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复点开那条己读的短信界面——”饭团里我加了蜂蜜，和糖画用的同一种。
——莫申辰“——上方依然没有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晨光渐强，梧桐叶的影子在他运动鞋上摇曳。
他又检查了一遍信号格，满的；看了看静音键，没开；甚至重启了一次手机。
依然没有回复。
"哟，这不是我们的莫大艺术家吗？
"一个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莫申辰条件反射地锁屏，抬头看见高海博那张笑得欠揍的脸。
这家伙穿着荧光绿的跑步背心，脖子上挂着条白毛巾，活像从八十年代健美海报里走出来的。
"你在这孵蛋呢？
"高海博一***坐在长椅上，长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我绕操场跑了三圈，每次经过都看见你盯着手机发呆。
"莫申辰把手机塞回口袋："有事？
""没事不能找兄弟聊天？
"高海博用毛巾擦了把汗，突然凑近，"等等...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没有。
""你绝对笑了！
嘴角起码上扬了5度！
"高海博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他的脸，"让我猜猜...是不是终于有人高价买你那组糖浆系列了？
"莫申辰摇摇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坡道尽头。
几个晨跑的学生正费力地往上爬，但没有那个穿着红色运动服的身影。
高海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倒吸一口气："***！
别告诉我你在等宁若涵！
"莫申辰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你怎么知道？
""真是她？！
"高海博差点从长椅上弹起来，"校园论坛都炸了！
有人拍到你和设计系校花在坡道密会，我还以为是P图！
""什么论坛？
什么校花？
"莫申辰皱眉。
"大哥，你活在哪个次元？
"高海博掏出手机划拉几下，"宁若涵，设计系大一，开学典礼一张侧颜照首接空降校花榜榜首。
据说拒绝过的男生能组个足球队..."他眯起眼睛，"你们怎么认识的？
"莫申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保温盒边缘："除夕夜...小吃街...""等等！
"高海博突然拍大腿，"就是你说遇到个特别的女孩子那次？
那个盯着糖画看了半小时的？
""她看了十二分钟。
"莫申辰纠正道，随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高海博的表情像是中了彩票："所以今天早上...""做了点饭团。
"莫申辰轻描淡写地说，却掩饰不住语气里的一丝得意。
"你给她做了莫氏便当？！
"高海博的声音引来过路学生的侧目，"兄弟，你知道在美食版求你做便当的悬赏己经涨到八百了吗？
"莫申辰耸耸肩。
他的目光又落在手机上，屏幕依然漆黑。
高海博突然压低声音："喂，你该不会真的...""她吃得很开心。
"莫申辰打断他，眼前浮现出宁若涵咬下小鸟饭团时睁大的眼睛，像除夕夜第一次尝到糖画时的表情一样纯粹，"说比食堂的好吃。
""废话！
米其林三星都没你手艺好！
"高海博翻了个白眼，突然正经起来，"不过说真的，你打算追她？
"莫申辰沉默了一会儿。
一只麻雀落在长椅旁，歪头看着他们。
"我不知道。
"他最终说，"就是...想再做东西给她吃。
"高海博张大嘴："莫申辰，二十一岁，艺术学院著名性冷淡风代表人物，号称能用眼神把学妹冻成冰雕的男人，居然说出想做饭给女生吃这种话..."他夸张地捂住胸口，"我要哭了，真的。
""滚。
"莫申辰踹了他一脚，却带着罕见的笑意。
高海博灵活地躲开，站起身做拉伸："行吧，兄弟支持你。
不过提醒一句，追宁若涵的人能从这儿排到校门口，你这种连朋友圈都不发的原始人..."他摇摇头，"任重道远啊。
"莫申辰望着坡道尽头。
阳光己经完全驱散了晨雾，石板路上树影斑驳。
他突然想起宁若涵跑步时马尾辫晃动的弧度，像糖画师手腕一转画出的流畅线条。
"对了，"高海博跑出几步又折返，"别忘了周六的展览，你的糖浆系列是重头戏。
策展人说有好几个收藏家感兴趣...""嗯。
"莫申辰心不在焉地应着。
高海博摇摇头，转身跑远了。
他的声音随风飘回来："恋爱中的男人啊..."莫申辰重新掏出手机。
依然没有回复。
他点开相册，找到除夕夜朋友发来的那张***——宁若涵低头看着糖画，睫毛在灯光下像两把小扇子，红色围巾衬得她肤白如雪。
他放大照片，注意到她拿着糖画的手指微微发红，应该是被冻的。
当时应该给她一杯热饮的...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锁屏，解锁，再锁屏。
莫申辰觉得自己像个等待初恋短信的初中生。
他自嘲地摇摇头，正准备起身，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一条新消息：”蜂蜜很香，和那天一样。
明天七点，坡道见。
——宁若涵“莫申辰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十秒，突然笑了。
那笑容让他整张脸都明亮起来，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被春风拂过。
路过的两个女生惊讶地驻足观望，窃窃私语着"那不是莫申辰吗"。
他回复了一个"好"字，想了想，又加上一个小太阳表情——这是他微信里唯一的emoji，还是高海博去年强行给他加的。
收起手机，莫申辰拎起保温盒往艺术学院走去。
路过垃圾桶时，他顺手把里面剩下的三个饭团扔了进去——本来就是为了等她，才每天多做的。
阳光透过梧桐叶，在他肩头洒下跳动的光斑。
不知为何，他突然哼起了歌，是一首老旧的童谣，关于糖和春天。
冬天，似乎是永不消逝的罗曼蒂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