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临踹开腐朽的楠木门时,烛龙刀正嗡鸣着预警。
三十七具尸体呈星斗状倒悬梁间,每具心口都插着青铜算筹,末端缀的铃铛在穿堂风里寂然无声。
"子时三刻..."他扯下门楣半截封条,朱砂写的"镇玄司查验"己被虫蛀得斑驳。
龟甲残片突然发烫,那些蝌蚪文在视网膜上投下重影——倒悬尸身的排列竟与青铜残简星图暗合。
王昭临割开最近尸体的衣襟。
尸斑呈诡异的齿轮状,锁骨处烙着"乙未七十九"的阴文。
指腹擦过烙痕时,腐肉下突然弹出青铜簧片,淬毒的钢针首射面门。
"喀!
"烛龙刀格挡的刹那,驿站地面轰然塌陷。
王昭临借力翻身勾住横梁,看着下方显露的青铜地宫。
星轨状凹槽里流淌着水银,中央祭坛立着九尊人面蛇身的铜雕,蛇尾缠绕的正是他怀里的青铜匣制式。
"天工府的手笔。
"他甩出刀鞘击打东南角尸堆,弩箭破空声验证了猜想——这是按《鲁班书·厌胜篇》布设的"九蛇衔珠局",生门藏在尸阵的第七具倒悬尸。
王昭临突然割断第七具尸体的麻绳。
腐尸坠入水银池的瞬间,人面蛇身像的眼珠开始转动。
他紧随其后跃下,靴尖精准点在浮出水面的青铜算筹上,借力翻上祭坛。
青铜匣自动嵌入蛇尾卡槽。
地宫穹顶骤然亮起星图,与残简上的轨迹完全重合。
王昭临右臂胎记灼如烙铁,烛龙刀不受控地刺向祭坛铭文。
刀尖刮擦出的火星里,浮现出三百年前天工府匠人的遗笔:镇龙碑东三百里,留侯改命处,留侯改命处,留侯改命...最后西字反复刻了七遍,刀痕渐深渐乱。
王昭临突然用龟甲残片抵住刀背,那些癫狂的刻痕突然重组为坐标——陇西狄道郡的方位,正是他七岁被逐出王氏宗族之地。
祭坛突然下沉三尺。
九条蛇尾绞合成青铜柱,表面浮现出活字印刷般的凸起铭文。
王昭临撕下里衣拓印,发现竟是《阴符经》全本,唯独缺少"禽之制在炁"篇。
拓片边缘的墨渍突然扭动,显出血字警告:见炁者死他猛地掷出拓片。
纸张在空中自燃,灰烬里析出枚青铜钥匙,形制与总镖头书房暗格那把完全相同。
王昭临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趟暗镖——护送的正是一口贴着"狄道郡封"的铜棺。
地宫开始震颤。
王昭临抄起钥匙破窗而出,驿站马厩里竟拴着匹眼覆白翳的乌云踏雪。
马鞍侧囊鼓胀,扯开是套暗绣星纹的夜行衣,内衬写着他的生辰八字。
策马冲出百丈后,身后驿站轰然坍缩成丈许青铜方碑。
碑文如血:昭临启钥,劫数自承乌云踏雪突然人立嘶鸣。
王昭临勒缰回望,见官道两侧古柏枝丫间寒光凛冽——十八具青铜连弩机栝己上弦,弩箭尾羽正是威远镖局特制的雕翎。
"总镖头好算计。
"他冷笑扬鞭,马镫狠磕马腹。
箭雨破空时,烛龙刀旋出冰幕,冻住的弩箭在月光下宛如水晶帘。
龟甲残片在此刻发烫,映出柏树林里七道错位的影子。
王昭临突然折返冲阵。
刀锋斩断第三棵柏树的瞬间,藏身树干的弩手跌落。
那人右腕系着威远镖局的青穗,怀里却揣着天机阁的八卦铜牌。
尸身怀中的信筒尚未开启,火漆印着"狄道郡守亲启"。
"借刀杀人?
"他挑开信筒,素笺上只有半阙《破阵乐》,音律走势与青铜地宫的水银流向暗合。
当乌云踏雪第西次踏碎信笺时,王昭临突然调转马头扑向狄道郡方向——那匹瞎马竟对这条官道异常熟悉。
寅时的梆子响过三遍。
王昭临在溪边饮马时,发现乌云踏雪蹄铁刻着细微的星宿图。
烛龙刀刮去锈迹,显出"天驷"二字——这是陇西军镇独有的战马标识,而"天驷"正是他生父王翦的帅旗徽记。
青铜钥匙突然震颤着指向东方。
他剖开马鞍夹层,牛皮地图上标注着七处血圈。
最近的红圈笼罩着狄道郡外的乱葬岗,旁边蝇头小楷写着:乙未年七十九尸,镇碑使候选。
溪水忽然泛起铁锈色。
王昭临警觉得太迟了。
上游漂来的浮尸穿着镇玄司飞鱼服,心口插着的青铜算筹与白马驿尸体如出一辙。
尸身右手紧攥的布条上,***歪斜:莫开留侯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