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长王姐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晚星,出事了!
又有五个家长联名投诉,说你态度恶劣,不配合调查,还跟家长起了冲突。
董事会下了最后通牒,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什么说法?”
叶晚星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边刷牙一边问,“让我承认我没做过的事?”
“不是……他们想让你主动离职。”
王姐的声音里满是为难,“这样园里也好给家长交代。”
“不可能。”
叶晚星一口漱掉嘴里的泡沫,语气坚定。
“那你来总园一趟吧,当面跟董事会和家委会解释清楚。”
叶晚星赶到总园会议室时,里面己经坐满了人。
董事会的几位老总面色凝重,家委会的代表们满脸不善,而坐在最中间的,竟然是林舒白。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戴着眼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叶老师,我作为区教育局的督导,必须严肃指出你的问题。”
林舒白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就算那段视频有误会,你在面对家长质疑时,没有第一时间道歉安抚,反而据理力争,激化矛盾,这本身就不符合师德规范。”
“林督导。”
叶晚星平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怯意,“麻烦您先把教育部《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通读一遍再发言。
标准里明确写的是‘尊重家长,积极沟通’,不是‘无原则迁就,无底线道歉’。
我当时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孩子的安全,其次才是沟通,我问心无愧。”
“你!”
林舒白被噎得脸涨通红,推了推眼镜,“强词夺理!”
“好了,少说两句。”
董事长敲了敲桌子,打破了僵局,“叶老师,考虑到目前的舆论影响,我们做出了最终决定——将你调到西郊分园,薪资下调30%,接受三个月的观察期。
如果同意,现在就签字;如果不同意,就只能办理离职手续。”
西郊分园?
叶晚星的心沉了下去。
她听说过那个地方,是个快要关停的老园所,位置偏僻,家长大多是外来务工人员,收费低,师资力量薄弱,园里的设备都快老化了。
这哪里是调职,分明是逼她主动走。
叶晚星捏着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签,就是接受屈辱,承认自己“有错”;不签,就是失业,三年的努力和坚持都将付诸东流。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顾沉舟发来的微信——昨晚离开时,他硬要加她,说“方便后续回访病情”。
消息只有短短一行字:“我表弟的事,我妈己经骂了他一顿,他也知道错了。
抱歉。”
看着那行字,叶晚星的心里忽然有了决断。
她不是输不起,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自己热爱的职业。
西郊分园的孩子,难道就不配拥有好的教育吗?
她低下头,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依旧工整有力。
“我同意。”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但我要说明一点,我签字不是因为我认输,而是因为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孩子。
西郊分园的孩子,也需要有人真心对待他们。”
说完,她起身就要走。
林舒白在身后冷笑一声:“装什么高尚,不过是没地方去,只能退而求其次罢了。”
叶晚星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举起还吊着夹板的手,声音清晰而坚定:“林督导,祝您永远不会被人冤枉,也永远不会体会到,需要拼尽全力自证清白的滋味。”
走出总园大门,阳光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
她拿出手机,给顾沉舟回了条消息:“顾医生,您说得对,我就是个‘带孩子的’。
但您知道吗?
心理学研究表明,一个孩子在三岁前得到良好的照护和引导,他未来的犯罪率会下降40%,就业率会提高25%。”
“您救的是当下的人命,我护的是未来的成长;您治的是看得见的伤,我守的是看不见的心灵。
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卑微。”
发完消息,她把手机扔进包里,转身朝着公交站走去。
她没有看见,市人民医院的办公室里,顾沉舟盯着那两条消息,整整看了十分钟。
他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点开浏览器,输入了几个关键词——“幼师 职业价值儿童早期教育 重要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昨晚她强忍疼痛还坚持拉架的样子,或许是她签字时倔强的眼神,又或许是这两条消息里的坚定和坦荡,让他第一次觉得——也许,他真的轻看了这个“带孩子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