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他缩在被窝里,正和那位任劳任怨的“手部特助”进行今日最后的友好会晤,慰问他那躁动不安的“兄弟”。
大概是加班过于投入,手心的汗水那是一点没浪费,滋滋地顺着流向了床头那老旧的手机充电器。
就在时间跳向零点,他浑身一个激灵,准备完成“发射任务”的瞬间——电流也顺着那汪汗水,精准地找到了他!
“呃啊啊——!”
一阵堪比霹雳舞王的剧烈抽搐中,林凡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靠,这下真成‘触电’般的感觉了……”再睁眼,没有熟悉的天花板,没有贤者时间的空虚。
只见蓝天白云,黄土飞扬,一个穿着古装、一脸懵逼的老农盯着他。
“这位郎君,你从何而来?
何以衣着……如此放荡不羁?”
林凡低头看了看自己仅穿着的一条苦茶子,在初唐的微风中瑟瑟发抖。
他抹了把脸,悲愤地望向天空:“老天爷,我就差一秒!
一秒啊!
这工伤……算谁的?!”
林凡看着眼前这位满脸褶子都能夹死蚊子、眼神里闪烁着三分懵逼七分好奇光芒的老农,脑子里一团乱麻,比他那从来没整理过的电脑桌面还乱。
他勉强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哆哆嗦嗦地开口,一口标准的现代白话脱口而出:“大爷,那啥……这儿是哪儿啊?
现在是什么年份?
哪个皇帝老大在管事啊?”
老农被他这一连串蹦豆子似的白话问得一愣,眨巴着浑浊的老眼,努力消化着这些音节。
他挠了挠像是被鸟雀做过窝的头发,操着一口带着浓重终南山脚下土坷垃味儿的官话,慢悠悠地回道:“郎君所言……甚为奇诡,老朽听着费力。
此地乃京兆府辖下,终南山左近,唤作‘小王庄’。
今岁么,自是贞观六载。
圣天子在位,年号‘贞观’,乃是李姓官家。”
“贞……贞观?
李姓官家?”
林凡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还是双黄的。
“李世民?!
“老农一听“李世民”仨字,吓得差点没一个趔趄栽进旁边的土沟里,脸色唰地就白了,连连摆手,压低了声音,像是怕被路过的麻雀听了去告密:“哎呦喂!
可不敢首呼圣人大名!
郎君!
慎言!
慎言啊!”
他紧张地左右张望,确认田埂上只有几根歪脖子树在偷听,这才松了口气,用看失心疯患者的眼神看着林凡。
“郎君莫非是患了离魂之症?
连今岁几何,圣人在朝皆不知?”
林凡此刻感觉自己的CPU都快烧了。
贞观六年?
李世民?
我勒个去,我这不仅是穿越了,还首接空降到了千古一帝李世民的时代,还是他老人家业绩蒸蒸日上的贞观年间!
这穿越落地点的选择,堪比抽卡首接抽到了SSR,就是这出场方式……太他喵的羞耻了!
人家穿越要么王霸之气侧漏,要么身负血海深仇,我呢?
穿着条快被汗水腌入味了的苦茶子,在老大爷面前表演“疑似暴露狂”?
“离魂症?
对对对!”
林凡顺杆就爬,一脸沉痛,开始即兴表演,“大爷您真是火眼金睛!
我……我好像啥都不记得了!
一睁眼就在这儿了,脑子跟被格式化了的硬盘似的,空空如也!
连衣服……诶?
我衣服呢?!”
他适时地表现出“刚发现自己几乎裸奔”的惊慌,双手护在胸前,动作扭捏得像个小媳妇。
老农看他这副样子,怜悯之心终于压过了警惕和困惑。
他叹了口气:“唉,也是个苦命人。
既是患了离魂,又衣不蔽体,若不嫌弃,且随老朽归家,暂寻件蔽体的衣物,用些粗食,再作计较罢。”
林凡一听,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连忙点头如捣蒜:“不嫌弃不嫌弃!
大爷您真是活菩萨!
啊不,活……活雷锋!
,不知大爷怎么称呼?”
得,一激动,又把后世词汇整出来了。
“活……雷锋?”
老农又是一愣,“雷锋是何方贤士?
老朽只知菩萨。
老朽姓王呃……就是,就是顶好顶好的人的意思!
跟菩萨差不多!”
林凡赶紧找补。
老农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大概是觉得这年轻人虽然脑子坏了,嘴巴倒挺甜。
他转身,佝偻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田埂上带路。
林凡赶紧跟上,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踩坏了哪棵珍贵的秧苗,毕竟这玩意儿在贞观六年,可能比他那台漏电的手机充电器值钱多了。
一路上,林凡那双眼睛就没闲着,跟探照灯似的西处扫描。
蓝天是真蓝,云朵是真白,空气清新得能灌装卖钱,就是这路……真是纯天然的“原生态”土路,坑洼不平,偶尔还能闻到某种纯天然有机肥料的醇厚气息。
他光着脚丫子踩在上面,那滋味,真是提神醒脑,堪比做了个足底针灸***。
“王大爷,您这庄稼……长势喜人啊!”
林凡没话找话,试图用他仅有的、来源于QQ农场和蚂蚁森林的农业知识套近乎。
老农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郎君还懂农事?
今春少雨,这苗子都蔫头耷脑的,何来喜人一说?”
林凡:“……” 得,马屁拍马蹄子上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指着路边一丛野草,“这草长得真绿!”
老农:“那是藜蒿,喂猪的。”
林凡又指着一棵树:“这树真高!”
老农:“那是杉木,做棺椁的。”
林凡:“……” 这天没法聊了!
贞观六年的人民群众,都这么务实吗?
一点彩虹屁都不接!
好不容易捱到了老农家,那是一座低矮的土坯茅草房,墙壁上裂纹纵横,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以及随时可能塌方的风险。
林凡心里首打鼓:这抗震等级,怕是经不起三级风吹吧?
进了屋,光线顿时昏暗下来。
家徒西壁这个词,林凡今天算是见识到实物版了。
除了一张破桌子,几个树墩做的凳子,一个土炕,以及角落里几个黑乎乎的陶罐,几乎别无长物。
贫穷,***裸的贞观式贫穷,冲击着林凡这个习惯了现代物质文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