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春闺惊变·联姻江南三月，雨丝斜斜织着，将沈府后花园的青石板润得发亮。
沈知意趴在账房的梨木桌上，指尖拨弄着算盘珠子，清脆的噼啪声里混着窗外卖花人的吆喝。
她刚算完苏州分号的绸缎账，
嘴角还沾着点胭脂色的印泥——那是给账单盖朱印时不小心蹭上的。“小姐，小姐！
”婢女云娘子掀帘进来，青布裙角带进来半袖雨气，“前厅闹翻天了！”沈知意抬眼，
将算盘推到一边，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叔父又要克扣船工工钱？
”云娘子却急得脸发白：“不是！是宫里来的旨意——圣上赐婚，
要您嫁给镇北将军府的二公子，裴砚！”“哪个裴砚？”沈知意捏着帕子的手一顿。
这名字耳熟，好像在哪本边关捷报上见过。“还有哪个？
就是那个十七岁上战场、三年杀得北狄不敢南下的‘活阎王’啊！”云娘子声音发颤，
“听说他杀人不眨眼，脸上还有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夜里都能吓哭小孩！
”沈知意却忽然想起半月前，裴家送来的那批聘礼。别家送礼讲究金银珠宝，
裴家却抬来十二箱书，从《考工记》到《武经总要》，最底下压着支青玉簪，
簪头雕着朵半开的玉兰，簪尾刻着极小的“永嘉”二字。那是她生母的闺名。她猛地站起身，
裙摆扫过脚边的铜炉，灰烬腾起细雾。“备马。”“小姐您要去哪？”“去裴府退婚。
”沈知意抓起墙上的男装外衣，利落地套在襦裙外，“我沈知意的婚事，
还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可她刚翻身上马，就被沈府的家丁拦住。
叔父沈明远从轿子里探出头，油光的脸上堆着假笑：“阿意这是去哪？
裴将军府的人午时就到，你可得好生准备着。”“叔父可知那裴砚是何人？
”沈知意勒住马缰，马蹄在青石板上刨出浅坑。“镇北将军府嫡次子，手握兵权，
圣上跟前的红人！”沈明远捻着胡须，“咱们沈家虽富甲一方，可没兵权护着，
终究是砧板上的肉。这门亲事，是天赐的福分！”沈知意冷笑。她爹在世时，
常说沈明远眼里只有银子，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她调转马头，鞭子一扬，
竟从后门冲了出去。街市上车马喧嚣，她穿着月白长衫，束着高马尾，
倒真像个俊朗的少年郎。可没跑出半条街，就被一队玄甲骑士拦住。
为首那人勒马停在她面前，玄色披风扫过地面，带起一串水珠。沈知意仰头，
撞进一双沉如寒潭的眼。男人脸上果然有道疤，从左眉骨延伸到右下颌，
雨水顺着疤痕往下淌，更添了几分凶戾。他手里把玩着支青玉簪，正是那支刻着“永嘉”的。
“沈姑娘。”他开口，声音比塞北的风还冷，“聘礼既收了，就该守规矩。
”沈知意攥紧马鞭：“我没收！”“哦？”男人挑眉，忽然抬手，将玉簪掷向她。
簪子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在身后的酒旗上，半开的玉兰正对着她的脸。“那这个，算什么？
”周围渐渐围拢了看热闹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沈知意骑在马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裴将军若想娶，便自己来抢。”话落，她猛地夹了夹马腹，
想从骑士们的缝隙里冲出去。可那男人动作更快，身形如鬼魅般掠过来，
在她马前轻轻一扯缰绳。骏马受惊人立而起，沈知意惊呼一声，眼看就要摔下去，
却被他稳稳接住。他的手臂像铁箍，勒得她腰生疼。沈知意挣扎着抬头，
正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像藏着片化不开的霜雪。“沈姑娘，”他低头，
温热的气息混着雨水落在她耳侧，“从今日起，你是我裴砚的人了。
”第二卷：边关霜雪·试探裴家老宅在京城北郊，是座带着演武场的院落。
沈知意住进来的第三个月，才见到裴砚的养母——那位据说是裴将军原配的老夫人。
老夫人总穿着灰布衣裳，坐在南窗下纺线，见了她也只是点点头，话少得像个影子。
沈知意几次想搭话，都被她淡淡的眼神挡了回来。倒是云娘子，自从进了裴府，
腰杆反倒挺得直了。她总说要教沈知意骑马射箭，“将来跟着将军在边关，
总得学点防身术”。沈知意知道她是好意，
却总提不起劲——她更想学的是账房里的“九归诀”，是如何把一匹绸缎的利润算到极致。
这日她正在核对裴府的月例账，忽然发现每月十五，都有一笔银子汇往江南沈家的秘密账户。
收款人写的是“阿芜亲启”，汇款人栏却是空的。“云娘子，”她指着账本上的字迹，
“这笔钱……”云娘子凑过来看了眼，脸色微变：“许是将军怕您在沈家受委屈，
暗中给您留的体己？”沈知意却觉得不对。这字迹她认得，
和当年父亲临终前给她写的绝笔信如出一辙。可父亲分明在她十岁那年就病逝了。正琢磨着，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沈知意探头出去，看见裴砚一身戎装，正从马上下来。
他比三个月前黑了些，肩上缠着渗血的绷带，显然是刚从边关回来。“你怎么回来了？
”沈知意脱口而出。按说他至少要明年开春才能换防。裴砚没看她，径直往里走：“有军务。
”他的养母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件叠好的棉袍：“路上冷吧？
我给你缝了件新棉袍，试试合不合身。”裴砚接过棉袍，低声道：“谢母亲。
”沈知意在廊下站了许久，看着他们母子俩进屋，心里像塞了团乱麻。
她转身想去账房再查查那笔汇款，却被云娘子拉住：“小姐，将军刚回来，
您不去问问边关的事？”“我问什么？”沈知意甩开她的手，“他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话虽如此，晚饭时她还是忍不住多盛了碗汤，想送去他的书房。刚走到门口，
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军饷贪墨案查到沈明远头上了，”是裴砚的声音，
“但他背后好像有人撑腰，账本上的漏洞被补得干干净净。
”“那沈家小姐……”另一个声音，像是裴砚的副将。“她不知情。”裴砚的语气很肯定，
“盯紧沈明远就行，别惊动她。”沈知意端着汤碗的手一抖，滚烫的汤汁溅在手上，
疼得她差点松手。原来他早就在查叔父，那笔汇款……难道是父亲当年埋下的后手？
她转身想走，却撞上了门框。裴砚闻声开门，看见她通红的手，眉头瞬间蹙起：“怎么回事？
”“没事。”沈知意想藏起手，却被他攥住。他的掌心粗糙，带着兵器的冷硬，
触到她烫伤的地方时，动作却放得极轻。“谁让你这么不小心？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怒意，转身去拿烫伤药。沈知意看着他的背影，
忽然问：“你汇给我的银子，是我爹留的？”裴砚的动作顿住，背对着她，
声音有些哑：“是。”“我爹……他还活着？”他转过身，手里拿着药瓶，
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左肩，是不是有颗朱砂痣？”沈知意猛地捂住左肩，像被烫到一样。
那是她最大的秘密，连云娘子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裴砚没回答，
只是从怀里掏出块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个模糊的“三”字。“你娘是不是曾说过，
让你找带这玉佩的人？”沈知意的心跳得像擂鼓。她想起母亲临终前，
攥着她的手说：“阿芜，将来若遇着带‘三’字玉佩的人，一定要跟着他，
他会护你周全……”“我爹到底是谁？”她追问，声音带着哭腔。裴砚却忽然咳了起来，
捂住胸口弯下腰，指缝间渗出鲜血。“别问了，”他喘息着，将玉佩塞进她手里，
“等我处理完军务，都告诉你。”那夜，沈知意抱着玉佩坐在窗前，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
第一次觉得，这场被迫的联姻背后，藏着她寻了十几年的答案。
第三卷：旧梦惊鸿·真相裴砚的伤还没好利索，就被召回了边关。临走前，
他只给沈知意留了句话：“守好裴府，等我回来。”可他走后不到半月，
京城就炸开了锅——御史弹劾沈明远贪墨军饷，证据确凿。沈氏商行被查封，
沈明远被关进了天牢。沈知意去天牢看他时，叔父头发花白了大半，
隔着铁栅栏抓住她的手：“阿意，救我！我知道你和裴将军关系不一般，你去求他，
求他放我出去！”“军饷去哪了？”沈知意抽回手，冷冷地看着他，“你背后的人是谁？
”沈明远眼神闪烁：“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意，看在你爹的面子上，
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爹？”沈知意笑了，“你配提他吗？”她转身离开，刚走出天牢，
就被几个黑衣人拦住。为首的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手摇折扇，笑得轻佻：“沈姑娘留步，
二皇子有请。”二皇子萧景明，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浪荡子。
沈知意皱眉：“我与二皇子素无往来。”“沈姑娘说笑了，”萧景明走近一步，
折扇挑起她的下巴，“令叔父贪墨的军饷，可有不少进了裴将军的腰包呢。你说，
我若把这事捅出去，裴将军还能活着回京城吗？”沈知意心头一紧：“你想怎样？
”“很简单，”萧景明笑得像只狐狸，“帮我把裴砚贴身带的那半块玉珏偷来，
我就放了你叔父，还你沈氏商行。”原来他想要的是那个。沈知意攥紧了袖中的玉佩，
指尖冰凉。回到裴府，她把自己关在房里，翻遍了裴砚的书房。在一个上锁的木盒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