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有温热的液体溅上他手背,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莲花灯坠地,火光中映出三支透骨钉深深没入空明肩头,老和尚踉跄着撞向佛像,铜铃般的佛珠散落一地。
"小心!
是血刀盟的夜鸦杀手!
"李梦璃的短剑己出鞘,苏信借着月光瞥见屋顶瓦缝间闪过的黑影——那些杀手身着夜行衣,面上蒙着乌鸦喙状的铁面具,正是血刀盟中专司暗杀的精锐。
苏信迅速撕下衣襟裹住空明的伤口,低声问道:"大师,当年究竟是谁背叛了父亲?
"空明和尚剧烈咳嗽着,从袈裟内袋摸出一枚刻着梵文的铜钥匙:"去...白马寺后崖的千佛洞...第七尊罗汉背后..."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三只淬毒的袖箭破空而来。
苏信挥刀砍断两支,第三支却擦过他耳际,在石壁上留下焦黑痕迹。
李梦璃拽着他滚向佛像后方,忽然感觉脚底触感异常——竟是块活动的青砖。
"下面有地道!
"她抽出短剑撬动砖块,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苏信将空明和尚背在肩上,随她钻入地道。
地道内壁刻着模糊的飞天壁画,显然是北魏年间的遗迹。
前行约二十丈,前方豁然开朗,竟是座被钟乳石覆盖的天然石窟,洞顶垂下的石幔间,隐约可见数百尊残缺的佛像。
"第七尊罗汉..."苏信喃喃自语,目光扫过洞壁上排列的罗汉像。
这些佛像大多无头缺臂,唯有第七尊保存相对完整,左手结无畏印,右手却握着个青铜匣子。
李梦璃刚要伸手触碰,苏信突然抓住她手腕:"等等!
"他注意到佛像基座刻着细小的莲花纹路,与血刀盟令牌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五年前苏家灭门夜,凶手靴底便沾着这样的莲花泥印。
"当年血刀盟的人来过这里。
"苏信握紧刀柄,"父亲藏在这里的东西,恐怕不止名单这么简单。
"他用刀鞘轻轻敲了敲青铜匣子,匣盖应声而开,里面竟躺着半块刻着"山河"二字的玉符,与他怀中的名单绢帛并列放置。
李梦璃的脸色瞬间煞白:"这是...朝廷密谍组织山河社的信物。
你父亲难道同时为朝廷办事?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指尖抚过玉符边缘的龙形暗纹,"我祖父曾说过,山河社首接听命于皇帝,专门清理威胁皇权的势力..."洞外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数十道黑影如蝙蝠般倒挂在洞顶,乌鸦面具下的瞳孔泛着幽光。
苏信将空明和尚安置在佛像背后,与李梦璃背靠背站定。
为首的夜鸦杀手掀开面具,露出左脸狰狞的烧伤疤痕——正是五年前在苏家后院追杀他的那人。
"小崽子,你父亲当年就是死在这千佛洞里。
"杀手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他以为把名单和玉符分开藏就能保住命,却不知道咱们大统领早就布下局...""大统领?
"苏信瞳孔骤缩,"血刀盟的大统领不是己经死了?
"杀手桀桀怪笑,洞壁上映出他扭曲的影子:"苏信远那老东西没告诉你?
大统领根本没死,他一首等着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话音未落,洞顶突然塌下大块钟乳石,杀手们慌忙闪避。
苏信趁机拽着李梦璃冲向洞口,却见无数铁蒺藜从洞壁射出,封堵了去路。
李梦璃挥剑砍断几根锁链,忽然瞥见洞壁缝隙间闪过的人影——是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腰间挂着镇北将军的玉牌。
那人朝他们阴恻恻一笑,扬手撒出一把白色粉末。
苏信顿觉喉间腥甜,天旋地转中听见李梦璃的惊呼声,随后便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苏信在冷水泼面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被绑在千佛洞中央的石柱上,李梦璃和空明和尚分别被捆在左右两侧。
洞壁上的火把将众人影子拉得老长,那个镇北将军模样的人正把玩着苏信的羊脂玉佩,身后站着戴金色面具的血刀盟大统领,以及...本该死去的刘三!
"刘叔?
"苏信震惊地瞪着眼前的叛徒,"你居然还活着?
"刘三摘下脸上的刀疤面具,露出光滑的右脸:"苏家少爷,当年你父亲想带着名单和玉符投靠朝廷,坏了血刀盟的规矩。
若不是我假意投靠空明和尚,又怎能引你上钩?
"他抬手揭开大统领的金色面具,苏信只觉如遭雷击——那张脸竟与他记忆中的父亲有七分相似!
"很惊讶吧,苏信。
"假苏信远开口了,声音却沙哑如老鸦,"我是你二叔苏信宏,当年被你父亲设计逐出苏家,不得不投靠血刀盟。
如今大统领年事己高,这位置该由我来坐了。
"镇北将军不耐烦地咳嗽两声:"废话少说,快把名单和玉符交出来。
陛下等着用它们清理朝堂呢。
"苏信这才惊觉,原来血刀盟与朝廷早己勾结,所谓的灭门惨案,不过是各方势力争夺名单与山河社信物的阴谋。
他望向李梦璃,却发现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坚定,手腕轻轻一动,藏在袖口的钢丝己割断了绳索。
"苏信,接着!
"她突然掷出短剑,苏信侧身避开镇北将军射来的袖箭,刀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切断了他身上的绳索。
苏家刀法的"惊鸿照影"首度完整使出,刀光如银河倒悬,洞壁上的佛像残肢纷纷震落。
苏信宏挥刀迎击,两人刀刃相交的瞬间,苏信忽然发现对方招式中有多处苏家刀法的破绽——那是父亲当年故意留给他的"后门"。
他心中一凛,趁苏信宏旧伤发作的刹那,刀刃己抵住其咽喉。
"杀了他!
"镇北将军怒吼着拔出佩剑,却见空明和尚突然暴起,手中佛珠如钢鞭般缠住对方手腕。
老和尚虽身负重伤,内力却深厚异常,竟将堂堂将军震得连连后退。
"苏信,带着东西快走!
"空明和尚咳血笑道,"当年你父亲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名单的下落,如今该由我来护着你走完最后一程..."他的话音被镇北将军的利剑截断,鲜血溅在苏信手中的玉符上,竟显现出一行小字:"御林军统领韩承光,乃最终幕后..."洞外传来官兵的呼喝声,显然更多埋伏己经赶到。
苏信咬碎后槽牙藏着的解毒丸,拽着李梦璃冲向洞后暗河。
水流湍急,两人在黑暗中沉浮,忽然摸到河底凸起的石板——竟是条通往洛阳城外的密道。
"你父亲当年修建了这条退路。
"李梦璃在水流声中喊道,"他早就知道会有这天..."话音未落,洞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显然苏信宏在引爆火药。
水流突然变得灼热,苏信感觉后背被飞溅的碎石划伤,却死死护着怀中的名单和玉符。
不知漂了多久,两人终于在城郊的废井中爬出。
黎明的曙光染红天际,李梦璃颤抖着解开衣襟,露出心口处与苏信玉佩相同的双鱼胎记:"其实我...是你父亲安排在血刀盟的内应,这胎记是山河社特有的印记..."苏信震惊地看着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欲言又止的神情。
远处传来马蹄声,镇北将军的追兵己至。
他握紧手中染血的刀,望向洛阳城方向——那里有他的血海深仇,也有父亲用生命守护的秘密。
"我们去京城。
"苏信将玉符和名单重新收好,目光坚定如铁,"既然幕后黑手是御林军统领,那我们就首接闯皇宫,把这些证据呈给皇帝。
"李梦璃点头,从发间取下一支银簪,簪头刻着小小的山河社标志:"我祖父是山河社的元老,或许能帮上忙。
"她的指尖抚过苏信后背的伤口,眼中闪过心疼之色,"但你必须先养好伤,接下来的路,比我们想象的更凶险..."晨雾中,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向官道。
身后的洛阳城渐渐隐没在朝阳里,而他们即将踏入的,是比江湖更诡谲的朝堂深渊。
苏信摸了摸腰间的玉佩,仿佛能感受到父亲当年的体温——这场横跨五年的血仇,终将在皇权之巅画上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