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踩刹车,吉普车在泥泞的路面上滑行数米才停住。
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的声音像无数指甲在抓挠。
"电磁场异常。
"季临川盯着手中不断跳动的探测仪,表盘指针在红***域疯狂震颤,"比昨晚首播时增强了三倍。
"我抬头望向五楼那个熟悉的窗口——昨晚白衣女子坠楼的地方。
雨水模糊了视线,但我分明看见窗玻璃内侧凝结着一层白霜,而现在是盛夏八月。
"带上这个。
"季临川递给我一支钢笔大小的金属管,"记忆实体化时会产生次声波,这个能干扰它们的频率。
"金属管入手冰凉,表面刻着细小的数字:0924-714。
我正想询问,突然发现季临川的白大褂袖口渗出了暗红色液体。
"你受伤了?
"他迅速拉下袖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闪烁:"旧伤。
时间不多了,记住三条规则。
"暴雨中,精神病院正门锈蚀的铁栅栏像巨兽的牙齿。
季临川从内袋取出一把老式黄铜钥匙,锁孔转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第一,不要回应任何呼唤你名字的声音。
"钥匙突然在他手中断裂,半截卡在了锁芯里,"该死..."我伸手推门,铁门却自动向内开启。
一股混杂着霉味和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其间隐约有烧焦的肉味。
登记台后的墙壁上,科室分布图被人用红油漆画满了扭曲的符号。
季临川的手电光束扫过时,那些符号竟像有生命般蠕动起来。
"第二,遇到十字路口永远左转。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干涩,"第三...""哇——"凄厉的婴儿啼哭从三楼传来。
我们同时抬头,手电光照出一个抱着襁褓的白影在走廊尽头闪过。
那身影的移动方式极不自然——像是被无形的线绳牵引着的木偶。
季临川的喉结剧烈滚动,手术刀从袖口滑出时带出一串血珠:"第三,如果看见穿红鞋的病人,立刻闭眼数到七。
"主楼门厅的登记簿摊开在1992年9月24日那页。
我的指尖刚触到纸张,就触电般缩了回来——墨迹未干。
鲜红的日期旁是母亲工整的签名:苏婉茹,后面跟着一个颤抖的十字架图案。
"这不可能..."我声音发颤,"这本子放了三十年..."季临川突然捂住我的嘴。
他的手心滚烫,皮肤下隐约有紫色脉络浮现。
寂静中,我们听见楼上传来规律的"咚、咚"声,像是有人在拍打篮球。
"记忆回溯。
"他在我耳边低语,气息灼热得不正常,"这栋楼正在重现当年的场景。
"通往七楼的楼梯间堆满了轮椅,每张座椅上都摆着个洋娃娃。
这些娃娃的做工精致得可怕,玻璃眼珠在手电光下反射着活人般的神采。
走到第西层时,最上方的娃娃突然转过头,裂开的嘴角渗出暗红液体。
"别看它们的眼睛!
"季临川拽着我加快脚步。
就在此时,手电筒突然熄灭,同时整栋楼的温度骤降。
黑暗中,轮椅开始自行移动。
金属轮毂碾过地砖的声音中,夹杂着细微的"咔嗒"声——是娃娃们的关节在活动。
"红鞋。
"季临川的声音绷得像弦。
他捂住我眼睛的手在发抖,"闭眼,数到七。
"透过他的指缝,我看见楼梯转角处有双绣着金线的红布鞋。
鞋尖点地,正在做踮脚的动作。
更恐怖的是,那双鞋上方两寸的位置——本应是脚踝的地方——悬浮着一对青紫色的婴儿小腿。
"五、六、七..."数到七的瞬间,整栋楼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
刺眼的白光中,那些轮椅不知何时全部调转了方向。
每个娃娃的脖子上都缠着输液管,管中流动着可疑的暗红色液体。
季临川的白大褂后背完全被汗水浸透。
他取下眼镜擦拭时,我震惊地发现他的虹膜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
"时间流速异常。
"他的声音带着重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本应在第六天出现的现象提前了。
"714病房的门牌歪斜着,露出后面用血画的倒五芒星。
当我将磁卡插入读卡器时,整条走廊的安全出口标志突然全部变成血红色,"0924"的数字开始以心跳般的频率闪烁。
病房里摆着六张铁架床。
五张床上是蒙着白布的尸体轮廓,布料下凸起的形状明显不是人类。
第六张床上堆满了老式监控设备,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的血液几乎凝固——二十八个监控分屏里,每个画面都在播放白衣女子坠楼的场景。
商场扶梯、公寓阳台、学校天台...而最后一个画面,赫然是此刻站在病房里的我,白衣女子倒悬在我头顶的天花板上,长发垂下来扫过我的肩膀。
"这是记忆的传染方式。
"季临川调出一段雪花噪点中的录像。
画面里,穿护士服的母亲站在病房中央,周围二十八名患者同时做出跳窗的动作,"你母亲当年中断了仪式,现在这些记忆要完成最后的寄生。
"天花板突然渗出黑色液体。
我抬头看见白衣女子的手腕穿过混凝土,青色"714"的编号清晰可见。
季临川突然用手术刀划开自己的掌心,将血抹在我眼皮上。
"看清楚。
"他的血竟是诡异的紫红色,"当年真正跳楼的是..."通风管道轰然爆裂,无数黑发如潮水般涌出。
在季临川推开我的瞬间,所有监控屏幕同时切换成同一个画面:十岁的我站在阳台上,身后是正在坠落的白衣母亲。
但这次,当坠楼的"母亲"转过头时,那张脸上戴着的赫然是季临川的金丝眼镜。
"黎黎,快跑!
"母亲的尖叫从病房深处传来,"他不是医..."声音戛然而止。
我跌坐在走廊上,手中的磁卡烫得几乎握不住。
病房门在身后重重关闭,门缝里渗出大量黑发,发丝间缠绕着无数碎玻璃——和当年母亲坠楼现场的报道照片一模一样。
走廊尽头,穿红鞋的婴儿身影再次出现。
它怀中抱着的襁褓散开,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老式录音机。
随着滋啦的电流声,录音机里传出季临川的声音:"第七实验体记忆植入完成,0924协议进入最终阶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