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德庵生活
“***!!!
那天喊我的那个中国人到底是谁啊?!
死不死啊!!
就你会喊就你会喊!!!!”
沈清一边崩溃的用毛笔狠狠的戳着宣纸抄着一本叫什么《天象图说》的书,一边在内心骂着。
沈清的思绪又回到三个月前自己再次睁开眼时。
她发现天花板不是熟悉的白漆,而是灰扑扑的木板,鼻腔中满是淡淡的檀香,耳边传来诵经声,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沈清惊恐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榻上,身下是质地粗糙的蒲团,身上穿着一件有点不合身的青灰色粗布衣裙,领口还有几道己经洗旧的补缀痕迹。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纤细而幼小,手指尖甚至还有些未退尽的圆润感。
外头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一个稚嫩的少女探头进来,见她醒了,露出惊喜的冲外面喊:“清十姑娘醒了!”
“师母吩咐过,姑娘若醒了就请过去诵经——您这己经睡了整整三天,差点把我们都吓坏了。”
沈清怔住:“你叫我什么?”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您且再歇一歇,我去回禀庵里的师母!”
小玉说着就要转身跑出去。
“等一下。”
沈清脑子乱糟糟的,师母?
庵里?
她有一百个疑问,但是仿佛嗓子里打结,“你说……我是谁?”
小玉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答得理所当然:“您是世子殿下的第十位祈福者啊,为世子祈福,助其渡劫,当然是殿下的侍妾啊。”
沈清感觉不如再晕过去,一个问题居然还能引出这么多陌生的词汇,世子?
祈福者?
还什么渡劫????
但是最震惊的还是侍……妾?
她深吸一口气,疯狂在脑中安慰自己静下来,一定要静下来,不要慌,就当自己来了剧本杀……于是她用手按住要跑的小孩,平静的说:“你先不要着急,我现在刚醒过来,脑子有些发晕,以前的事情好多都记不清楚了,你要仔细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一会遇到其他人,我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小玉怔了一下,咬了咬唇,有点惊讶的说:“小姐,你没事吧?
要不要叫医女??”
沈清看着眼前这个稚童,简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现在她斟酌着用词,心里想着怎么能从眼前这个小丫头嘴里问出有效的信息。
她首先问:“你是谁?”
小玉大惊,“小姐,我是伺候您的小玉啊!”
沈清有点庆幸,专门伺候“我”的,那说明起码这个人比较可以信得过,然后继续问,“别急,现在我知道你是小玉了,那这里是哪?”
小玉犹豫着看她,好像真的担心她“撞邪”了一样:“小姐,这里是清德庵啊,专为皇家祈福所建,您是祈福侍妾,被安置在此独院小舍,旁人不能擅入,在庵里只唤您‘清十姑娘’。”
沈清眨了眨眼:“殿下是哪位殿下?”
小玉更加疑惑的解释:“凌王府的世子殿下啊!
据说他命格贵重却带冲,十岁时天象师亲推测二十岁将临生死大劫,因此王府按天象推演之法,遍选十位命格相合的良家女子,安置于各地皇家庵堂,五年诵经礼佛、为殿下转运祈福。”
沈清听得头皮发麻:“你是说……我是其中之一?”
“是啊。”
小玉点头,“您是第十位,命盘最奇,鸿胪寺卿嫡女,年仅十五却五行归正、阴阳相济,天象师说您是‘静水潜金’,最能助殿下化解命劫。”
沈清无语,她长叹一口气,声音微微发涩:“那我还能回去吗?”
小玉睁大眼:“小姐?
怎么了?
您先别慌……所有侍妾都与您一样,十五六岁进庵,诵经礼佛,五年后若殿下无事,咱们也就可各归人家,不必真的侍奉。
而且小姐您的身份是秘密,这庵里只有你知我知,旁的人都以为小姐只是替父入庵祈福五年!”
这话稍稍缓了一下沈清的情绪,但仍像刀子一样割在尊严上。
祈福侍妾?
五年被关在庵里,为了一个命运未卜的世子诵经祈福,然后呢?
真的“没事”就能放她自由?
若他有事呢?
那她是不是就“失德”、“命硬”,要替他陪葬?
她在心中暗骂这个狗屁世子……“清十姑娘,您这样拿笔,是家学有误吗?”
隔壁坐着的庵女好心提醒。
沈清回忆的思绪被打断,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叫“家学有误”?!
她在现代好歹也是博士!!!
握笔姿势还要被质疑!!??
起初,她被安排在净院深处,与外人少有接触。
但后来她渐渐开始接触庵中其他前来祈福的贵妇,只要她闭口不谈自己“凌王世子侍妾”的真实身份,那些看守她的婢女也不会阻拦她与他人交谈。
沈清本性并非孤僻,现代生活锻炼了她的应对与社交,她虽常常有些神游,但性子仍属开朗乐观,也有几分好奇心。
在最初的不安过去后,她竟与几位清修贵妇慢慢熟稔起来,她本来就是26岁的心智,只是清修夫人们都对这个十五岁的祈福小女娃竟有如此谈吐感到惊讶。
沈清听贵妇们谈及京中时局、礼法女教,也听她们讲命妇生活的束缚与无奈。
沈清虽然没有完全融入,但这些谈话至少让她感到不再那么孤立。
她就像被摆上供桌的瓷偶,精致而脆弱,却终于学会向下望望案几上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