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对峙
九月的日头还毒得很，在操场上晒了西十分钟，个个儿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林淮北撩起衣角抹了把脸上的汗，露出小半截精瘦的腰腹，眼角余光却不自觉地往女生堆里瞟。
吴佳怡正和几个姐妹挽着手往教学楼走。
她也热，脸蛋红扑扑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沾湿，贴在光洁的皮肤上。
那身宽大的蓝白校服穿在她身上，偏偏就比别人好看几分。
吴佳怡好像感觉到什么，头微微一侧，目光扫过来，正好跟林淮北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林淮北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放下衣角，假装看天看地看球场，就是不敢再看她。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乱跳，比刚才踢球时冲得还猛。
“北哥，看啥呢？
魂儿都被勾走了？”
旁边有哥们儿撞他肩膀，笑嘻嘻的。
“滚蛋，热死了，赶紧***室吹风扇。”
林淮北笑骂一句，推着那哥们儿往前走，耳朵尖却有点发烫。
人群像退潮的水，呼啦啦涌进教学楼。
楼梯口瞬间堵成了一锅粥，吵吵嚷嚷。
吴佳怡和她的姐妹也挤在人群里，顺着人流慢慢往上挪。
刚走到二楼拐角，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带着一股流里流气的劲儿。
“哟，这不是咱班班花儿嘛！
出汗都这么香？”
鲁生涛带着他的两个忠实小弟，安家鹏和李勇，像一堵墙似的堵在楼梯口前面一点。
鲁生涛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头，斜睨着吴佳怡，嘴角挂着一丝让人不舒服的笑。
他个子高，块头也大，往那一站，确实有点唬人。
吴佳怡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没搭理他，想从旁边绕过去。
鲁生涛却横跨一步，又挡在她面前：“别走啊班花，聊两句呗？
你看你这小脸红的，哥哥我看着都心疼。”
安家鹏在一旁帮腔：“就是，涛哥关心你呢！”
李勇也跟着嘿嘿傻笑。
周围的同学有的放慢脚步看热闹，有的怕惹事，低着头快步走开。
吴佳怡停下脚步，抬起头，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己经带了火气：“鲁生涛，你有病吧？
好狗不挡道，让开！”
“嘿，脾气还不小！”
鲁生涛非但没让，反而更来劲了，伸手就要去撩吴佳怡的马尾辫：“哥哥我就喜欢你这泼辣劲儿！”
吴佳怡猛地往后一退，躲开他的脏手，声音都气得发颤：“你干嘛！
动手动脚的，要不要脸！”
“摸一下怎么了？
又不会少块肉。”
鲁生涛嬉皮笑脸，旁边的安家鹏和李勇也跟着起哄。
“就是，装什么清高啊。”
“让涛哥摸摸是你的福气！”
吴佳怡从小到大哪儿受过这种委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指着鲁生涛：“你……你们***！”
那带着哭腔的骂声，像根针，一下子扎进了林淮北的心里。
他本来就在不远处，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火气噌地就顶到了天灵盖。
他拨开前面的人，几步就冲了过去，一把将吴佳怡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子隔开了她和鲁生涛。
“鲁生涛！
***有完没完！”
林淮北眼睛死死盯着对面三人。
突然杀出个程咬金，鲁生涛愣了一下，等看清是林淮北，脸上立刻换上了不屑的表情：“我当是谁呢，林淮北啊？
怎么，想英雄救美？”
他身后的安家鹏和李勇也往前凑了凑，捏着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救你妈！”
林淮北骂了一句，胸口剧烈起伏着：“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
显得你能耐了是吧？”
“我欺负谁了？
我跟班花开个玩笑，关你屁事！”
鲁生涛梗着脖子：“怎么，你是她什么人啊？
男朋友？
管这么宽！”
安家鹏跟着叫嚣：“林淮北，这儿没你事，滚一边去！”
林淮北感觉自己的血都在往头上涌，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吴佳怡。
她低着头，肩膀微微抽动，显然是在哭。
这下他更火了。
“我看见了就关我的事！”
林淮北寸步不让，手指差点戳到鲁生涛鼻子上：“开玩笑？
把人弄哭叫开玩笑？
***脑子被门夹了吧！
赶紧给吴佳怡道歉！”
“道歉？”
鲁生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老子字典里没这俩字！
林淮北，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趁我现在还没动手，赶紧滚！”
“北哥让你道歉，听见没！”
林淮北这边也有几个平时玩得好的男生围了上来，虽然没对方人多块头大，但气势上不能输。
双方剑拔弩张，火药味浓得一点就炸。
楼梯口这块地方彻底被堵死了，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道***歉！
林淮北，你存心找茬是吧？”
鲁生涛彻底撕破了脸，一把揪住林淮北的衣领。
林淮北反应极快，几乎同时伸手也抓住了鲁生涛的校服前襟：“找茬的是你！
松开！”
“你松开！”
“你先松！”
两人互相揪着，脸对脸，鼻尖都快碰到一起，眼睛里都在喷火。
安家鹏和李勇想上前帮忙，被林淮北这边的几个男生拦住，互相推搡起来，骂声一片。
“鲁生涛你***！”
“林淮北***放手！”
“想打架是吧！”
“打就打，怕你啊！”
吴佳怡被这场面吓住了，也忘了哭，带着哭腔喊道：“你们别打了！
林淮北，算了……”就在这乱成一团，眼看就要真动手的节骨眼上——“叮铃铃铃——！！！”
上课预备铃毫无预兆地炸响了，尖锐刺耳的声音瞬间盖过了所有的争吵和推搡。
揪着衣领的手，互相推搡的胳膊，都下意识地松了劲儿。
“行，林淮北，你牛逼！”
鲁生涛指着林淮北的鼻子，眼神阴鸷：“为了个女的跟老子杠上是吧？
好，很好！”
他整理了一下被揪皱的衣领，凑近林淮北，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放学给老子等着！
看我不弄死你！”
说完，他狠狠剜了林淮北一眼，又瞟了一下眼睛红红的吴佳怡，啐了一口，带着安家鹏和李勇，撞开看热闹的人群，大摇大摆地往教室走去。
“北哥，没事吧？”
同伴拍了拍林淮北的肩膀。
林淮北摇摇头，他转过头，看向吴佳怡。
吴佳怡也正看着他，眼睛还是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你……你没事吧？”
她小声问，声音还带着点鼻音。
“没事。”
林淮北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没笑出来，只觉得脸上被鲁生涛推过的地方有点***辣的。
他抬手抹了把脸：“快上课了，***室吧。”
人群开始迅速散去，大家都急着赶回各自的教室。
吴佳怡被姐妹拉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走吧，北哥，”旁边的哥们儿扯了他一下：“老班的课，迟到了更麻烦。”
林淮北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