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沈不言，从某个夜晚开始，行为变得极端诡异——每至子时，
她必对镜梳妆，身穿一套不知从何而来的、样式古老的鲜红嫁衣，安静地坐在窗前，
似乎在等待某个“存在”的到来。而她却告诉我，她在等她的“新郎”，那个“新郎”，
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一个活人。第一章：红衣夜妆我们家和沈不言家，
就隔着一道爬满牵牛花的矮墙。从小到大，我翻过那堵墙的次数，比走过的桥还多。掏鸟蛋，
逮蛐蛐，分享偷偷藏起来的糖果，还有她被隔壁村孩子欺负时，我红着眼冲上去挥拳头。
我们是彼此生命里烙印最深的存在，熟悉到能凭一个脚步声判断出对方的情绪。可最近，
我熟悉的那个沈不言，好像被什么东西悄悄换掉了。变故始于半个月前。
起初只是些微的异样。她白天总是恹恹的，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跟她说话，
时常要叫两三声她才恍然回神，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我问她是不是没睡好，
她总是摇头，说可能就是天热，胃口不好。直到那个月亮惨白得过分的夜晚。
我被一阵极其细微、却又持续不断的窸窣声惊醒。声音来自隔壁，
像是有人在水磨石板上轻轻摩擦着什么。夏夜虫鸣聒噪，但这声音却异常清晰，一下下，
挠着人的耳膜。鬼使神差地，我披衣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拨开了窗帘一角。
目光越过矮墙的瞬间，我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冻住了。沈不言的窗户大开着。
她就坐在那扇窗前，背对着我这边。月光毫无遮拦地泼洒在她身上，
映出一身我从未见过的、刺目的红。那是一身嫁衣。古老的样式，宽袍大袖，
颜色红得像刚刚凝固的血。借着惨白的月光，我能隐约看到上面用更深色的丝线，
绣着某种繁复的、纠缠不休的花纹，像是某种藤蔓，又像是扭曲的字符。
她手里拿着一把木梳，正一下，一下，梳着她那头及腰的长发。动作缓慢、僵硬，
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律感，不像是在梳头，更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轨。这绝不是沈不言！
我认识的沈不言，睡觉时会用最普通的橡皮筋松松扎起头发，会因为怕热把被子踢到床下，
绝不可能在凌晨三点，穿着这样一身妖异的古式嫁衣，坐在窗前梳头！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不言？”我压低声音，试探地叫了一声。
梳头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她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的呼唤充耳不闻。
我又稍微提高了音量：“不言！沈不言！”她依旧没有回头。反而，在那规律的梳头动作中，
我看见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然后，她的侧脸在月光下勾勒出一抹模糊的弧度。她在笑。
那不是她平时温婉的、带着点羞涩的笑，而是一种……一种极其陌生，温柔到近乎甜蜜，
却又因为出现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而显得无比惊悚的笑容。我僵在窗口，浑身冰凉，
直到那梳头声不知响了多久终于停下，看着她缓缓起身，像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动作略显滞涩地离开窗边，消失在房间的黑暗中。那一晚，后半夜我彻底失眠。
脑子里全是那身血红的嫁衣，那缓慢僵硬的梳头动作，还有那抹令人心底发毛的笑。
第二天一大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在院门口堵住了正要出门洗菜的沈不言。
她穿着平常的碎花衬衫和长裤，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比前几天更重了些，但眼神清亮，
带着一丝疑惑看着我：“阿望？你怎么了？没睡好？”我盯着她的眼睛，
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昨晚的痕迹。“你昨晚……”我斟酌着用词，“三点左右，
你在干嘛？”她愣了一下，随即蹙起好看的眉毛：“三点？我在睡觉啊。怎么了？
”“我听见你屋里有动静，看到你……”我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看到你坐在窗口。
”沈不言的眼里迅速掠过一丝慌乱，虽然极快就被掩饰下去，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声音有些发虚：“你……你看错了吧？我睡得沉，
可能是起夜喝水？或者……是月光照的影子？”她在撒谎。我无比确定。那种慌乱，
那种不敢与我对视的眼神，绝不是因为被误会起床喝水该有的反应。“不言，
”我加重了语气，上前一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从来不会骗我。告诉我，
到底怎么回事？那身红衣服……”“没有红衣服！”她猛地抬起头，声音有些尖锐地打断我，
随即又像是被自己的失态吓到，放缓了声音，带着一丝恳求，“阿望，真的没有。
你可能……可能是做噩梦了。我真的在睡觉。”说完，她不再给我追问的机会，端着洗衣盆，
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一种无力的焦躁感攥紧了我的心脏。
她不承认，她在隐瞒。从那天起，我开始了刻意的守夜。起初几天，隔壁安安静静。
我几乎要相信那晚真的是我的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直到第四天晚上。子时刚过，万籁俱寂，
连虫鸣都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按下了暂停键。那熟悉的、细微的窸窣声，又来了。
我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滚下床，扑到窗边。月光比那晚更亮些，将院墙内外照得一片清冷。
她又坐在了那里。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穿着那身仿佛永远不会改变的血红嫁衣，一下，
一下，梳着那头在月光下泛着青墨光泽的长发。一切如同复刻。恐惧像冰冷的藤蔓，
缠住了我的四肢百骸。这不是梦。这是正在发生的，我无法理解的诡异现实。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在一个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
我强行把她拉到了村口那棵老槐树下，这里僻静，没人打扰。“沈不言，
”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让她有丝毫闪躲，“告诉我实话。连续七天了，我看了七天！
每天晚上子时，你都会穿上那身红衣服，坐在窗前梳头！那到底是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在我的逼视下，她的脸色一点点褪成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
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我们僵持着，空气中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良久，她像是终于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目光空洞地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去的烟。“阿望……别管我了……”她顿了顿，
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混合着恐惧、认命，甚至还有一丝……一丝诡异期待的语调，
缓缓说道：“我在等我的新郎。”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是我完全陌生的东西。
“他……就快来了。”“新郎”两个字，像两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一股寒气瞬间席卷全身，让我手脚冰凉。她的新郎？那个和她从小约定终身的人，
难道不是我吗？就算不是，又能是谁？能让她在深夜，穿上冥婚般的嫁衣，痴痴等待？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我的脑海——她等的，真的是一个“人”吗？
第二章：阴缘契“新郎”两个字，像鬼魅的烙印，烫在我的脑子里，日夜灼烧。
沈不言的状态越来越糟。白天她愈发沉默，常常对着空气发呆，眼里的神采像风中残烛，
明灭不定。给她端去的饭，往往只动几筷子就放下。她的手腕细得惊人，
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那身嫁衣，我后来趁她白天昏睡时，偷偷进她房间找过。衣柜，
箱笼，床底……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无所获。那件衣服，就像只在子时出现的幽灵，
白天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那个不知名的“新郎”拖垮，
拖走。我先是在网上搜索类似“夜半梳头”、“红衣嫁衣”的民俗传说，
得到的信息庞杂而无用，多是些耸人听闻的鬼故事。我需要更确切的线索。
我想到了那身嫁衣的样式。它的古老和独特，或许是突破口。一天下午，沈不言又昏昏睡去。
我利用手机的长焦功能，躲在自家窗口，冒险对着她子时坐的位置，
拍了几张模糊的、带有环境参照的照片。我不敢拍她本人，只拍空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