。他大概以为我还在为他肝肠寸断吧。真是天大的误会。
时间往前倒半年。我还是顾琛捧在手心的女朋友。他带我进顾家那堪比宫殿的大宅子时,
苏晚,他那个名义上的远房表妹,实际是顾家世交苏家的独女,
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误闯金丝笼的麻雀。起初还算客气,后来就越来越不对味。
不是“不小心”泼我一身红酒,就是在我给顾琛妈妈准备的生日礼物上做手脚,让我出丑。
顾琛呢?他只会皱着眉说:“珣珣,晚晚还小,不懂事,你让着她点。
” “她从小在顾家长大,跟我亲妹妹一样,你别多想。”亲妹妹?
我看着苏晚偷偷塞进顾琛口袋里的手帕,看着她在顾琛醉酒后“恰好”出现在他房间门口,
看着她对我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嫉妒和势在必得,胃里一阵翻腾。真正的爆发点,
是顾家老爷子七十大寿。我精心准备了寿礼,一套上好的紫砂壶。苏晚凑过来,“珣珣姐,
这壶真好看,我帮你拿过去给顾爷爷吧?”我没多想,递给了她。结果老爷子当场沉了脸。
那套紫砂壶里,不知怎么混进了一只摔断了嘴的破壶!众目睽睽之下,
我成了那个不懂礼数、拿残次品糊弄人的拜金女。顾琛脸色铁青,
苏晚在一旁泫然欲泣地解释:“琛哥,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就是帮珣珣姐拿一下……”所有的证据都若有若无地指向我。
顾琛在书房里冲我吼:“黎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荣刻薄?我们家缺你这点东西吗?
你就这么容不下晚晚?”我百口莫辩。心凉透了。那晚我收拾东西离开顾家,顾琛没有挽留。
他在气头上,或许也信了苏晚演的戏。后来我才知道,苏晚早买通了老宅的一个帮佣,
趁人不注意掉了包。就为了把我这个“障碍”踢开。而她成功了。不到一个月,
顾苏两家就宣布了联姻的消息。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失败者,是被顾大少玩腻了甩掉的前任。
只有我自己清楚,这口恶气,憋了多久。“下面,有请我们英俊的新郎顾琛先生,
美丽的新娘苏晚小姐,交换戒指!”司仪亢奋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宴会厅。
灯光聚焦在舞台中央。顾琛拿起那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苏晚伸出手,
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幸福光芒。宾客们屏息以待,闪光灯咔嚓作响。我站在伴娘堆里,
像个局外人。手伸进伴娘服宽大的裙摆暗袋里,
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长方体——一个微型投影仪遥控器。掌心微微出汗。“顾琛先生,
你是否愿意娶苏晚小姐为妻,无论贫穷富贵……”顾琛看着苏晚,眼神深邃,
薄唇轻启:“我……”就是现在!“等等!” 我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紧张有点发颤,
但通过我悄悄别在领口的微型麦克风,瞬间被音响放大,清晰地盖过了司仪的话,
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片错愕的涟漪。整个宴会厅瞬间死寂。几百道目光,
像探照灯一样,“唰”地全打在我身上。震惊,疑惑,看好戏的兴奋,交织在一起。
顾琛猛地转头看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苏晚脸上的笑容僵住,
随即浮上一层虚假的惊慌和委屈。“珣珣姐?你……你怎么了?
” 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我是个突然发疯破坏她幸福的恶人。
顾琛眉头拧成了死结,语气压抑着怒火:“黎珣!你想干什么?别在这儿胡闹!
” 他下意识地把苏晚往身后护了护。胡闹?我看着他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心底最后一点残存的火星也灭了。以前他这样护着我,
现在轮到我成了他需要防备的“危险”。“不想干什么,” 我往前走了两步,
走到舞台边缘,离那对璧人几步之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但我强迫自己稳住声音,
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顾琛和苏晚脸上,“只是觉得,顾先生这婚结得太急了点,
有些事,总得在签字画押前弄清楚,对吧?
”我无视顾琛几乎要喷火的眼神和苏晚瞬间惨白的脸,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遥控器。
动作有点僵硬,但足够显眼。“黎珣!放下!” 顾琛低吼,试图冲过来。太迟了。
我指尖用力,按下了那个小小的红色按钮。滋啦——巨大的投影幕布,
原本循环播放着顾琛和苏晚甜蜜婚纱照的地方,画面猛地一闪,雪花跳动。紧接着,
一段明显是偷拍视角的视频清晰地投映出来。画面有些晃动,
背景是本市一家顶级酒店总统套房的客厅,奢华的装潢在暧昧的光线下有些模糊。
镜头正对着宽大的沙发。沙发上纠缠的两个人影,瞬间让全场倒吸一口冷气!女的是苏晚,
身上那件真丝睡裙皱巴巴地滑落肩头。男的……不是顾琛!
而是今天同样西装革履、站在顾琛旁边的伴郎之一,林氏集团的公子,林骁!
他的手正肆无忌惮地在苏晚身上游走,而苏晚半推半就,脸上是迷醉享受的表情,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晚晚……你真要嫁给顾琛那家伙?”林骁喘息着问,
声音透过音响传出,带着情欲的沙哑。苏晚媚眼如丝,手指划过林骁的脸颊,
语气轻佻又得意:“当然要嫁。顾家的继承人,苏家必须抓住。
不过嘛……”她凑近林骁耳边,红唇吐出清晰无比的字眼,“结了婚,
也不妨碍我们‘偷着乐’啊,林少。顾琛?呵,他那个妈宝男,
也就配玩玩黎珣那种上不了台面的穷酸货……”轰——!整个宴会厅彻底炸了!
死寂只维持了不到半秒,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惊呼声、议论声、难以置信的抽气声、杯盘落地的碎裂声,瞬间混杂在一起,
形成一片巨大的声浪。闪光灯疯了似的对着屏幕狂闪,
又对着台上脸色煞白、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的苏晚猛拍。“啊——!!
”苏晚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捂住脸,身体摇摇欲坠。她精心打理的发髻乱了,
昂贵的头纱歪斜,像个被撕碎的花瓶。“假的!这是假的!黎珣你陷害我!!
”她歇斯底里地朝我扑过来,尖利的指甲直冲我的脸,妆容被眼泪和惊恐糊成一团,
状若疯妇。顾琛的反应更快。他像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由铁青转为惨白,
再由惨白变成一种可怕的灰败。他死死盯着屏幕上苏晚那张媚笑着说出恶毒话语的脸,
眼神里的震惊、暴怒、被背叛的耻辱和难以置信的痛苦疯狂交织,最后化为一片骇人的赤红。
“苏!晚!” 顾琛的咆哮盖过了所有的嘈杂,他一把狠狠抓住苏晚扑向我的胳膊,
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她纤细的手臂捏碎。“琛哥!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是黎珣合成的!
是她要害我!” 苏晚痛呼着,涕泪横流,试图去抓顾琛的衣襟。“解释?!
”顾琛猛地甩开她,力道之大,让苏晚踉跄几步,狼狈地跌坐在地,头纱彻底掉落,
昂贵的礼服沾上污渍。顾琛指着屏幕,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声音嘶哑破碎,
“当着所有人的面,你告诉我!这是合成的?!林骁!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箭,射向伴郎席。林骁早在视频播放时就试图溜走,此刻被顾琛点名,
脸色煞白,被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宾客堵住了去路,进退两难,眼神躲闪。现场一片混乱。
苏家人冲上台想护住女儿,顾家人则试图拉住暴怒的顾琛,双方拉扯成一团。
宾客们议论纷纷,手机拍摄声不绝于耳。我站在风暴中心,
冷眼看着这场由我亲手引爆的闹剧。看着苏晚的狼狈不堪,看着顾琛的崩溃狂怒,
看着林骁的无地自容。巨大的快意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同时席卷而来。
手里的遥控器变得滚烫。突然,一只骨节分明、沉稳有力的手轻轻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浑身一颤,猛地回头。是他。顾琛的小叔叔,沈聿。这位顾家真正的掌舵人,
一直低调地坐在主桌。此刻,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我身后。
深灰色的高定西装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没有丝毫宾客们的惊慌或好奇。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那眼神深邃得像古井,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却没有责备,
反而像……一种无声的赞许?“跟我走。” 他的声音不高,却奇迹般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
清晰地落入我耳中。不是询问,是陈述。我愣了一下。沈聿?他怎么会?“这里太乱了,
不适合你待。” 他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目光扫过混乱的舞台——顾琛正被两个堂弟死死抱住,还在试图冲向林骁,
而苏晚被苏母搂在怀里痛哭失声。一股强大的、不容置疑的气场笼罩下来。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这里确实没我的事了。戏已落幕,该散场了。
沈聿的手虚扶着我的后背,巧妙地隔开拥挤混乱的人群,
带着我穿过一张张惊愕、探究、鄙夷或幸灾乐祸的脸,步伐沉稳地走向宴会厅侧门。身后,
是顾琛暴怒的吼声:“黎珣!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 他的声音充满了被愚弄后的狂怒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我没有回头。
脚步甚至没有一丝停顿。肩膀上的那只手,像一道屏障,
隔绝了身后所有的喧嚣和那个曾经让我痛不欲生的男人。推开厚重的侧门,
喧嚣被隔绝在身后。酒店安静的后走廊,只有我们两人的脚步声。“怕吗?”沈聿忽然开口,
声音低沉。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他。走廊的光线有些暗,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怕?
刚才在厅里,肾上腺素飙升,只觉痛快。现在冷静下来,一丝后怕才悄然爬上脊背。
我毁了顾苏两家的联姻,得罪了本市最显赫的两大家族。顾琛不会放过我,
苏晚更会恨我入骨。“有点。”我老实承认,声音有点哑。指尖还在微微发麻,
是刚才按遥控器时太用力了。沈聿似乎低笑了一声,很轻。“怕就对了。说明你还清醒。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不过,现在怕也晚了。”我心头一紧。
他却话锋一转:“视频哪来的?”我沉默了几秒。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雇人拍的。
苏晚和林骁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次她太大意,地点选在酒店,给了我机会。
”代价是我几乎花光了工作几年的所有积蓄。沈聿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钱花的值。”我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