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轶攥着母亲遗留的银色钥匙,钥匙柄上的箭头正对着教学楼方向,怀表在口袋里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每七声后会夹杂半声轻响——和停尸房第七个抽屉开启时的频率完全一致。
“上周有三个探险者死在这里。”
林小羽蹲下身,用战术手电照亮地面的拖痕,焦黑的痕迹在水泥地上蜿蜒成镜面符号,“监控显示他们对着洗手间镜子笑了十七秒,尸体被发现时,眼球嵌在镜子的裂缝里。”
他扯开绷带查看手臂伤口,原本深可见骨的创痕己结痂,痂片边缘泛着与苏轶右肩相同的金芒。
侧门的电子锁在钥匙触碰时亮起蓝光。
苏轶推开门的瞬间,腐旧纸张的气味扑面而来,走廊墙面上贴满泛黄的课表,所有班级的课程安排都停留在“2012年8月23日”——母亲失踪前三天。
怀表指针突然逆时针旋转,表盖内侧浮现出新的规则文字:每日零时,黑板自动生成三条规则,第二条必为谎言。
一楼的教室都上着锁,唯有三年西班的木门虚掩着。
苏轶推开门,粉笔灰在光束中浮沉,黑板上用红漆写着三条规则:① 走廊声控灯亮起时,必须停步闭眼② 洗手间第三隔间的水龙头可饮用③ 听见钟楼钟声前,禁止进入天台“显性规则。”
林小羽用手电照向讲台,积灰的教案本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穿蓝白校服的少女站在镜渊湖边,脖颈处缠着灰色锁链——正是他失踪的妹妹林小萌。
苏轶注意到照片背景里,钟楼的时针指向13点,而课表上的下午第一节课,赫然写着“规则解析”。
地面传来瓷砖开裂的轻响。
苏轶的瞳孔泛起金芒,黑色文字从黑板边缘渗出:违反谎言规则者,会被镜中世界同化。
他忽然听见洗手间方向传来水滴声,频率与怀表的异常滴答完全同步,低头看去,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分裂成两个,其中一个正朝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移动。
“跟着影子走的是镜替者。”
林小羽拽住他的手腕,战术手电的光斑扫过墙上的安全出口标识,箭头正在顺时针旋转,“课表上的镜渊湖实验课,其实是初代守境人培养解析者的仪式,你母亲当年就是在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卡住,视线落在苏轶胸前——青铜怀表的表盖不知何时打开,露出内侧刻着的镜渊学校平面图,天台位置用红笔圈着,旁边写着“第十七规则”。
钟楼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苏轶看向教室窗外,发现原本坍塌的钟楼正在重建,砖墙上浮现出与停尸房地砖相同的箭头纹路。
他摸出黑色笔记本,翻到最新页,母亲的字迹在手电光下格外清晰:“镜渊学校的镜子会吞噬注视者的‘认知’,被吞噬者会坚信谎言是真相。”
洗手间的门“吱呀”打开一条缝。
苏轶看见门缝里伸出只苍白的手,手腕上戴着翡翠镯子——和停尸房肉块里出现的陪葬品一模一样。
规则文字再次浮现:第三隔间的水龙头流出的是镜中世界的雨水,饮用者会看见不存在的规则。
他突然想起永夜公寓的镜像陷阱,镜替者正是通过模仿亲近之人的物品来迷惑目标。
“别进去。”
苏轶拉住正要推门的林小羽,将化妆箱里的银镜碎片扔向第三隔间。
镜面落地的瞬间,隔间内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水流声戛然而止,门缝里的手缩回时,镯子上的翡翠突然变成齿轮状眼球。
他盯着黑板上的第二条规则,红漆字迹正在渗出黑雾,与永夜公寓镜替者体内的物质相同。
走廊的声控灯突然亮起。
苏轶本能闭眼,却听见林小羽的脚步声向洗手间移动。
他冒险睁开一条缝,看见同伴的影子正在分裂,第二个影子举起扳手砸向他的后脑——和永夜公寓时的场景如出一辙。
“显性规则是陷阱!”
苏轶大喊着扑过去,银镜碎片在地面拼出箭头,指向反方向的消防通道。
消防栓的玻璃映出扭曲的倒影。
苏轶看见自己的右眼变成齿轮状,而林小羽的倒影正从他口袋里抽出黑色笔记本,翻到写着“镜渊湖仪式”的那页。
钟楼的钟声突然响起,这次不是12下,而是13声,每声钟响都伴随瓷砖开裂的脆响,地面浮现出镜面符号的裂缝。
“第三条规则是真的!”
苏轶拽着林小羽冲向天台,楼梯间的墙面上,课表上的“规则解析课”变成了“镜替者养成课”,照片里的林小萌嘴角裂开,露出与停尸房肉块相同的齿轮排列。
天台铁门的锁孔里卡着半截钥匙,形状与他口袋里的银色钥匙互补,插入的瞬间,怀表发出蜂鸣,指针指向13点。
天台边缘的护栏上刻满公式,苏轶认出是母亲笔记本里的规则推导式。
中央位置有个圆形凹槽,大小正好容纳青铜怀表。
林小羽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战术手电照向楼下——原本空荡的操场站满了学生,他们的眼睛都是齿轮状,正整齐划一地望向天台,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戴着翡翠镯子。
“他们是镜替者,”林小羽的声音在颤抖,“我妹妹的尸体被做成了镜渊湖的核心,这些都是她的‘替代品’。”
他指向远处的镜渊湖,湖面倒映着镜渊学校的镜像,却比现实中的建筑多了十七层,每一层的窗口都亮着红光,“初代守境人用学生的恐惧制造规则,你母亲当年解析了十七条,却没发现第十八层是陷阱。”
苏轶将怀表放入凹槽,金属接触的瞬间,天台地面浮现出星图,每颗星点都对应着停尸房的冰柜编号。
黑板上的三条规则开始重组,第二条“洗手间第三隔间的水龙头可饮用”变成了“听见钟楼钟声前,必须进入洗手间”,而第三条规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行小字:真正的出口在镜渊湖底,用解析者的血激活。
“陷阱!”
苏轶刚要拽开林小羽,地面突然裂开,镜渊湖的湖水倒灌进来,冰冷的湖水带着碎玻璃碴划过他的手臂。
湖水中浮现出无数镜面,每个镜面上都映着母亲的脸,她的左眼空洞,嘴角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规则文字在水面上漂浮:镜渊湖的镜像会偷走解析者的能力,被偷走者将变成镜替者的饵料。
林小羽突然松开手,沉入湖底时露出苦笑:“对不起,苏轶,守境人协会需要初代核心的坐标,而你的怀表...”他的身体开始透明,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脱落,沉入湖底的瞬间,镯子变成了把钥匙,钥匙柄上的箭头指向湖心亭。
苏轶抓住湖水中的镜渊学校平面图,发现天台凹槽的位置标着“规则核心”,而湖心亭下方画着个锁孔,形状与停尸房第七个抽屉的锁孔相同。
他摸出银色钥匙,伤口的血滴在钥匙上,湖水突然沸腾,镜面上的母亲影像开口了,声音像浸在冰水里:“阿轶,别信守境人...他们才是规则吞噬者的同谋...”钟楼再次响起钟声,这次是十七声。
苏轶感觉鼻腔一热,鲜血滴入湖水中,湖底的镜面突然全部破碎,露出下方的通道。
他握紧钥匙游向湖心亭,发现亭子里的石碑上刻着母亲的字迹:“镜渊学校的真相在第十八层,那里藏着初代核心的残骸——以及你父亲当年留下的陷阱。”
通道尽头是扇青铜门,门上刻满与怀表相同的符号。
苏轶将钥匙插入锁孔,门开的瞬间,无数规则文字如暴雨般落下,他看见其中有行字:林小羽的妹妹从未死亡,她是初代核心的意识载体。
耳鸣声达到顶峰,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被抽走,低头看见右手背上浮现出齿轮状的纹身,与停尸房肉块的眼球排列一致。
门后是间实验室,玻璃罐里泡着具没有五官的躯体,胸口处嵌着枚破碎的怀表——和苏轶手中的青铜怀表一模一样。
实验台上放着叠文件,最上面的照片让他呼吸停滞:母亲穿着白大褂,站在躯体旁,手中拿着的,正是林小羽妹妹戴着的翡翠镯子,而照片的拍摄日期,是她“失踪”后的第三天。
“你终于来了,解析者。”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轶转身,看见穿风衣的男人站在门口,青铜戒指在水光中泛着冷光,他的左眼角疤痕正在渗血,血珠滴在地面,汇成“规则吞噬者”五个字,“我是你的父亲,苏明修。
当年在镜渊湖,你母亲为了保护你,将你的灵魂与初代核心绑定,而我...”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钟声打断。
第十八层的墙面开始崩塌,镜渊湖的湖水倒灌进来,苏轶看见湖水中漂浮着无数停尸房的抽屉,每个抽屉上都标着不同的编号,第七个抽屉正在打开,里面躺着的,是穿着镜渊校服的林小萌,她的胸口处,正嵌着苏轶的青铜怀表。
“拿着!”
苏明修扔出枚燃烧的铜钱,火焰在空中画出箭头,指向实验室角落的密道,“镜渊学校的规则核心要崩溃了,去镜渊湖底的停尸间,那里有你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条规则——以及,别相信任何戴着翡翠镯子的人。”
密道尽头是间停尸房,冰柜编号从1到17,整齐排列。
苏轶看见第十七号抽屉半开着,里面放着本沾满水渍的笔记本,翻开的那页写着:“阿轶,当你看到这页时,妈妈己经变成了镜渊湖的核心。
永夜公寓的44层其实是-1层的镜像,而镜渊学校的第十八层,才是真正的停尸房第七个抽屉。”
身后传来铁门关闭的巨响。
苏轶转身,看见林小羽站在门口,手腕上戴着新的翡翠镯子,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刚才的伤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与守境人协会相同的灰色锁链。
他举起手中的黑色笔记本,封面不知何时变成了镜渊学校的课表,而课表上的“规则解析课”,授课教师栏写着“苏明修”。
“对不起,苏轶,”林小羽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着机械般的冰冷,“守境人协会需要初代核心来维持人类世界的规则,而你父亲他们妄图毁灭一切。
镜渊学校的三条规则里,其实第一条才是谎言——声控灯亮起时,睁眼的人会被镜替者取代。”
苏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意识,低头看见右手的齿轮纹身正在发光,怀表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表盖内侧的血字再次浮现:“当你在镜渊学校看见三条规则时,记得用左手捂住右眼——因为那里藏着守境人协会的监视镜像。”
他按照提示捂住右眼,左眼的视线突然变得清晰,看见林小羽的背后站着无数镜替者,他们的胸口都嵌着破碎的怀表,而实验室方向传来的巨响,其实是镜渊学校的钟楼正在倒塌,砖块上的箭头纹路全部指向镜渊湖底,那里有个巨大的锁孔,形状与他手中的银色钥匙完全吻合。
湖水再次漫进停尸房。
苏轶冲向第十七号抽屉,抓起母亲的笔记本,转身时发现林小羽己经消失,门口漂浮着无数镜面碎片,每片碎片上都映着他自己的脸,每个倒影的嘴角都在重复同一句话:“欢迎来到规则的绞肉机,解析者。”
离开镜渊学校时,天己经蒙蒙亮。
苏轶站在铁门外,看着镜渊湖的水面逐渐平静,湖中央的倒影里,镜渊学校的建筑比来时多了一层,第十八层的窗口亮着灯,有个身影正在向他挥手——那是穿着白大褂的母亲,她的左手举着枚青铜怀表,表盖上的符号正在发出微光,像在诉说某个未被解析的真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条新的短信:“镜渊学校的考验让你学会了怀疑,很好。
下一站,雨巷殡仪馆的停尸房。
记住,当冰柜编号再次归零,用母亲遗留的钥匙打开第七个抽屉——里面躺着的,是你十三年来从未真正火化的,自己的尸体。”
苏轶的手指紧紧捏住手机,指甲几乎要嵌进屏幕。
他摸出青铜怀表,发现表盖上的符号己经完全改变,原本的镜面图案变成了停尸房的平面图,第七个抽屉的位置闪着红光,而表盖内侧的血字,不知何时变成了:“阿轶,别怕,妈妈在第七个抽屉里,给你留了能看见真相的眼睛——以及,永远不要相信守境人协会的规则手册。”
晨雾中,镜渊学校的轮廓逐渐模糊,唯有钟楼的指针还在倒转,指向13点的位置。
苏轶深吸口气,将母亲的笔记本塞进背包,转身走向公交站台,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与停尸房那晚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知道,下一场关于规则的生死博弈,己经在雨巷殡仪馆的停尸房里,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