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碗安神汤
前世，她伤心欲绝，不愿接受“冲喜”的命运。
父亲和兄长轮番劝说，最后，姨母端来这碗汤，说是能让她安睡一晚，明日好有精神上妆。
她信了。
结果，喝下汤后，她便陷入了浑浑噩噩的昏沉之中，再醒来时，人己经在七王府的喜床上。
这哪里是什么安神汤，分明就是一碗让她无法反抗的***！
“小姐？
您怎么了？”
见凤清夜迟迟不接，春兰不解地又往前递了递。
凤清夜缓缓抬起眼，眸中的哀恸与软弱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经历过血火淬炼后的冷静与锐利。
她没有接那碗汤。
“啪——”一声脆响，在寂静的闺房中显得格外刺耳。
凤清夜反手一挥，首接将那碗汤打翻在地。
黑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托盘滚落在旁，汤碗碎成了几片。
春兰吓得脸色煞白，当场跪了下来：“小姐饶命！
小姐饶命！”
这巨大的动静显然惊动了前厅的人。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房门被猛地推开。
为首的正是当朝丞相，她的父亲凤建勋。
他身后跟着的是凤家独子的兄长，在翰林院任职的凤子安。
最后面，探着一张楚楚可怜脸蛋的，则是庶妹凤清婉。
三人看到一地狼藉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春兰，再看看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凤清夜，皆是一愣。
“夜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凤建勋率先反应过来，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上位者的威严与不悦，“下人不懂事，自有家法处置，你如此大发脾气，成何体统！”
“体统？”
凤清夜缓缓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她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三张她曾无比信赖，却最终将她推入地狱的脸。
“父亲大人，”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您口中的体统，就是让您的嫡长女，去给一个传闻中活不过明天的皇子‘冲喜’，为家族换取那虚无缥缈的荣耀吗？”
凤建勋的脸色瞬间一僵。
他没想到，一向温顺听话的女儿，竟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他压下心中的惊疑，沉声道：“放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更何况，这是陛下亲下的旨意，岂是你能非议的！”
“我非议的不是圣旨。”
凤清夜迎上他的目光，一步步向他走去，那从容不迫的姿态，竟让身居高位的凤建勋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压力，“我只是好奇，父亲大人，您如此急切地将我送进七王府，究竟是怕七皇子死了，我年纪轻轻就要守寡，断了凤家与皇室的联系……”她顿了顿，整个人几乎贴近了凤建勋，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心底。
“还是怕他……万一不死了呢？”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凤建勋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维持的镇定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个念头，确实在他心中盘旋过。
七皇子萧决虽是病秧子，但毕竟是皇子。
若他死了，凤家得一个“忠心”的好名声，凤清夜守寡几年，他再设法接回，另寻婚配便是。
可若是他不死不活地拖着，甚至残了、废了，那凤清夜这辈子就毁了，凤家这步棋，也就彻底走废了！
但这种阴暗的心思，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凤清夜……她是如何知道的？！
“清夜，你胡说什么！”
一旁的凤子安见父亲脸色不对，立刻站出来呵斥道，“父亲为你殚精竭虑，你竟如此猜度他，真是太不懂事了！”
凤清夜缓缓将目光转向她这位“好兄长”，嘴角的嘲讽意味更浓。
“兄长，”她幽幽开口，“今年翰林院的考评在即，吏部侍郎家的公子，似乎也对你心仪的那个外放缺虎视眈眈吧？”
凤子安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你妹妹我，若能顺利嫁入皇家，即便是冲喜，也能让父亲在陛下面前博个好名声。
这份‘圣眷’，想必能助兄长一臂之力。”
凤清夜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针，扎在凤子安的心上。
“兄长的前程，难道就要靠妹妹的尸骨来铺就吗？”
凤子安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嘴唇翕动了几下，竟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他看着眼前的妹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这还是那个柔顺胆小，他说一句重话都会掉眼泪的凤清夜吗？
她的眼神，为何……为何如此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