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妈真是个天才刑警。至少十分钟前我还是这么以为的。
现在我被铐在审讯室冰凉的铁椅子上,对面坐着刑侦支队副队长赵虎,我曾经的徒弟。
他把我刚交上去的案卷狠狠摔在桌上,纸页飞得到处都是。“陆川!***告诉我!
为什么张老头的失踪案,所有证据都指向你?!”赵虎眼睛通红,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小区停电只有十分钟,顶楼独居老人就这么凭空消失。门窗反锁,密室!
唯一拍到他的电梯监控显示没人跟着!但技术科在配电房找到了什么?你的指纹!
全是你的指纹!”我脑子嗡的一声。不可能。我昨天才第一次去那个配电房。“放屁!
”我猛地挣扎,手铐哐当砸在铁桌上,“老子是去查案的!”“查案?
”赵虎又摔出一张照片,是我在张老头房间勘查时的背影,“这些玻璃珠,
技术科复原了排列顺序,拼出来的是小区电路图,直指配电房。但你知道最巧的是什么吗?
这电路图的画法,和三个月前你独立侦破的那起入室抢劫案里,凶手画的示意图一模一样!
那种用珠子点标出短路节点的习惯,整个市局只有你这么干!”我浑身发冷。
三个月前……那案子是我职业生涯的翻身仗。“有人栽赃!”我低吼。“谁栽赃?
为什么栽赃?”赵虎俯身,死死盯着我,“张老头邻居作证,
昨天看到你和张老头在楼道里吵架,声音很大。为什么没写进报告?”我张了张嘴,
那股凉气从脚底板窜到头顶。昨天……张老头是找过我,
他神神秘秘地说小区里有人搞“家庭互助投资”,拉人头,不对劲。我当时手头案子多,
只让他别多管闲事,收集好证据再找我。那也算吵架?没等我辩解,审讯室门被推开。
一个年轻辅警慌里慌张地探头:“赵队……技术科在……在张老头的老花镜镜片上,
验出了麻醉剂成分,还有……还有半枚模糊的指纹,初步比对……和陆川的吻合度很高。
”完了。我眼前黑了一瞬。指纹?老花镜?我他妈根本没碰过那玩意儿!
赵虎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愤怒变成了彻底的失望和冰冷。“陆川,你被停职了。现在,
以涉嫌非法拘禁、毁灭证据的罪名正式拘留你。”两个陌生面孔的警察进来,
把我从椅子上拽起来,手铐换成了更紧的背铐。推搡着走出审讯室,
走廊上遇到的同事全都避开我的视线,像躲瘟疫。我被扔进了拘留室的硬板床上。
铁门哐当关上,落锁的声音沉重得像敲在我棺材板上。完了。十几年拼来的前途,毁了。
还会坐牢。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汗水浸透的衬衫黏在背上,又冷又腻。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张老头……传销……密室……玻璃珠……配电房……指纹……所有线索像无数碎片,
疯狂旋转,却拼不出一张完整的图。谁?到底是谁在搞我?等等。玻璃珠。我猛地坐直。
刚才赵虎说,技术科复原了玻璃珠的排列,拼出了电路图。但当时在张老头房间,
那些洒落一地的玻璃珠,大小均匀得过分,我蹲下查看时,
指尖无意中拨动过几颗……它们滚动的轨迹……那种圆润感……不对!技术科复原的排列,
是基于珠子静止的位置。但如果……如果那些珠子原本的排列,根本就不是静止时的样子呢?
如果正确的“密码”,需要考虑到它们被拨动后可能滚向的方位呢?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炸开。我当时无意识的拨动,
是不是……反而触发了真正的“信息”?我立刻低头,用还能自由活动的手指,在地上虚划。
回忆着当时玻璃珠的位置,
回忆我拨动的那几颗……如果把它们最终可能停驻的点连起来……不是电路图。
那他妈是一个箭头!指向房间通风口方向的箭头!而通风管道……足够一个瘦小的老人,
或者一个强壮的男人蜷缩通过!密室个屁!老子被坑了!从接到报案电话那一刻起,
我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局里!
那个损坏监控、布置配电房、摆放玻璃珠、甚至提取我指纹伪造证据的人……就在局里?
或者,他能轻易接触到警方的证据链?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来。不能坐以待毙。
我猛地抬头,看向拘留室上方那个小小的、装着栅栏的通风窗口。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来人!我要见赵虎!我有新情况!”我用力拍打着铁门。
门外看守的警察不耐烦地吼回来:“吵什么吵!赵队没空理你!”“告诉他!关于玻璃珠!
我想到新线索了!非常重要!”我几乎是嘶吼。外面沉默了一下,脚步声远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我耳朵贴在铁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终于,
脚步声回来了。不止一个。钥匙***锁孔,转动。铁门打开。站在门口的不是赵虎,
是那个刚才来报信的年轻辅警,他脸色有些发白,眼神躲闪。“陆……陆哥,
赵队让你去技术科一趟,重新确认指纹。”他声音有点抖。我心头一松,
赵虎到底还是信我几分……吗?我跟着他走出拘留室,背铐让他必须走在我侧前方。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灭,接触不良的样子。走到技术科门口那段无人的长廊时,
前面的辅警突然放缓了脚步,几乎和我并行。他侧过头,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一种奇怪的颤音,像毒蛇吐信:“陆警官,珠子好玩吗?”我瞳孔骤缩,猛地停下脚步,
看向他。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冰冷,带着一丝嘲弄。“通风管道很窄,
对吧?”他几乎是用气声说完,手却看似无意地撩开了制服下摆,露出的不是警械,
而是一把别在腰间的、非制式的匕首柄部。那上面沾着一点暗红色的、像是凝固油漆的痕迹。
他知道了。他知道我发现了通风口的秘密。他不是来带我去技术科的。他是来灭口的。
就在这警局内部,一条无人的走廊上。灯光还在闪烁,映着他年轻却扭曲的脸。
我双手被铐在身后。他离我不到半米。完了。这次可能真的完了。
那辅警的手已经摸上了匕首柄。灯光啪地一闪,灭了半秒。就在这黑暗的间隙,
我猛地用肩膀朝他撞去!“砰!”他显然没料到被反铐的我还能反抗,
猝不及防被我撞得踉跄后退,后背砸在走廊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操!”他低骂一声,
匕首已经抽出,在重新亮起的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我双手被缚,只能靠腿和身体。
绝不能让他近身!“赵虎!”我扯开嗓子大吼,声音在空旷走廊里回荡,“有内鬼!动手了!
”那辅警脸色一变,不再犹豫,持匕扑了上来!动作狠辣,直刺我小腹!我猛地侧身抬腿,
用膝盖狠狠撞向他手腕!“咔!”一声脆响,不知道是骨头还是匕首脱手。他惨叫一声,
匕首当啷落地。但他也够狠,另一只手直接掐向我脖子,手指像铁箍一样收紧!
窒息感瞬间袭来,眼前发黑。我被他死死按在墙上,双脚几乎离地。
“你……他妈……”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拼命挣扎,手铐勒进腕肉里,血渗了出来。
“陆警官,知道太多活不长!”他面目狰狞,口水喷到我脸上。就在我以为要交代在这里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住手!”是赵虎的怒吼!
紧接着是几声肉体碰撞的闷响和呵斥。掐住我脖子的力量骤然松开,我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喉咙***辣地疼。抬眼看去,
赵虎和另外两个警察已经把那辅警死死按在地上,反铐了起来。那辅警还在挣扎,
眼睛死死瞪着我,充满怨毒。“陆川!你没事吧?”赵虎快步过来扶我,
脸色铁青地看着我脖子上清晰的指痕和手腕的血迹。“没……没事……”我咳嗽着,
“这***……要杀我灭口……”赵虎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又看看地上被制住的辅警,
咬牙道:“先给他处理伤口!把这王八蛋押下去!单独关押!没有我命令,谁也不准接触!
”他亲自帮我解开手铐。手腕上一圈深紫色的淤痕和破皮的血口子。
“你怎么……”我喘匀了气,看向赵虎。赵虎打断我,
声音低沉:“你刚才喊玻璃珠有新线索?”我立刻点头,也顾不上喉咙疼:“对!
技术科复原的排列是错的!那珠子被人动过手脚!真正的信息要结合它们被拨动后的轨迹看!
指向的是通风口!张老头很可能不是从门走的,是从通风管道被弄走的!密室是假的!
”赵虎瞳孔微缩,
迅速对旁边一个信得过的老刑警吩咐:“立刻带人去查张老头家那个楼层的通风管道!
重点查通往楼顶和地下室的路径!带上勘查灯和取证工具!”老刑警领命快步离去。
赵虎又看向我,
眼神锐利:“你怀疑我们内部……”我指着地上被拖走的那个辅警:“不然呢?他刚才的话,
分明就是传销组织灭口的那套!他能接触到证据,能轻易在局里走动,
甚至可能篡改了技术科的报告!”赵虎沉默了几秒,猛地一拳砸在墙上:“妈的!
老子带的队里出了这种杂碎!”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我:“陆川,
这案子……我可能错怪你了。但现在你嫌疑还没完全洗清,我不能放你走。你得配合我,
把这只老鼠,和他背后的耗子窝,一起揪出来!”我看着他眼中的怒火和决心,
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机会。“配电房我的指纹,还有老花镜上的指纹,肯定是伪造的。
有人用了我的指纹膜。”我冷静下来,分析道,“能接触到我的个人物品,
或者能在我不注意时提取我指纹的……范围不大。”赵虎点头:“交给我来查。
你现在……”他顿了顿,“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然后到我办公室,
我们把所有线索再捋一遍!这案子,必须破!”半个小时后,我坐在赵虎的办公室里,
脖子上缠着纱布,手腕也涂了药。桌上摊着所有关于张老头失踪案的卷宗和照片。
赵虎接了个电话,脸色更加难看:“查了通风管道。在通往地下室那段,
发现了非正常的刮擦痕迹,还有几根不属于张老头的纤维。另外,管道里找到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颗小小的、塑料制成的、仿真的……微型摄像头。
上面还沾着点灰尘。我后背一凉。对方不仅在布局,还在监视!
他们可能知道我们发现了通风管道的秘密!“地下室的配电房,二次勘查过了。
”赵虎继续说,“那个延时断电装置做工很粗糙,像是故意留下让我们发现的。
但在装置后面,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技术科用紫外灯照出了几个字。”“什么字?
”“野蛮生长。”赵虎吐出这四个字,眼神冰冷。野蛮生长……传销组织的口号?
“张老头调查的‘家庭互助投资’……看来就是这东西。”我握紧了拳头,
“他们这是在对我们警方挑衅!”“不止挑衅。”赵虎调出一段监控录像,
是小区附近一个路口的社会监控拍到的,时间在停电前后。“你看这个穿着环卫工衣服的人。
”画面上,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环卫工”推着垃圾车,在停电前五分钟进入了小区侧门,
停电结束后十分钟又推着车出来了。垃圾车看起来比进去时沉了不少。
“我们追踪了这辆垃圾车,它最后消失在城西的老工业区。那片区域废弃工厂很多,
监控覆盖很差。”赵虎敲着桌子,“张老头,很可能就被藏在那边某个地方!
”目标范围缩小了!但对手很狡猾,而且在警局内部有眼线。
我们任何大规模行动都可能打草惊蛇。“赵队,不能调大队人马。”我立刻说,
“那边地形复杂,他们肯定有放风的。一旦被发现,他们可能会立刻转移,甚至……撕票。
”赵虎盯着我:“你想怎么做?”“我带几个人,便衣,摸进去。”我看着他,
“我现在还是停职身份,正好不容易引起怀疑。你留在局里,稳住那个内鬼,
顺便查清楚谁在伪造证据坑我。”赵虎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办公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
“太危险了。”他终于开口,“你手无寸铁,还带着伤。”“没时间了!”我急了,
“张老头多失踪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那些搞传销的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赵虎猛地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最终下定决定:“好!我给你两个人,老陈和小王,
都是好手,信得过。你们伪装成查线路的工人进去。带上这个。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的、伪装成打火机的紧急定位发射器,“有任何发现,
或者遇到危险,立刻按响!我会带人在外围接应,但需要时间!”“明白!”我接过定位器,
揣进兜里。“陆川,”赵虎重重拍了下我的肩膀,眼神复杂,“给我活着回来,
还得靠你洗刷老子的冤屈呢!”我咧了咧嘴,没说话,转身就走。下午三点,
我和老陈、小王开着辆破旧的面包车,穿着脏兮兮的工装,混进了城西老工业区。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混杂的怪味。根据有限的线索,我们锁定了三处最可能的废弃工厂。
前两处扑了空,除了流浪汉的痕迹和满地的垃圾,一无所获。只剩下最后一家废弃的纺织厂。
厂房高大破败,窗户大多没了玻璃,像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我们把车停在远处,步行靠近。
厂区外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吹过破烂铁皮发出的呜咽声。“有动静。”老陈突然压低声音,
指了指厂房侧面一个半塌的围墙缺口。我们悄悄摸过去,躲在残垣断壁后面往里看。
只见厂房深处空地上,竟然聚集着二三十个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盘腿坐在地上,
眼神狂热地盯着前方一个站在破机器上、正挥舞手臂***演讲的男人。“……记住!
我们不是在赚钱!我们是在互助!是在为家人谋福利!只要发展九个下线,
你就能实现财富自由!摆脱贫困!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刮目相看!”典型的传销洗脑现场!
我心脏狂跳,目光在人群中急速搜寻。没有张老头。演讲还在继续,
声音通过一个破喇叭放大,在空旷厂房里形成回音,更添了几分诡异。“我们的模式,
是无敌的!是野生的!是充满生命力的!野蛮生长!谁也阻挡不了我们!”野蛮生长!
又是这个词!我注意到,在人群后方,有两个穿着黑色T恤、眼神警惕的壮汉在巡逻。
他们腰间鼓鼓囊囊,很可能藏着家伙。“陆哥,看那边。”小王悄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