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们全家在冬天里不挨冻,姥爷去山上捡柴禾,攒够一马车就会送过来。
听到马***,我奶奶就满脸带笑地出门迎接我姥爷了。
这一车柴禾足够她烧一个冬天了,自然高兴坏了。
我也跑出来了,看见姥爷满心欢喜。
全家人都忙着往院子里倒腾柴禾。
姥爷抱起我,他的胡子茬很扎人,可我受得了。
我在姥爷耳边悄悄地说: 姥爷,你能带我去马家村见姥姥吗?
姥爷说: 能,等一会儿,你就跟姥爷走吧!
我高兴得首蹦高!
太好了!
卸完了柴禾,姥爷给马喂草料,饮水,红枣马立刻来了精神头,冲着天空一声长鸣。
那声音好有力。
奶奶虚情假意地留姥爷吃饭,可姥爷说: 不了,我跟铁牛还要赶路呢!
说着,姥爷抱起我放在马车上,自己坐在马***后面,只听一声清脆的鞭响,马儿便小跑着离开李家大门。
二叔不在家,也就没有人挽留我。
这也好,我就能放心地去姥姥家了,无牵无挂地。
一路上,我心花怒放。
终于逃离了那个冷冰冰的家。
当然,只有二叔在的时候才有温暖。
姥爷边赶马车边逗我: 铁牛,以后就住姥姥家了,不回去了吧?
我说: 不回去了,我是姥爷的儿子。
姥爷沉默一会儿说: 你是姥爷的心肝宝贝儿。
的确如此。
姥爷待我真的好。
哦,不对,姥姥也疼我。
这不,姥姥己在村口迎接我和姥爷了。
她正站在村头那棵大柳树下,向我们张望。
这棵大柳树到了夏天,遮天蔽日地,村里的人们都喜欢坐在树下乘凉,有的唠家常,有的打瞌睡。
而这个季节的大柳树光秃秃地,我不喜欢。
据说大柳树快成精了,有人半夜听到它在说话,太吓人了!
马车停在大柳树下,姥姥就上来了。
我像只小猫一样钻进了她的怀里。
好温暖的怀抱呀!
我很享受。
终于到家了,我跳上了热炕头。
感觉浑身暖洋洋地。
姥姥开始做午饭了。
葱油饼,炒鸡蛋,我最喜欢吃的。
吃饱喝足,我趴在炕头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天就黑了,月亮慢慢地升起来,星星出来了。
村里的星星就是比城里的亮,像眼睛似地眨呀眨。
我坐在屋檐下看星星。
我突然想起个问题。
我问姥爷:“杨家村在哪里?”
姥爷说:“离这儿三十里路。”
我又问:“三十里有多远?”
姥姥说:“很远很远。”
杨家村有我的亲爹亲娘。
这么远,那就算了吧!
我还是别去了。
不知咋了,我总想起他们。
那会儿睡着的时候还梦见他们了。
你说怪不怪?
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却梦见他们就站在我眼前。
姥爷说让我住一年,等来年秋天送柴禾时再顺便送我回去。
这主意不错,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马家村玩耍了。
春天来了,燕子飞回来了。
姥姥家的屋檐下住着一窝燕子。
老燕子孵出小燕子,还给小燕子喂虫子。
我总想把燕子窝给捅下来,可姥姥不让,说捅坏了燕子窝,它们就不来了。
可我还是不死心,想看看小燕子长啥样?
趁姥姥不注意,我找来一根木棍儿,捅了燕子窝。
天哪!
小燕子从窟窿里掉在地上了。
有两只,它们身上没毛,光溜溜地,嘴张得老大。
我捡起来看看,像是死了。
忽然,姥姥从后面拍了下我的脑袋说:看看,你要了小燕子的命,老燕子不会放过你的。
我真的害怕了,抬头看见老燕子飞回来了,正钻进窝里找它的孩子。
我扔掉小燕子就往屋里跑,老燕子飞过来啄我的头。
我吓得大叫一声。
做了坏事的我闷闷不乐。
可怜的小燕子死在我的手里,好惨呀!
老燕子该有多伤心呀!
这是我有生以来做的第一件坏事。
马家村的人们似乎不太欢迎我。
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我想:一定是因为我害死了小燕子吧!
他们恨我。
我也没办法。
我发现老燕子飞走了,姥姥说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一阵伤心难过,偷偷地哭了。
当我沉浸在悲伤里时,姥爷却说: 铁牛呀!
你又不是故意害死小燕子的,情有可原。
是呀!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是不小心。
我跑到马家村的打谷场上大声喊:我不是故意害死小燕子的,我姥爷也不是故意打死他的儿子的。
我要让所有的人听到,他们一定会原谅我的。
我的喊声招来一个小女孩儿。
她过来,拉着我的手说:我叫丫蛋儿,今年六岁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走吧!
咱们一起玩儿捉迷藏。
小女孩儿的辫子上扎着蝴蝶结,很漂亮。
孤单的我很想跟她一起玩儿。
我拉紧她的手,正要走,她娘就跑过来了。
丫蛋儿娘恶狠狠地说:小野种,快滚回你家去吧!
我说: 我叫铁牛,不叫小野种。
丫蛋儿娘又说: 你就是小野种,铁牛早死了。
说完,她拉着丫蛋儿就走了。
我冲着她的背影说: 我不是小野种,不是。
哼!
好不容易有个玩伴了,而且跟我同岁,可是.....丫蛋儿娘可真不讲理,还给我起外号,真是个坏女人!
我心里暗骂。
姥爷过来喊我回家吃饭。
我问姥爷:啥是小野种?
姥爷一听就急眼了: 铁牛,告诉姥爷,这话是谁说的?
我说:是丫蛋儿娘说的。
姥爷说:他奶奶的,看我不拔了她的狗牙,走。
看样子我惹姥爷生气了,哪如不问呢!
姥爷领着我去找丫蛋儿娘理论,马家村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丫蛋儿娘指着我,大着嗓门儿嚷嚷: 快看呀,马玉珍跟王木匠生的小野种回来了,快看呀!
无数双眼睛盯着我看,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姥爷扑上去给了她个耳光,她就成了哑巴。
替我和姥爷解围的是个老奶奶。
她瘪着嘴对丫蛋儿娘说: 你就积点口德吧!
别总揭人伤疤,造孽呀!
丫蛋儿娘不服气地说:造孽的是马玉珍和王木匠。
姥姥匆匆赶来,把我和姥爷拉回了家。
我知道我娘叫马玉珍,却不知道王木匠是谁。
于是,就去问姥姥。
姥姥说: 小孩子别打听大人的事情。
王木匠是谁?
我脑子里一首在想。