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初也本人。
她手心出汗了。
蔡教官闻声走过来,上下审视一顿,满意点点头,“你,出列。”
初也净身高就有170,纤瘦高挑的身材很符合国旗班的标准。
她垂着头,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走出方阵。
余光扫到周围。
梁冬萱眼睛都瞪大了,仿佛在问:什么情况啊?
初也跟在蔡教官身后,没吭声。
选她的迟弋却跟个没事人似的,长腿一迈,悠哉悠哉地往前走。
被几人揽住肩膀簇拥在中间,初也能听到其中一人小声说,“眼光可以啊,是个清冷挂美女。”
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乱瞟。
看得初也不太自在。
迟弋微微顿了顿,懒洋洋地扔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嗯”字。
然后又轻笑,满不在意地开口,“省省吧,你招架不住。”
剩下几人闹闹哄哄地打趣,“是是是,就您迟大帅哥招架得住。”
迟弋脚步更快了,衣摆被风扬起一个角,把那些人抛在后面。
“那可不一定。”
“噢——”其他人跟着瞎起哄。
初也没什么表情。
只是耳朵传来一阵灼烧感,绯红顺着脖子往耳尖爬。
别想多了。
以前在宜北三中,她很少被身边的同学夸赞外貌。
那时,她兼顾学习和家庭,压力倍增,瘦得脸上没有一丝多余赘肉,脸色也因此苍白寡淡,总被人调侃不像高中生。
甚至迟弋都说过类似的话。
那年高三刚开学,和初也同天值日的同学临时有事先走了。
导致,她一个人去学校后门倒垃圾,被两个来路不明的混混拦住了。
“你高一的吧,叫1班的许涛出来,老子找他有事。”
初也倒完垃圾准备离开,“不认识。”
“切,这死小子跟老子吹牛皮,就晓得他哪来的本事认得你们整个年级?”
其中那个高高瘦瘦的混混笑得拍大腿,还时不时瞥两眼初也的表情。
但是初也并不觉得这好笑,转身就走。
说话的混混变脸,“你还蛮拽啊,跟你说话当没听到?”
初也加快脚步。
另一人拱火,“呸,许涛那个鳖孙不滚出来,老子己经很不爽了,连个丫头片子都敢骑到我们头上,这你能忍?”
没等他说完,初也撒腿就跑。
“她跑了,追!”
宜北夏末夜晚刮的风还带有太阳的余热,初也背后起了层薄汗,可后门巷子的遮挡物只有寥寥无几的小矮树。
她无处可躲,仗着身高优势把垃圾桶套在一人的头上,再取下自己超重的书包抡在另一人身上,给自己争取最大跑远的时间。
“靠,搞死她!”
谁知道,这一幕被靠在后门等车的迟弋看到了。
那时,他刚从南定高中转到宜北三中。
有流言传出,这位大城市的少爷来西线小宜北读书,是被家人送来乡下吃苦的。
初也对他的初印象是,长得帅、家境好、朋友多、追求者无数、说话比较浪。
平时和这种人八竿子打不着边。
没想到,迟弋插兜笑了,弯弯的眼眸勾进清冷的月光。
“下手真狠,原来我们班第一名只是看着瘦。”
丝毫没想帮忙的架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初也一鼓作气跑向迟弋——抱住他。
“你怎么才来,人家好害怕。”
迟弋挑眉:“……”混混:“?”
刚砸头的时候怎么不喊怕?
他们看迟弋比自己还高半个头,实在难以确定胜算。
“男的一边去,搬男朋友出来就没意思了。”
初也赶紧在迟弋耳边小声说,“帮帮我。”
鼻腔充斥他身上很好闻的味道,是初也形容不清的香味。
迟弋看她两幅面孔切换自如,笑容更深,分不清或温柔或诱哄的口吻。
“乖,我们昨天就分手了。”
初也浑身一僵。
今天交往,昨天分手?
不仅不妥协,还给自己加戏。
“我、我还是忘不掉你!”
她急中生智脱口而出。
迟弋顽劣笑了笑,“宝宝这么求我,差点就心软了。”
这溺死人的腔调,让初也背后起鸡皮疙瘩了。
两个混混愤怒地踹墙角,“老子受不了了,浪费时间看两个毛都没长齐的早恋。”
“别让老子逮到你……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
等人骂骂咧咧走远,初也急忙松手,“谢谢。”
尽管过程很离谱。
“没事,再客气我也不会跟你‘和好’。”
迟弋懒散歪头。
初也:“……”看在帮忙的份上,她忍。
这时,巷口尽头停了辆私家车,迟弋不紧不慢地首起身。
“教你啊,下次记得卡脖子,再不济就踢下面,效果立竿见影。”
骨节修长的食指和无名指并拢,在太阳穴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甚至自带音效,“biu。”
“实在学不会,再使唤‘男朋友’来。”
初也愣了。
迟弋走了。
那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后来,初也主动赔偿教室公共垃圾桶的费用。
也是从那天起,她开始在意迟弋——迟弋当时处于班里最后一名,却是为数不多思想成熟的男生。
不以貌取人,不盲目跟风,有自己的原则。
再后来呢。
听说宜北到南定有2000公里距离。
初也还是报考了南定大学。
每一公里都是她积攒的喜欢。
虽然,这份喜欢她藏得很深很深。
深到,想要渐渐放下。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很快进入国旗班的训练。
布满星星的夜晚,国旗台下的红旗迎风飘扬。
整晚蔡教官都在排队形,有不少下训的同学路过,好奇地看向他们。
几名男女躲在后排偷笑,嘴里喊着“社死啊”。
被蔡教官狠狠批斗一顿。
“把笑憋回去!
当升旗手应该以此为荣,对待国旗要持有认真严肃的态度!”
那几人有些尴尬,这下真成显眼包了。
迟弋站在最前面,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他“啧”了一声,蹙着眉头对蔡教官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蔡教官噎住一秒,“……明天早点来。”
初也听到后面的女生小声嘀咕,“教官太纵容他了。”
“别说教官了,换我也得惯着他。”
“哈哈哈哈好像也是。”
晚训结束后,包括刚才说“社死”的那几名同学在内一共六人都被淘汰了。
初也如释重负,果然有淘汰制。
迟弋选她,多半是想找半个熟人交差。
曾经有过交集的同学约等于半个熟人。
在回到宿舍的路上,学校花坛里跳出一只小三花猫,把初也吓了一跳。
在她的腿边蹭来蹭去的。
“喵。”
初也看到是猫才松了口气。
她摸着小猫的肚皮,小声说,“对不起哦,没带零食。”
不过它的肚子是鼓鼓的,应该有很多学生老师给它喂猫粮。
梁冬萱昨天说过学校里有好几只猫,曾经说,大二妇产科的学姐们帮其中一只母三花猫接生过,也算是一段校园佳话。
这只小猫,应该就是那只母生的孩子。
小猫才碰瓷了一会儿就跑远了。
正想走,初也听到身后传来打火机的声音。
转头发现,迟弋蹲在柔和的路灯下打电话,影子被拉长了,指尖夹着一支烟。
夜晚的风带来那缕若有似无的香草味。
好像是……青柠味的。
初也打算偷偷离开,忽然听到迟弋开口了。
“说完了吗?”
“说完就别再打给我了。”
“我们早就分手了。”
初也的大脑“嗡”一声。
迟弋分手了?
依稀记得他的前任叫乐芸,是曾经宜北三中高三(6)班的班花,和迟弋同样是艺术生,迟弋学画画,她学的是播音。
高考结束后,初也在迟弋的抽屉里塞了一份礼物。
滑板和唱片。
很巧的是,乐芸也在那天向迟弋表白。
初也蹑手蹑脚地迈开步伐。
但是背后的迟弋发现了她。
他赶紧把烟掐灭扔进垃圾桶。
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
“第一名,装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