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葬礼上，我穿着一身黑，沉默得像个影子。亲戚们的嘘寒问暖，
更像是对即将分割的巨额遗产的试探。我的表哥许振声，在遗嘱宣读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
拿出了一份“爷爷的代笔遗嘱”，说爷爷把全部家产都留给了他。一时间，
所有的亲戚都变了脸，劝我“顾全大局”，接受“事实”。他们看着我，
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以为我只是个悲伤过度、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他们不知道。
我的职业，就是跟笔迹和谎言打交道。我不需要仪器，也不需要咆哮。只需要看三个字，
我就能让许振声的百亿骗局，当场灰飞烟灭。1.黑色的葬礼，金色的贪婪爷爷的葬礼，
人来了很多。灵堂里摆满了花圈，白色的挽联垂下来，空气里都是香烛和菊花混合的味道，
闻久了让人头晕。我跪在蒲团上，一声不吭地烧着纸钱。火苗舔着金元宝，
映得我脸上忽明忽暗。身后是来来往往的吊唁者，他们的脚步声很杂，说话声压得很低。
“节哀顺变啊，小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是大姨。她眼睛红红的，
看起来很悲伤。但我知道，她昨天还在家族群里打听爷爷那几处房产的市价。我点点头，
没说话。“唉，你爷爷走得太突然了……”另一个声音响起，是二叔。他叹着气，
视线却飘向了灵堂正中那张巨大的黑白遗像。那下面，供着爷爷的牌位。
牌位是用金丝楠木做的。很值钱。他们每个人都看起来很难过，说的每句话都带着惋if，
但眼睛里的光，藏不住。那是一种混杂着期待、算计和贪婪的光。金色的光。
只有我的表哥许振声，表现得最夸张。他跪在另一个蒲团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一边烧纸一边念叨。“爷爷，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您最疼我了，您跟我说的话，
我都记着呢！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得风风光光的！”他的声音很大，
盖过了念经师傅的木鱼声。好几个亲戚过去扶他，劝他。“振声啊，别太伤心了，身体要紧。
”“是啊，你爷爷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孝顺，也安心了。”许振声哭得更来劲了，
身体一抽一抽的，活像一出舞台剧。我看着他，面无表情。我记得很清楚，上个月，
爷爷因为高血压住院，许振声一次都没来过。他打电话来，只有一件事。借钱。
他说他看中一个项目，稳赚不赔，让爷爷把老宅抵押了，支持他干一番大事业。爷爷没同意。
当时许振声在电话里说的话，很难听。他说：“老头子，你那点钱，不给我，
难道还想带进棺材里去？”现在，爷爷真的进棺材了。许振声跪在这里，哭得比谁都伤心。
真可笑。我收回视线，往火盆里又添了一沓纸钱。火焰升腾起来，很暖和。
但我感觉全身都是冷的。葬礼持续了三天。三天里，我没怎么说话，也没怎么吃东西。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悲伤过度，被打击得精神恍惚了。
他们用一种同情的、带着点优越感的眼神看我。“这孩子，从小就跟老爷子亲，
这下可怎么办哟。”“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以后没人撑腰了。
”许振声更是以一种“未来一家之主”的姿态，忙前忙后，指挥着所有人。他走到我身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颜书，别硬撑着了，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呢。”他的语气里，
带着一种虚伪的关怀。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悲伤，
只有毫不掩饰的野心和得意。他觉得，他赢定了。我没理他，低下头，继续烧我的纸。
他大概觉得无趣，撇了撇嘴，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出殡那天，下了点小雨。冷飕飕的。
墓地里，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撑着黑色的伞，像一群乌鸦。许振声捧着骨灰盒，
走在最前面。这是他力争来的“荣誉”。他说他是长孙，理应由他来。没人跟他争。
下葬之后，大家各自散去。临走前，家族里最有话语权的三叔公，
把我们几个核心的亲戚叫到了一起。他说：“人死为大，后事都办妥了。但有些事，
还是要尽快处理。”他说的，是遗产。“明天上午十点，都到老宅来吧。我请了张律师，
当着大家的面，把大哥的遗嘱宣读一下。”所有人都点头。许振声的眼睛，亮得吓人。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容。那是一个挑衅的，也是一个宣告胜利的笑容。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一片平静。暴风雨要来了。我知道。
但我不是那艘即将倾覆的小船。我是暴风眼。2.律师的宣读，不速之客第二天上午，
九点五十。我准时到了老宅的书房。这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爷爷生前的样子。紫檀木的书桌，
文房四宝，还有一整面墙的书柜。空气里有淡淡的墨香。我走过去，指尖划过那些书的脊背。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是爷爷手把手教我写字、画画的地方。也是他，
发现了我对笔迹的特殊天赋，然后不遗余力地培养我。他总说：“我们家小书的眼睛，是尺，
是镜，能量出人心，照出鬼魅。”现在，我要用这双眼睛，来守护他最后的东西了。
书房的门被推开。三叔公、大姨、二叔，还有几个沾亲带故的亲戚，陆陆续续都进来了。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但眼神里的期待，藏都藏不住。他们像一群即将分食的狼。
许振声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换了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手里还夹着一个公文包。他看起来，不像是来参加家庭会议的，
倒像是来参加一场商业谈判的。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到主位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那个位置，以前是爷爷的。“人都到齐了。”三叔公清了清嗓子，“张律师，可以开始了。
”坐在书桌后面的张律师点了点头。他是爷爷多年的朋友，也是家族的法律顾问。
他看起来五十多岁，戴着金边眼镜，一脸的严谨。“各位，”张律师开口了，声音很沉稳，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遵照颜老先生的生前嘱托，宣读他的遗嘱。”他从文件袋里，
拿出一份密封的牛皮纸信封。“这份遗嘱，是颜老先生在一个月前，在我的见证下，
亲自订立的，具有完全的法律效力。”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许振声靠在椅背上，
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张律师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文件，开始宣读。
遗嘱的内容很简单，也很清晰。不动产部分，这栋老宅，以及市中心的三处商铺，全部由我，
颜书，继承。公司的股份，百分之四十，由我继承。剩下的百分之二十，
分给家族里其他几个帮过他的亲戚，算是感谢。现金和存款，一部分用于慈善，剩下的，
也都留给我。至于许振声……张律师念到：“至于我的外孙，许振声，其心性浮躁，
难堪大任。我名下所有财产，均与其无关。只愿他往后能脚踏实地，好自为之。”一字一句，
清清楚楚。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震惊，
嫉妒，难以置信。许振声的脸，瞬间就白了。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张律师。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情绪很激动，“爷爷最疼我！他怎么可能一分钱都不留给我！
”“许先生，请冷静。”张律师推了推眼镜，“这份遗嘱，千真万确。”“我不信！
”许振声的眼睛都红了，“这一定是假的！是颜书！是她哄骗爷爷立的！
”大姨也跟着站起来帮腔：“就是啊，张律师。我大哥怎么可能这么糊涂？小书一个女孩子，
给她那么多钱，她守得住吗？”二叔也说：“这不公平！振声好歹是长孙！”一时间，
群情激奋。矛头，全都对准了我。我从头到尾，都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仿佛他们讨论的事情，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的平静，似乎激怒了他们。
许振声几步冲到我面前，低头吼道：“颜书！你说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我没说话。
我只是觉得，很吵。就在场面快要失控的时候，许振声突然冷笑了一声。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拿起了那个公文包。“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
眼神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既然你们都说这份遗嘱是真的，那我这里，也有一份。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用力地拍在书桌上。“啪”的一声，很响。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这是爷爷临终前，亲口对我说的遗愿！因为当时情况紧急，
来不及找律师，所以由我代笔，并且有两位护工当场见证！”他提高了音量，环视着所有人，
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份，才是爷爷最后的，真正的遗嘱！”3.一份“代笔遗嘱”，
满堂哗然书房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张律师手里的那份文件，
转移到了许振声拍在桌上的那一份上。那是一份用普通A4纸打印出来的文件，
末尾有几个签名，还按了红色的手印。看起来，确实很像那么回事。“代笔遗嘱？
”张律师皱起了眉头，他扶了扶眼镜，眼神里充满了怀疑。“许先生，据我所知，
颜老先生直到去世前，意识都非常清晰。他完全有能力亲自书写或者找我来修订遗嘱，
为什么需要你来代笔？”许振声早有准备。他冷笑一声，说：“张律师，您有所不知。
爷爷去世前一天晚上，回光返照，把我一个人叫到床边，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很多话。
”他开始了他的表演。“他说，他之前立那份遗嘱，是被颜书逼的！是被她花言巧语蒙蔽了！
他说他心里最疼的孙子还是我，颜家的家业，必须交到男人手里才放心！”他的话，
像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湖面。亲戚们开始交头接耳。“我就说嘛，
老爷子怎么可能那么偏心。”“原来是被那丫头给骗了！”“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看着挺文静一个孩子……”许振声的表情越来越得意。他继续编。“爷爷说，他后悔了。
但是当时已经深夜，他身体撑不住了，没力气写字，也不想再麻烦您。所以，他口述，
我记录，然后请当时值班的两位护工做了见证人！他们都可以作证！”他说着，
还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签了字的“证人证言”。准备得相当周全。
三叔公拿起那份“代笔遗嘱”，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了起来。“这……签名看着，
确实是大哥的笔迹啊。”三叔公的一句话，让天平瞬间倾斜。大姨立刻附和：“是啊是啊，
我看着也像！大哥的字，我认得！”这下，整个书房都炸了锅。
几乎所有人都站到了许振声那边。他们开始声讨我。“颜书，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竟然逼你爷爷！”“亏我们还以为你是个好孩子，没想到心肠这么歹毒！
”“快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给振声！不然我们颜家没有你这种不孝子孙！”一声声的指责，
像刀子一样飞过来。张律师试图维持秩序，但根本没人听他的。“各位，请冷静！
代笔遗嘱的法律要件非常严格，不是随便写一张纸就可以的！这份遗嘱的真实性，有待考证！
”许振声立刻反驳：“有什么好考证的？白纸黑字，还有爷爷的亲笔签名和手印！
人证物证俱全！张律师，我看你是不是跟颜书串通好了，想一起吞掉我们颜家的财产！
”这句话，直接把张律师也拖下了水。张律师气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整个书房，
变成了许振声一个人的舞台。他站在中央，享受着众人的支持，用胜利者的眼神，
睥睨着我和张律师。他觉得，他已经掌控了全局。所有人都看向我，等着我的反应。
他们以为我会哭，会闹，会歇斯底里地辩解。但是我没有。我从头到尾，
都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我的目光，落在那份被众人传阅的“代笔遗嘱”上。那张纸，
经过很多人的手，已经有点皱了。末尾那个签名，“颜松年”，写得龙飞凤舞，
确实模仿得很像。普通人，甚至是一些不专业的鉴定人员，可能都看不出破绽。可惜。
他遇到的是我。我的沉默，在他们看来，是默认，是心虚。许振声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他走到我面前，把那份遗嘱“啪”地一声摔在我面前的桌子上。“颜书，事到如今，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快意。“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承认了，
把东西交出来。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们不会让你太难看。”他像一个仁慈的君主，
在对我施舍最后的怜悯。书房里，所有人都看着我。等着我崩溃，等着我求饶。我终于，
有了动作。我慢慢地，伸出手，将那张纸，拿了起来。4.墙倒众人推，
四面楚歌我拿起那份“代笔遗嘱”的时候，整个书房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手上，我的脸上。他们大概在想，我是要撕掉它，
还是要做最后的挣扎。许振声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嘲讽。“怎么？
想毁掉证据？晚了。我这里有复印件，还有照片。”他一副吃定我的样子。我没理他。
我的手指，轻轻地拂过那张纸。纸张的质感很普通，就是最常见的那种A4打印纸，
70克的。油墨是激光打印机喷上去的，字迹清晰。问题，出在最后的签名和手印上。
我把那张纸拿到眼前，仔细地看着。我的动作很慢，很专注。在外人看来，
我像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试图从里面找出一点点对自己有利的蛛丝马迹。
大姨看不下去了，开口劝我。“小书啊，别看了。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就认了吧。
你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多钱也没用，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外人。振声不一样，他是颜家的长孙，
家业给他，才是名正言顺。”她的话，代表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二叔也跟着说：“是啊，
颜书。别闹得太难看了，大家脸上都无光。你爷爷也不希望看到我们一家人为了这点事，
反目成仇。”他们一口一个“为了你好”，一口一个“家和万事兴”。好像我接受这个骗局，
才是顾全大局，才是懂事。如果我反抗，我就是那个破坏家庭和睦的罪人。多可笑的逻辑。
张律师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他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颜小姐，你别怕。
这份遗嘱疑点重重，只要我们坚持去做司法鉴定，他们是站不住脚的！”他的声音不大，
但许振声听见了。许振声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司法鉴定？凭什么！
我这份遗嘱人证物证俱全！你们凭什么要去鉴定？我看你们就是想拖延时间！
”他又开始煽动其他亲戚。“各位叔叔阿姨，你们看！他们心虚了！想用拖字诀！等到时候，
他们把财产一转移，我们哭都没地方哭去！”这些亲戚，本来就没什么主见，
一辈子都在算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一听到“财产转移”，立刻就急了。“不行！
不能去鉴定！”“今天必须把事情说清楚！”“就是，颜书，你今天必须表个态！
”他们一步步地向我逼近，把我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声音，
像无数只苍蝇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我感觉自己像站在一个孤岛上，
四周是汹涌的、名为“亲情”的浪潮，随时都可能把我吞没。
我能看到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贪婪，急切，虚伪，理所当然。他们不关心真相。
他们只关心，那笔巨大的遗产，能不能落到他们认为“应该”落到的人手里。而我，
在他们眼里，就是那个“不应该”的人。许振声站在包围圈外面，像个指挥官。
他看着我被众人围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用所谓的“民意”，
用“家族的压力”，把我彻底压垮。让我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颜书，”他最后开口，
一锤定音，“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份遗嘱，你，认，还是不认？”他的声音，充满了威胁。
整个书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仿佛我的回答，就能决定我的命运。
我慢慢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围着我的那些亲戚，直直地看向许振声。我的脸上，
没有他们预想中的恐惧、愤怒或者绝望。甚至没有一点表情。我只是看着他，
就像看着一个跳梁小丑。然后，我轻轻地，开口了。5.我的沉默，他们的狂欢我的开口，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我说的话，更让他们意外。我没有辩解，没有指责，更没有哭闹。
我只是看着许振声，语气平静地问了一句：“表哥，你确定，这是爷爷的亲笔签名？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书房里，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许振声愣了一下，
随即挺起胸膛。“当然！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拿去跟我爷爷以前的文件对比！
”他表现得理直气壮，因为他知道，这个签名，是找了高手模仿的，足以以假乱真。“哦。
”我应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那份文件，
不再说话。我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他们预备好了一大堆声讨我的话，
准备好了应对我各种反应的策略。结果我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我连拳头都没出。
我只是沉默。这种沉默，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让人难受。因为它充满了未知。
许振声皱起了眉头，他看不懂我。他原以为，我只是一只被拔了爪牙的猫，可以任他揉捏。
但现在，他觉得我像一口深井，看不见底。“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问道。
我没抬头，只是用手指，轻轻地在那三个签名的字上，滑动着。我的动作，
像是在抚摸一件艺术品。但看在许振声眼里，却让他心里莫名地发毛。“没什么意思。
”我淡淡地说，“我只是在欣赏爷爷的字。”这个回答，让那些亲戚们又找到了攻击的由头。
“欣赏？都什么时候了还欣赏？”“我看她就是装神弄鬼，拖延时间！”“别跟她废话了，
振声！让她赶紧签字画押，承认这份遗嘱！”他们又开始鼓噪起来。许振声被他们这么一捧，
心里的那点不安又被压了下去。他重新找回了自信。他想，颜书肯定是在虚张声势。
她一个二十出头的黄毛丫头，能懂什么？不过是做最后的姿态罢了。想到这里，
他彻底放下了心。他决定，要彻底击垮我。他走到张律师面前，
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张律师，我知道你也是拿钱办事。这样吧，
只要你现在承认我这份遗嘱的有效性，事成之后，我私人给你包一个一百万的红包。怎么样？
”赤裸裸的收买。张律师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人格？
人格值几个钱？”许振声哈哈大笑，“张律师，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看现在这形势，
谁占优势，你还不明白吗？”他又转头看向那些亲戚。“各位叔叔阿姨，我也跟大家交个底。
只要大家今天支持我，等我接手了爷爷的公司，每个人，我都会安排一个清闲又高薪的职位！
年底的分红，也绝对少不了大家！”画大饼，许诺利益。这一招，对这些亲戚来说，
太管用了。他们的眼睛都亮了。“振声真是懂事！”“就是，到底是我们颜家的男人，
有担当！”“我们当然支持你了！”一时间，书房里充满了对许振声的吹捧，
和他自己得意的笑声。他们开始当着我的面，讨论怎么分割财产，怎么安排职位，
仿佛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他们是胜利者，正在享受战利品。他们完全无视了我。
也无视了一旁的张律师。张律师看着这荒诞的一幕，满脸的失望和无奈。他看向我，
眼神里带着担忧。我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这场狂欢，
持续了大概十分钟。十分钟里，我看着他们上演了一出活生生的人间丑剧。
直到他们说得差不多了，笑得也差不多了。整个书房，又慢慢安静下来。许振声走到我面前，
把一份早就准备好的“财产交接确认书”拍在我面前。“签了吧。”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签了字，你还能体面地搬出这个家。不然，别怪我叫保安了。”所有人都看着我。
等着我签下那份屈辱的协议。我终于，放下了手里那份“代笔遗嘱”。抬起了头。我的目光，
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扫过大姨贪婪的脸，扫过二叔闪躲的眼神，
扫过其他亲戚或幸灾乐祸、或麻木不仁的表情。最后，我的目光，
定格在许振声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上。我看着他，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表哥。”我说。
“你的表演，结束了吗？”6.三个字，一场无声的审判我的笑，很轻。
但落在许振声的耳朵里，却像一声惊雷。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你说什么？”“我说，
”我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你的表演，结束了吗？”我的声音依旧平静，
但里面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冰冷的穿透力。书房里，刚刚还热烈的气氛，
瞬间降到了冰点。那些亲戚们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颜书，你少在这里故弄玄虚！”许振声色厉内荏地吼道，“赶紧签字！别逼我动手！
”“动手？”我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就凭你？”我站了起来。
这是我从进门开始，第一次站起来。我的动作不快，但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一直沉默的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气场，
让他们感到害怕。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我拿着那份伪造的遗嘱，走到了书桌前。
张律师立刻给我让开了位置。我把那张纸，平铺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桌上，用镇纸压好。然后，
我看向众人。“各位叔叔阿姨，表哥。”我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你们都说，
这是爷爷的亲笔签名，对吗？”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第一个接话。
许振声硬着头皮说：“当然是！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我说，
“我只是想请大家，再仔细看一看这三个字。”我用手指，轻轻点着签名，
“颜”、“松”、“年”。“大家都是认识了爷爷几十年的人，他的字，应该都很熟悉。
”我的话，让所有人都凑了过来。他们围在书桌旁，伸长了脖子，去看那三个字。那三个字，
写得确实很有力道，很有爷爷的风范。“这字……没什么问题啊。”大姨第一个说。“是啊，
跟大哥写的一模一样。”二叔也附和。许振声冷哼一声：“颜书，别白费力气了。这个签名，
就算拿到法院，也绝对验不出是假的！”他很自信。因为给他模仿签名的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